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如翠竹

　　周芜睁开眼，看到的都是熟悉的景象，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

　　喝酒前的事她都还记得，喝酒之后她就进入了昏迷状态，想必是慕容晗那三人把她送了回来。

　　她这一睡，睡得比一般人沉，从昨日中午睡到了今天早上。

　　还是敲门声和喊声把她给吵醒了，不然可能还能再睡会儿。

　　“周姑娘，你在家吗？我是大理寺主簿牧允。”牧允的喊声轻易地穿过前院，传进了周芜的耳朵里。

　　周芜琢磨着，周遭的邻居大抵也要被他吵醒了。

　　“牧主簿，今日所为何事？”周芜打开了大门。

　　牧允今日一身官服，几日不见，他的眼睛下边都多了几分淤青，一张脸上心事重重的。

　　“周姑娘，听说你见过绑架郭少爷的犯人，如今大理寺抓到了两个人，想请你过去认一认。”

　　“现在就去吗？”

　　“嗯。”

　　“那请牧主簿稍微等我一会儿。”周芜回房间里换掉了身上沾染了酒气的衣服。

　　等到她走出来的时候，就见牧允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望着那口枯井，身姿清瘦，背脊挺直，看起来如同后院的那些翠竹。

　　只是此刻的他看起来远不如翠竹有精神，若是那天在雨里见到的牧主簿的话，倒是与翠竹更像一些。

　　即便被雨打湿，也依旧熠熠生辉，和慕容晗他们争辩时绝不让步，那个固执的背影就与翠竹像极了。

　　“牧主簿可别跳下去随着郭家女一起死在我家井里。”周芜走过去，虽然不是动听的话，但这是她难得的主动开口。

　　“命可宝贵着呢，周姑娘放心，我绝没有寻死的念头。”牧允收回目光，对着周芜露出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那走吧？”

　　大理寺的大牢里，周芜见到了薛金玉和贺家小姐。

　　当日迎亲队伍轰动全洛阳的新郎新娘如今都成了阶下囚，路人口中艳羡的对象江南第一府上薛金玉，此刻也不过穿着破旧的囚服，身上不剩半点富贵的迹象。

　　周芜有点佩服牧允，无论是薛金玉还是御史大夫家的千金，哪一个要抓进牢里来都绝不容易，真亏他两个都抓进来了，还是在没有完全定罪的情况下。

　　当然，这背后一定也少不了太师府的助力。

　　“周姑娘，你那日所见，是这两人吗？”牧允站得远远的，似乎不太愿意靠近这边。

　　周芜就站在牢房边上，她的眼睛其实在白天里看得不是太清楚，站得远了根本看不清别人的脸。

　　“是他没错，绑架了郭少爷的犯人，同时也是杀了落玉姑娘的凶手。”

　　薛金玉的脸色在听到周芜的后半句话时猛地一变。

　　“你休要胡说！落玉不是我杀的！”

　　周芜没和薛金玉争辩，转过身走到了牧允的身边，一边道：“绑架一事是我亲眼所见，至于杀人一事虽确有其事，但我并没有看见。牧主簿若是负责了落玉姑娘的案子，可以以薛金玉为凶手，顺着这条线好好查一查。”

　　“你无凭无据也敢血口喷人！”薛金玉不罢休地在后边骂道。

　　周芜忽然转过身看向了薛金玉，薛金玉对上那双眼白过多的眼睛不禁背后一寒，这双眸子未免也太诡异了一些。

　　“若只是绑架一案，你抵死不认，再以钱财疏通，很快就可以从牢里出去。但要是再牵扯上杀人案，花再多的前贿赂上头的官员，你也脱不了罪了。此乃你心中所想，我说得可对？”她不会读心术，但是此刻薛金玉打的什么算盘太好猜了。

　　“阿允，你不要听这人信口雌黄。金玉是断不可能犯下杀人这等大罪的！”贺家千金冲着牧允喊道。

　　周芜有些意外，“阿允”这个称呼，若非关系亲近，女子不可能这样称呼一个男子。

　　原来牧主簿和这次的犯人是旧识，此前她一提到贺家千金和薛金玉是共犯，牧主簿的反应就颇大。

　　他今日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许也是因为这位贺小姐。

　　“雯儿，周姑娘所言不无道理。薛金玉本就和落玉姑娘关系亲近，此次更是借以迎娶落玉姑娘的名头，偷梁换柱，绑走了郭少爷。若要说起来，薛金玉确实就是最有可能杀了落玉姑娘的凶手。”牧允低着头，没能抬头去看贺雯。

　　贺雯和薛金玉仍然拼命狡辩，但是牧允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带着周芜离开了牢房。

　　出了大理寺，是一片寂静的街道。

　　大理寺这地方，关押了众多穷凶恶极的犯人，平时也常有押送刑犯的人群进进出出，煞气重极了，百姓都不乐意靠近这里。

　　今天牧允情绪低落，始终没开口说话。周芜又向来寡言少语，四下里只剩下细微的风声，和他们两人的脚步声。

　　“有马车吗？”踏出大理寺的大门的时候，周芜开口打破了沉默。

　　“什么？”牧允一时走神，没能注意到周芜说话。

　　“我今日走了那么远的路过来协助大理寺办案，连坐会儿的时间也没有。如今我走累了，大理寺是不是该派辆马车送我回去？”周芜抬起眸子看着牧允，这话说得认真，她可是真累了。

　　“大理寺没有马车，囚犯的车倒是有，周姑娘你……”

　　“……”大理寺给客人的待遇未免也太差了点。

　　“牧主簿接下去还有要务在身吗？”周芜问。

　　牧允想了想，“女尸案还毫无头绪，要说必须得办的事倒是没有……”

　　“那么，牧主簿可以负起责任，背我回柳巷吗？”周芜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牧允。

　　牧允一怔，一时都没明白过来周芜话里的意思，“什么？”

　　背周芜回柳巷？真是个古怪的要求。

　　“我协助了大理寺办案，向牧主簿提这点要求可算过分？”

　　“自然不过分。周姑娘今日能来，是帮了我们大忙，只是……”牧允觉着自己背周芜回去还是稍微有点不妥，怎么说周芜也是个姑娘家。

　　“既然不过分，就请牧主簿代替马车送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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