19.如愿
丁璇则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了江以林，江以林听到之后觉得文老师真是有趣：“没事，我才不在乎。”
周天下午开学，江以林到了班上看到黑板上面挂着一块奖牌“最佳文明风貌奖”，江以林笑了一下，恭喜文老师如愿了。
晚自习的时候文老师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我们现在，换一下座位。按照我们运动会上说的那样，根据投稿得分从高到低依次选座。现在大家都出去，我点到谁，谁进来，选择你想要选的座位，坐下。”大家稀稀拉拉地往外走，江以林一早知道，也不意外，就也跟着出去了。
“第一，丁璇，72分，进来选。”“我的妈呀丁璇，你这是写了多少篇！”江以林不知是在夸赞还是在讽刺丁璇，丁璇很难为情：“哎呀我不想坐后面嘛！”就赶紧走进教室。她还是选择了她现在坐的位置，中间第二排。坐下之后看了一眼江以林，然后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示意江以林还做她的同桌。江以林撇了撇嘴，摇了摇头，然后就从门口闪出去了。“第二，任晶晶，65分……”就这样，文老师依次念完了班里所有人，只剩下江以林还站在门外。此时教室里还有三处空座位，一处是倒数第二排的中间，马慧的旁边，因为马慧太内向，没人愿意和她坐一起。第二处是最后一排的角落，一张单人桌，那差不多是班里最差的位置了。还有一处就是丁璇的旁边，因为丁璇一直和江以林一起坐，虽说江以林最后一个选座，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江以林成绩好，也知道江以林那天是不舒服所以不在场，没法写稿，导致没有分数。所以没人去和她争抢那个好位置，也就空了下来。
高中时代按说该是轻狂，但是相反，大家都很清楚自己所处的层次，所谓层次，差不多就是靠成绩区分的。就像这场选座，没有倒数几名的人因为写稿多、分数高而堂而皇之地选了靠前靠中央的好座位，他们还是在他们所认为的自己可选择的范围内择优而选，也是因为他们不想坐所谓的好位置，但更因为他们不想也不会越界。
“江以林，进来吧，挑吧。”此时的文老师其实已经不怎么高兴了，因为当她看到大家都没有选丁璇旁边的位置而让这个好位置剩给江以林的时候，她觉得这出戏白忙活了。文老师点完名单，把名单往桌子上一拍，然后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等着江以林进来坐在丁璇旁边。班里同学倒不知道这出戏是针对江以林，都认为江以林会理所应当、顺其自然地坐在丁璇旁边。
可是江以林，又有哪一次是如众人愿的呢。她走了进来，头也不转地径直走向最后一排，坐在了那个最差的单人座上。班里的同学都傻眼了，丁璇也傻眼了：“以林？？？”江以林没说话，歪头微笑着看向了文老师。
她这么做倒不纯粹是出于叛逆，更像是为了尊严。她不想选了丁璇旁边之后听文老师冷嘲热讽她“没有分数还好意思选个好座位”，她能想象出来，必是如此。与其听那些酸话，不如自己一个人坐在后面痛快。
文老师和她对视了两秒，就移开了：“好，大家都选定了自己的座位，那么就开始搬桌子换座位吧！”江以林就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你疯了吧以林，你坐在最后面干嘛啊？”丁璇拉着江以林皱着眉问。“哎呀我没有分数啊，我不好意思坐这里。”江以林说着就要拖着桌子走。“那我帮你搬。”丁璇没办法，只好起身帮江以林搬桌子。
“来，你出来。”文老师过来叫江以林。江以林就跟着出来了。
又是对面的小屋，江以林不知道在这里挨过文老师多少骂了。有一次文老师出去开会，托十二班班主任曹老师帮忙巡察一下早晚自习。曹老师就有事没事过来十班这边溜达几趟，也算是完成任务。然后就发现了江以林在照镜子，起初曹老师不想多事，但是当江以林和他对视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开始照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权威和尊严受到了挑衅，于是就走进去，没收了江以林的镜子。文老师回来之后，曹老师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当然又添油加醋讲得生动了一些。文老师非常生气，指着江以林就一顿骂，最后还踢了江以林一脚。也是在这个小屋。
