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短途旅行1
第二天，艾伦开车载着莫云到达防务厅的时候，他们发现乔西亚.雷赛已经站在防务厅门口等候多时了。
“你没有预约。”莫云恼火地说，“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堵在门口见到的人。”
但雷赛一点没有被莫云的白眼所影响。“早上好，大人。”他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向莫云欠了欠身，“我来是想提前得到一些报酬。”
莫云皱眉：“你欠了谁的钱吗？”
雷赛被噎了一下。“……或者我们应该进到您的办公室再详谈这件事。”
莫云还想说些什么直接把雷赛赶走，但艾伦已经默默地为他们拉开了办公厅的大门。她奇怪地看了艾伦一眼，便转头对雷赛说道：“下不为例，雷赛先生。下次没有预约的话，我不会再见你。”
莫云说完跨进了办公厅，快步走上楼梯，推开了位于三楼的办公室大门。她在办公桌前坐下，对艾伦说：“我要咖啡。”
“当然。”艾伦回答说，随后又谦和地看向雷赛，询问道：“您是否也需要一杯咖啡？”
“不，我什么都不需要，谢谢。”雷赛回答，看着艾伦退出办公室才在办公桌的另一边坐下。
“艾伦.奎恩，只带着2个人闯入美食家号，从李斯特眼皮子底下偷走了32个人。这么个身手不凡的厉害角色，而您下达给他最多的命令，是让他替你泡咖啡？真是暴殄天物。”
“不是偷走，而是营救了32个人。”莫云随口纠正他，拿起桌上的一支铅笔在手上摆弄，“而且，秘书的工作自然是包括泡咖啡的。雷赛先生，你来是想干嘛？真欠别人钱了？”
“你会借给我吗？”雷赛问，不怎么正经地翘起了一只腿。
莫云冷笑了一下说：“太白天的别做梦了。好了，别绕弯子。你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因为我提供的情报，你们才能顺利救出人质，对吧？我只是想获得一点回报。”
莫云看他一眼，从桌上找出一张废纸，开始用铅笔在给纸上的文字加粗。她很认真地在做这件事，好像是一项必须全力对待的工作。雷赛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描完了大半页纸之后，莫云才慢悠悠地开口：“付出一点就急着要回报？雷赛先生，您不像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你有话不妨直说。”
雷赛弯起嘴角，眼睛露出笑意。他喜欢跟莫云说话聊天，聪明人之间的试探和防守，就像玩捉迷藏一样有趣。
“其实，我是想邀请大人您与我共度一次短途旅行，大概占用您7个小时的时间。”
莫云停下手里的活，诧异又无奈的看着雷赛。她极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眼前这人总有办法令她感到不知从何说起的震惊。“什么？”
“一次7小时的短途旅行。”雷赛重复道。
“为什么？”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距离柯恩星22光年的一颗行星。如果乘坐您的飞行器，最新的动力，最快的速度，大概需要2个小时航程。”
莫云飞快地扫了他一眼，怀疑他只是想找机会驾驶一下她的飞行器。她问道：“去哪儿做什么呢？”
雷赛回答道：“三年前，我还拥有飞行执照的时候，曾经带过一批种子到这颗行星上去。”
“种子？”莫云放下手里的铅笔，坐直了身体。她现在有兴趣了。
柯恩星刚开始进行小规模殖民的时候人口只有5000万，受到克莱特人和联盟公国的轮番攻击，伤亡过半，人口锐减，到目前也只有2000万。
然而即便只是这区区的2000万人的口粮，也让柯恩星政府费尽了心思。
尽管柯恩星拥有丰饶的水资源和矿物资源。但令人遗憾的是，由于战火摧毁了过去的动植物培育的研究成果，以及独立后遭到联盟公国的制裁，柯恩星一直都无法获得足够的植物种子和动物胚胎进行研究、实验和生产。通过其他交易渠道获得的粮食，全都是无法进行培育的成品。
4年来，柯恩星一直靠着稀有矿产出口和神农级超级武器的威慑来换取需要的各种物资。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柯恩星要在星海中存活下去，这种情况就必须要改变。
雷赛点了点头：“是的。一批经过基因处理的大豆种子。而且，这颗行星不在联盟公国的星际图上。”
“这就奇怪了，这个颗行星为什么没有被纳入联盟的版图？22光年的距离并不远，雷赛先生。”
“那是因为，在它的周围有一大片星际尘埃，大型商船在其中无法航行。即便是小型的飞行器也需要非常优秀的驾驶员才能穿行其中。”
“既然如此，那它又有什么价值值得我放下手里的一切跟你去走这一趟呢？”莫云问。
雷赛站起身来，双手撑住办公桌上，慢慢地倾身过去直到莫云的眼前。
“种子样本，土壤、空气、水资源样本，柯恩星在这方面的研究远远落后于联盟公国。”他低声说，“如果您不想一直依赖于那几家公司的补给的话，我想非常值得走这一趟的。”
莫云紧盯着雷赛的眼睛，他们离得太近，以至于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这时，艾伦端着莫云的咖啡推开了大门，一抬眼就看到了眼前这幕称得上暧昧的场景。
“你们这是……”他微微愣了一下，“我打搅你们了吗？”
“没有。”莫云立刻回答，嫌恶地推开了眼前的那张脸，“今天的咖啡怎么这么慢？”
“现煮的咖啡要更花时间一点。”艾伦走进来，把咖啡放到莫云桌上。“你老是抱怨速溶咖啡味道不好。”
莫云端起咖啡向艾伦道了声谢，令人满足的浓郁香味占据了她的嗅觉。“雷赛先生想要邀请我进行一次7小时的短途旅行。” 莫云说，“你觉得呢？”
