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雪衣的手有微微颤抖,脸色越发惨白如雪,额上渗出冷汗,一旁的阿碧见着雪衣这样不免为雪衣急了,雪衣这才望着所有人,缓缓咬出一句话来:“是瘟疫!”

  咣——

  这两个字一出,顿时合府上下惊慌声一阵接着一阵!

  “哎呀——了不得了——了不得了!”

  “这,这可怎么是好!”

  “瘟疫是要传染的,一旦染上,死定了啊!”

  “昨儿我见天象异紫,没成想竟是此等大祸!”

  “都给我住嘴——谁人再乱嚼舌根,散布谣言,造成恐慌,通通家法伺候!”冯管家见府中一下炸开了锅,端起架子呵斥那一群恐慌的下人,可瘟疫非同一般,这哪里是抑制得住的,冯管家心中自然也是惊痛和惶恐的。

  “冯叔!把郡王妃跟王妃都带走!”上官重莲冰着一张脸,压着心中惊诧,首先想到的便是雪衣的安危。

  “这——这——”冯管家左右为难。

  “不,莲哥哥,也许祖母并非得的瘟疫,祖母只是伤心过度病倒了不是吗!”公孙小妹揣着惴惴不安的心走出来说道:“让我留下来照顾祖母,莲哥哥,你,你营中还有事忙,你还是先去兵营要紧!”

  “妳是在怀疑雪衣的判断?”上官重莲脸色冰冷,风云之色汹涌澎湃。

  “不,我,我并非怀疑姐姐的判断,我只是觉得,我该留下来照顾祖母,就,就让我来照顾吧,你们都离开!”公孙小妹心里全然想的是上官重莲的安危,一番话说得甚是蹩脚。

  上官重莲看出公孙小妹的心思,把手一握,咬着牙,淡下了一些怒火。

  “你们都不要再争了。”雪衣很是严肃的下撵人令:“小妹,重莲,你们都出去!”

  “姐姐,不可以!”

  “不准!”

  “公主,使不得!”

  公孙小妹,上官重莲,阿碧等人异口同声喊道。

  雪衣扫着他们的脸,甚是沉重的说:“你们不要说了,也许像小妹说的,我诊断错了也未必,你们的都先下去,这里只有我懂医术,所以应当由我来照顾老夫人,再进一步确诊病况!”

  “妳撒谎!”上官重莲一把戳穿她的谎言,又一把捉了她的手,“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妳不会轻易说出这样会造成大家恐慌的话来,丫头,妳不想要命了吗,妳不想要,我却不能看着妳送死,跟我走!”长臂长脚的拽着雪衣往外拉,雪衣一把将他挣开,试图稳住上官重莲此时那有些急躁的性子,说:“问题尚未到你们想的那样严重,重莲,把我放开,如果真要帮我,就立刻快马入宫,将宫中御医请来会诊,若一旦真的是我所料,这景王府,甚至是整个帝京都是要戒严的!”

  局面僵持着,此时床上传出几声喘息,老太妃挣扎了几下抬开眼皮,冯全倒是什么也不顾,忙就上来为老太妃垫起枕头,老太妃形容灰白如蜡,委实同昨晚像是变了一个人样,原本昨晚吃了雪衣的药人要见着好些了,却不想大清早里呕吐了几回,这一下便萎靡了。

  “孩子......”一开口,那苍老虚弱的声音令人颤抖,“你们......你们都莫再管我这老太婆子了,是老天昨儿听见了我的请求,将报应......报在我身上来......兴许从今后起,你们所有的灾难......就都......就都过了......咳咳......咳......”

  老太妃说一句停一句,灰暗的眼底里布起一些笑意,“老天爷让我这罪人活了这样久......已是最大的......最大的仁慈......莲儿......雪衣......还有冯全......你们都走吧,任我自生自灭......若要再连累你们任何一个人,我老婆子便下了十八层地狱也不会安心的......”

  “咳咳......”说着说着又虚弱的躺下,躺在床上自言自语起来:“走了好......什么都不用再惦念着......老八......我的老八在哪儿呐......唉......我也是时候,去跟老大见面了......他死得那样早......在地底下该有多孤单,还有我的孙儿......还有太上皇......好了......都可以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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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重莲匆匆策马入宫,直至午间里陆续有一群太医来到景王府,陆续的诊病,陆续的露出一样惶恐的神色。

  瘟疫无疑了!

