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短途旅行2
很快，他们在这一小片大豆丛林中的根部发现了为数不少的卵壳和疑似排泄物的东西。似乎有某种生物与这片大豆建立起了一种共生系统。它们以大豆为食，同时又通过粪便和卵壳给大豆提供了生长的养分。
发现植物是一回事，如果在外星球发现动物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动物当然是一项更重大的发现，但同时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莫云将大家聚集在一起，讨论是否重新制定对“雷赛1号”的探索计划。艾伦不在，他们中也没有登陆连的人，不足以应付可能出现的异星生物。
突然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全都诡异地安静下来。他们都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大豆丛林的另一端传来。六个人面面相觑，所有人都在站在这里，那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呢？
莫云给特勤小队的队长金昭打了个眼色，后者示意特勤队员分散开来，将手中的脉冲枪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莫云也掏出自己的配枪，将雷赛拉到自己身后。
不多时，一个白色的影子蠕动着出现在他们眼前。
距离最近的泰勒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哪！一条大肉虫！”
这条肉虫通体白色，覆盖全身的角质膜下是一圈圈的环节，头部浑圆，尾巴细长。在头部顶端有两个圆溜溜的黑色眼睛，嘴巴看起来不大。不过莫云发现它的嘴巴边缘有一圈褶皱，这意味着在必要时它的嘴能张到比看起来的要大得多。
这只肉虫似乎也被突然出现的入侵者吓了一条。它后退着蠕动了一段距离，将自己藏在大豆叶片的阴影下，滴溜直转的眼睛审慎地观察着这群不速之客。
“这虫子看起来有一定的智商。你以前见过吗？”莫云问雷赛。
“没有。我来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低矮的蕨类植物。我烧掉了那些蕨类，把种子洒在这里，然后我就离开了。”雷赛说，那虫子肉嘟嘟的样子让他感到恶心，“你能给我一只枪吗？这虫子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你被禁止使用武器，记得吗？”莫云拒绝道，“你就呆在我身后。”
“嘿，这里可不是柯恩星，我不用受你的管束。”雷赛说，“这里不属于联盟公国的版图，我也不是通缉犯。我在这里是自由的。快给我一只枪。”
“抱歉，这里所有的武器包括飞行器都是属于柯恩星。”
雷赛换了种口气：“拜托，我不想被女人保护。”
“那就别把我当女人。”
雷赛见莫云无动于衷便不再说话，他向周围看去。四周很安静，那种不正常的出奇的安静。他感到浑身发冷，汗毛倒竖。因为这种安静代表了危险，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向他们靠近。
“它在干嘛？”莫云突然说。
雷赛看过去，发现那个躲起来的虫子在阴影下翘起了尾巴，象响尾蛇那样晃动起来。
“我不知道。” 雷赛顿了顿，再次开口时声音带上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我想……它在发信号！”
莫云问：“发给谁呢？”
“不知道，也许是同伴。”
在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们脑海里不约而同地闪现出看过的所有关于异形、食人虫的恐怖电影的画面。这些画面让他们不寒而栗。
“快走。”莫云当机立断地命令道。
正当大家撤退的时候，最先出现的肉虫似乎并不想让这些入侵者就这么离开，它晃了晃圆圆的脑袋，弓起身子，猛地从土地上弹起扑向离它最近的泰勒。
泰勒赶在它扑倒自己之前扣动了脉冲枪的扳机。虫子在半空中扭动几下便向四周炸裂开来。虫子体内的粘液在一瞬间被高能电磁波加热到滚烫，炸裂的时候到处飞溅。其中一大坨粘液正射向泰勒的头部。他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这个时候，一个人影从旁边扑了过来，将泰勒推到了粘液的落点之外。