“你为什么坐那儿？”文老师问。“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江以林反问道。文老师被噎了一下，双手叉起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要的？你不跟我请假随随便便离开你做得就对了？”“我真的身体不舒服，我和您请假了，您不准。我难道要死在那里吗？再说了，我们有什么义务坐在那里？谁规定的呢？我们不觉得那个文明风貌奖对我们有什么重要。”文老师顿了一下，说：“你给我坐回原来的位置去。”“我不。”文老师又顿了一下：“马上要期中考试了，这次考试很重要，会全市排名，你坐在那个角儿里什么也看不见怎么听课！再说，你和丁璇一直是第一第二，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文老师就是这样，成绩比什么都重要，江以林是帮她争名次很重要的一员，不能有差池，即便是自己已经被江以林怼得没有面子，也还是成绩更重要。至于这次换座位，她其实只是想警告一下江以林，对付你的手段有的是，你最好安分一点，但现在这样又是她没有想到的。“我不，我要坐后面。”越是如此，江以林越不会退让。她当然知道文老师的算盘，既然这么讨厌文老师，又怎么会帮她呢。“好！在后面缩着吧！我看你能学出个什么玩意儿！真是给脸不要！”说完就走了。
江以林自己在小屋里站了一会儿，被骂不要脸，她也还是很生气。但是她就是没有办法屈服。她可以自己为了成绩好而努力争取一个自己喜欢的位置，但绝不能接受是因为文老师把她调到了前面去所以成绩好这种说辞，她更不想到时候文老师来跟她邀功，说幸好她把她换到了前面去，她才考到了第几第几。她又气又委屈，但又好像有点责备自己，突然就流出泪来，摇摇头赶紧抹去，拍拍脸回了教室。
晚自习下课，麦阔来了。“你怎么坐这儿了，我找了半天，还以为你先走了。”江以林不说话，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那个，你身体好点了吗，还疼吗？”麦阔小心翼翼地找话题，江以林还是不理。麦阔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对了，万琼和罗毅好像闹别扭了，看她哭了一整个晚自习。”“活该。”江以林把本子重重地摞在书上，然后拎起书包起身离开。麦阔跟在后面。
江以林走得很快，麦阔紧赶慢赶地跟着，“你回去吧！”江以林突然停下来转身说。“我送你回去。”麦阔坚持。江以林就不再理会，转身快步走到宿舍楼下，头也不回地进去了。麦阔站在不远处愣了一会，突然感到一阵风紧，就裹紧了外套离开了。
江以林径直跑到许万琼宿舍，推门进去，看到许万琼正在涕泗横流地讲着电话，声音很大，甚至在吼。看到江以林，许万琼抹了一把鼻涕：“我跟你说你他妈闭嘴，我不想听了你闭嘴！说着把电话一扔抱着膝盖就开始嚎啕大哭。江以林进来，走到许万琼身边，按掉了还没挂断的通话，把许万琼揽进了怀里。许万琼抱着江以林哭得一抖一抖，嘴里说着什么谁也没听清，但也都不重要了。
那天晚上江以林没有回宿舍，而是和许万琼挤在一张床上睡的。许万琼哭得发抖，江以林轻轻地抱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后来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再然后就抽抽搭搭睡着了。江以林小心地收回酸了的手，轻轻给许万琼掖好肩膀的被子，然后转过了身。那晚她其实一点都没有睡着，因为很挤，也因为心事很多。她很心疼万琼，又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对麦阔也很过分，突然也有些心疼。“今天抱歉，是我情绪不好，不该对你那样。好梦，晚安。”江以林给麦阔发了短信。“没事宝贝，摸摸头，晚安。”麦阔一如既往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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