“什么时候去？”艾伦掏出个人终端看了一眼，“……如果是今天去的话，我能为你调开其他的工作。但是明天就不行了，联盟第3舰队司令官会到访。”
“你认为我应该去？”
艾伦反问：“我无法替您决策，大人。你应该去吗？”
不止是应该，而是必须要去的。莫云心里说。
雷赛提供的，正是柯恩星需要的。同时她也深知，这一趟她必须亲自去。因为如果她安排别人的话，雷赛必然会耍花样、兜圈子，费时费力地折腾一番之后还是回到原点。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莫云说。
艾伦说：“抱歉，大人。明天您与第3舰队顾明阳司令官的会谈很重要，我还有很多接待的准备工作需要安排，我不能陪您一起去了。”
莫云的脸色沉了下来，不情愿地看着他。“你不去？”
艾伦点点头。四年多来，他和莫云从最初的针锋相对，到相互信任，到如今的配合默契，莫云早已对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依赖感。这不是坏事，但也不能称作好事。他很难在这种依赖感下把握住自己的情感。
“抱歉，大人。特勤小组会跟着您的。”
“好吧。”
在前往那个不知名的行星的路上，莫云一直因为艾伦无法陪同而兴致不高，直到即将进入那片星际尘埃。
莫云赶走了黑鸟1号的驾驶员，自己坐在驾驶位上，握住操纵杆，深深地吸了一口。
在行星碎片中航行是一项十分危险的事情。碎片本身绕行星公转就具有极高的速度，飞行器也是在高速前行，稍不注意就会与之相撞。然而莫云的驾驶技术异常高超，总能在即将与相撞的前一秒调整到一个刁钻的角度与那些巨大的碎片擦肩而过。
雷赛默默地注视着莫云，他能感到她那微妙的变化：嘴角带着微笑，眼睛里有光，握着操纵杆的手操控动作迅速而稳定。4年的时光流逝，过去那个年轻气盛的少尉变成了在政治夹缝中左右算计的防务官。但在内心深处，某些根植于她体内的东西并没有就此消失，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萌发而出。
30分钟后，他们终于穿过了碎片区，雷赛提及的那颗行星就近在眼前了。
“这颗行星有名字吗？”
“我管它叫雷赛1号。”
莫云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开始阅读探测器上检测的数据。
根据数据显示，这是一个颗直径约900公里的球形星体。这颗行星的地表60%是湖泊海洋，重力是地球母星的1.8倍，柯恩星1.5倍。大气没有对人体有害的物质，氧含量与母星地球相当，但大气层更厚，气压是地球的1.2倍。
“现在我们应该在哪里降落呢？”莫云问道。
雷赛探过身来，在控制台上输入了一组坐标，随后黑鸟1号以自动驾驶的模式向他们的目的地前进。
不久之后，飞行器穿过大气层并缓缓地降落在行星表面。驾驶员打开了舱门，4名特勤小组成员率先走出去进行警戒与观察，确认安全之后才让莫云和雷赛出舱。
他们降落的地方是一片戈壁，黄沙与石块相互交错，偶有几株红色的粗茎细叶的低矮植物散落其间。一名特勤队员俯下身去采集植物和土壤的样本，装在的密封容器里。
“我们需要从这里步行40分钟，就可以到达那片实验地。”雷赛说。
“为什么不直接在那里降落。”
雷赛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说：“因为翻过那里有一片小小的绿洲，可以采集水资源样本。而且，我不想你错过这个美景。”
“那走吧。”
由于这颗行星重力更大，低矮的小山丘爬起来也并不轻松，走到山丘顶部的时候所有人都出了一层薄汗。这时，莫云看到了雷赛所说的那片绿洲。
一汪绿水沉静地汇聚在黄沙之上，给这片粗袤的戈壁增添了几分柔美之意。由于比邻水源，周围的植被茂密，有几株类似乔木的植物甚至能算的上高大。这景色称不上壮丽，但却有一番精致的韵味。
莫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渐渐地适应了1.5倍重力带来的不适感。
“当人类还困在地球上的时候，”雷赛来到她的身边，望着眼前的景色感叹地说，“发现一颗星球上有液态水就足以令全世界轰动，发现一颗星球上有植物简直如同狂欢。就连最没有想象力的人，都能描绘出一幅外星球的生态画卷。那个时候的地球人知道生命诞生的不易。”
“生命诞生的不易。”莫云重复了一遍，“真奇怪，这样的喟叹竟然出自一位海盗之口。无论如何，现在人类有资本对各个星球挑肥拣瘦了。”
他们从山丘顶部下滑到水边，采集好水源样本。然后，在雷赛的指引下，又翻过了两座山丘到达了他所说的种植大豆的实验场。
眼前的景色着实让莫云吃了一惊。
这个所谓的实验场面积很小，不过几十平方米，每一株大豆的间距也非常随心所欲，像是随便扔一把种子就不再理会似的。严格来说，这不是一个实验场，而是某人心血来潮的一个游戏，就像每个小男孩都会尝试的种绿豆的科普游戏。
真正让莫云诧异的是，这里每一株大豆的茎都异常高大，叶子也非常宽阔。他们一路走来所见的都是低矮的植物，在这个重力和气压都更大的星球上这样的低矮植物才应当是常态。
“没想到它们能长这么大。”雷赛也同样的吃惊。
莫云皱眉，弯下腰查看大豆的根部。她发现这里的土壤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她接过特勤队员递给她的密封容器，小心地取了一点土壤的样本。
“这是什么？”特勤队员泰勒从地上捡起一个白色的东西。
这是一块坚韧柔软的厚膜，足球大小，上面有细微的小孔。膜的中间有一道裂缝，一些粘稠的液体正顺着裂缝往下滴落。
莫云把这个白色的厚膜拿在手里仔细观察片刻，得出了结论：“这是一个卵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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