“不能用微波炉加热鸡蛋，记得吗？”雷赛从泰勒身上爬了起来，“下次记得把脉冲枪的功率调低一点。”
“谢谢你救我一命。”泰勒从地上坐起来，“不然我被那玩意儿浇一脸可惨了。”
雷赛伸手将他拽起来，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停了下来。有东西朝他们了。
所有人都听到声音，从大豆丛林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声音更大速度更快，似乎有一群什么东西快速地冲了过来。
“快跑！”雷赛大叫一声，拖起泰勒就先前跑去。
也许是先前的虫子召唤来了同伴，也许是脉冲枪的攻击激怒了他们，数十条虫子从看不见的地方钻了出来。它们数量众多，体型比之前那只更大，行动的速度也更快。
六个人向着来路狂奔。虫子们的大颚不断交错，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挥舞着看不见的剪刀，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
“追我们的都是些大个头的虫子。我猜刚才我们无意间杀了一只幼虫，现在大人们都出来报仇了。”雷赛一边跑一边对莫云说。“谁要杀了我的孩子，我也不会放过他。”
“我不介意把你交给这些虫子。”莫云说着，回身举枪轰掉了一条逼近的肉虫。
“我只是打个比方。”
“谢谢。不用打比方，我也明白它们现在是想吃了我们。”
在他们的不远处，特勤小组采取交叉掩护的方式已经解决掉了大半的虫子。这时他们已经连续翻过了两个小山丘，来到之前见到绿洲旁边。剩下的虫子们在一个小山丘的顶端停了下来，他们昂起头部密切地注视着这群人，没有再前进，却也没有离开。
“它们为什么停下来了？”泰勒问。
其他几个特勤队员也停止了射击，向莫云和雷赛聚拢。突然，泰勒被绊了一下，才注意到自己脚踩在了一个汽车轮胎大小的椭圆形的坚硬粗糙的东西上。
“下面有什么东西。”泰勒说。
雷赛弯腰下去拨开了脚下的沙土，露出了一个带有纹路的淡紫色的椭圆形物体。
特勤队长金昭和队员们保持着戒备。金昭飞快地瞥了一眼那个东西说：“看起来像是个蛋。”
“我不确定。”雷赛说，“我们来的时候带上外星生物学家就好了。”
莫云突然说道：“这里也有，还有这里，这里……”她在旁边的沙土中发现更多的“蛋”。
“那些虫为什么停下来？跟这些‘蛋’有关吗？”雷赛把手放在“蛋”的上面，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敲打着手下这层薄薄的外壳。他还没思考出结论，却发现手下那粗糙的外壳已经被敲出一个裂缝，一截翅翼状的东西从裂缝中伸展出来。
雷赛猛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这不是蛋，而是蛹。”
“蛹？”莫云说，“你是说毛毛虫变蝴蝶那样的蛹？”
“对。”雷赛点了点头，看见另外几个蛹也出现裂缝。“它们要出来了！快走！”
六个人再次跑动起来，但是在1.5倍重力下夺命狂奔实在是让人吃不消。尽管不情愿，但他们的速度还是慢了下来。不过在他们往回跑的路上，特勤队已经通知了黑鸟1号前来接应。要不了几分钟，飞行器就应该出现在他们上空了。
破蛹而出的东西很快适应了新的形态，它们接收到对面山丘上的虫子传递的信息，立即回转身体，向它们的敌人飞了过去。
“快跑！快跑！往黑鸟1号的方向跑。”断后的金昭挥着手大声吼着。
在他身后，飞行虫举着剪刀状的大小颚追击而来，背上两对巨大的膜质翅上下翻腾，其力量之大竟然卷起了半天的黄沙。
莫云和特勤队员们一起举枪向飞行虫射击，然而这一次脉冲枪竟然失效了。飞行虫对高能电磁波毫无反应，反而因为他们的射击停留而迅速逼近。
“见鬼，见鬼。”泰勒暴躁地连续扣动扳机，高能电磁波接连轰击在那些飞行虫身上却毫无作用。
“走！快走！”莫云拽了他一把，让他别做停留。
目前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尽快登上飞行器，离开这里。
现在生路就在眼前了。黑鸟1号已经赶了过来，它没有着陆，而是维持着低空飞行的状态打开了舱门。莫云和雷赛在特勤队员的保护下率先登上了飞行器，接着是泰勒等3名特勤队员。
特勤队长金昭一路殿后，跑在最后的位置。
泰勒焦急冲他喊着：“快点，再快一步。”
金昭竭尽全力奔跑。在他身后飞行虫已经逼得很近，他感到飞行虫从蛹里带出的粘液滴落在后颈上。
在飞行器内部，莫云坐上了操作台。她冲还守在舱门的特勤队员们喊道：“你们都抓紧了！我数三声，让金昭趴下。”
“收到 ！”泰勒回应道。
“1——2——3！”莫云刚刚数到三，金昭立即毫不迟疑地往地下扑去，这时莫云猛地让飞行器倒车，以极快的转换了前进方向，将追击在后的飞行虫撞飞了出去，恰巧落在紧随其后的飞行虫身上。两只虫子翻滚着落到远处，掀起一片沙石。
在其他的飞行虫追上啦之前，莫云已经调整好飞行器的姿态，快速地飞到了金昭的身边。
“快上来，头儿。”泰勒一把将金昭拖进了飞行器里。。
随后，飞行器的舱门迅速地关闭了。
“你们都没事吧？”莫云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事。”金昭躺在舱门地上回答道。
“现在我们算是安全了。”雷赛也在一张椅子上瘫坐下来。这一番连滚带爬的逃命让他狼狈不堪，手肘擦伤、合身的西装也报废了，连手上的腕表也摔碎了。他看了眼莫云，她看起来就整洁多了。除了额头上有汗，衣服上有一些脏污之外，似乎一切都还好。
“那么，我们回家吧。”莫云转回头去，准备起飞。
“嘭——”伴随一声巨响，黑鸟1号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看来飞行虫并没有放弃，它们开始分散开对飞行器进行撞击。
又一声爆炸，飞行器内部的照明和操控仪表显示台全都闪了一下，熄灭了。
“不要啊。”莫云喃喃地说。
两秒钟后，备用电源启动，照明和仪表台重新亮了起来。莫云迅速检查动力系统，4组发动机被撞毁了3组。她来不及多想，抓紧操作杆，用这仅剩下的发动机向上升空，挣脱行星引力，顺利进入了外太空。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莫云从驾驶座上转过身来对其他人说：“先生们，我们即将穿过碎片区域。但是现在我们的动力不足，我要关闭惯性阻尼器和舱内的非必要设备来保证黑鸟1号的机动性。”
“所以呢？”泰勒问。
“请你们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尽量固定好自己和你们的装备。”莫云说，“我们在穿过碎片区的时候会异常颠簸。”
柯恩星空管局因为“危险驾驶”而吊销了雷赛的飞行证书，但显然他们没见识过什么叫真正的危险驾驶。雷赛在飞行器的又一次极速转弯的时候险些被从座椅上甩出去。他胡思乱想着。在他们来的时候，同样穿越了碎片区，但由于惯性阻尼器的关系，惊险仅仅是视觉上的。如今，他们可是全感官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生死攸关的刺激。
他的肋部感到刺痛，安全带把他勒得太紧，似乎已经陷入了皮肉之中。嘴里有一股血腥味，之前他被一个从不知道哪里掉出来的储备罐头击中了面部。
雷赛闭上眼睛。他帮不上忙，只能把自己的性命交给莫云。还有运气。
终于，35分钟后，他们穿过了碎片区。
莫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让飞行器进入自动驾驶模式。她脸上挂着汗珠，后背已经湿透，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些飘忽：“你们没事吧？”
呻||吟声从四处传来。
“看来都还能喘气。”莫云说笑了起来，她顿了顿又说道：“先生们，现在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呢？”
先生们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在经历这一切之后，实在不想再听到什么坏消息了。
雷赛鼓起勇气问：“那先说坏消息。是什么？”
“我们的超光速的极波通讯装备和光子发动机都被虫子们撞坏了。而没被损坏的光波通讯设备的波速仅仅只是光速，也没法联系到柯恩星。靠仅剩下的这组发动机回到柯恩星的话，在最好的情况下，也大概需要2周的时间。”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这种情况不算太糟糕。黑鸟1号上常规的食物储备可以维持1个月的时间。
“这不算是个坏消息吧。”泰勒说。
雷赛摇了摇头。“我们的动力太弱，大概率会在路过某个大星体的时候被它的引力场捕获。我们靠着一组发动机不一定能挣脱出来。”
“那可以绕开这些星体。”泰勒说。
金昭说：“那会花很长的时间，也许好几个月。我们的食物维持不了那么久。那好消息是什么呢？”
莫云微笑起来：“我相信，艾伦.奎恩先生会及时发现我们没有回去。他一定会来找到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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