  骤然间阴霾和恐慌像是密不透风的网将整个景王府黑压压的包围起来。

  外间屋里一群的太医正就是散布瘟疫的消息还是暂且保密一事争辩得面红耳赤,临近傍晚十分,天际落霞隐去,雪衣将将的端着药汤入内来,见一群的太医面色不是争议涨得通红,便是惊得煞白。

  不止是太医,府中上上下下哪有不翻了天的。

  尤其是延熙斋的下人,你推我推,无人敢靠近,便是无法子被使唤,也是一副要死绝望的神色,仿佛这整个延熙斋就是病毒蔓延地。

  雪衣跟阿碧的步子还未走进内屋,只听冯管家年迈的声音一声呼喊:“老夫人————”

  这凄凉的一喊,雪衣心里咯噔一声。

  “太上太妃——殁了————”

  登时唰唰跪了一屋子一地的人痛呼老太妃的名号。

  里头的公孙小妹含着泪跌跌撞撞靠在门口,“姐姐,祖母她——走了————”

  雪衣踉跄了几步,飘着步伐进了房,站定在床前,屋子里飘溢着一股说不出的靡靡之味,她用力捂着唇,只见那床榻上的人不过半日的光景,因瘟疫而糟蹋得不像个人形,灰白的脸上布满暗色的斑点,皱纹层叠,发鬓苍白,形容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恐怖。

  仿佛一下,死亡带着腐败的气息将景王府笼罩。

  “老夫人......死前......可有说什么?”雪衣轻飘飘的艰难道出一句话来。

  冯管家似一下苍老了许多,颓然的坐在地上,“不曾留下什么,只是喊着......喊着......王爷的名字......”说时头一偏,讶异的瞪着雪衣身后,惊呼一声:“王爷?”

  雪衣回头时,见上官凤澜惊瞪着目光望着她,又将视线望着床榻。

  “凤郎......”上官凤澜未来得及见到老太妃死前最后一面,此时站在床前,看着那般景象,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雪衣见他身形晃了晃,只觉得他那昂扬的身躯似要倾塌一般,不由得心中一酸,将他扶着:“凤郎,节哀顺变,我知道你心里悲恸,但此时情形不容怠慢,瘟疫非同一般,这景王府需得——”

  “来不及了。”

  上官凤澜先声打断了雪衣的话,雪衣一听他话里凝重的语气,心里惊了一惊,疑惑道:“什,什么意思?”

  “回景王府之前,帝京东城府衙已有人快马传信入宫,在东城的一处村子,瘟疫已经蔓延,三日内死了几十村民。”上官凤澜目光沉痛的望着已然死去的老太妃,咬牙说道:“这次瘟疫来得快,只怕不止一处,若不出所料,今夜帝京其他地方,甚至是帝京以外,还会有瘟疫的急报送来。”

  上官凤澜一番话,如搅起惊涛骇浪。

  府中再掀起一波恐慌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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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屋喧闹惊恐的人声中,上官凤澜跪倒在床前,行孝拜,叩头礼。

  “妳不能待在这,阿碧,带王妃即刻回宫!”上官凤澜只是从眼眸里看出丧母的惊痛之色,但他面上还是有着出事沉稳的帝王之色,着令人即刻送雪衣回宫。

  公孙小妹领着两名贴身的丫鬟随着雪衣一道被带入宫中,景王府设禁被围,一时间帝京发生瘟疫的消息开始蔓延。

  雪衣领着人刚一入别宫,便让阿碧着宫人烧沸水,用白醋将从景王府出来的一行人先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通,这才一一的又吩咐别宫跟后宫所有人沐浴消毒,宫中大肆的打扫清理,虽然雪衣极力先将瘟疫的实情隐瞒,但如此大的动静还是在宫里造成了一定的惶恐和不安,一夕之间人心惶惶!

  雪衣心中因不悔的夭折而悲恸在心,肺腑里燃着一腔恨火,此时恰逢老太妃因瘟疫薨逝,又担心着上官凤澜,所以毫无胃口,晚间里不曾吃什么,带了一会末离,哄着末离睡了,问宫里下人,“王爷可回宫了?”

  “回王妃的话,王爷回宫了,正在御书房。”

  雪衣只让阿碧陪着,打着灯笼沿着宫殿回廊砖道从寝殿一直来到上官凤澜的御书房,刚走到御书房转角的窗台下,听得里头传出争议声。

  雪衣回头打了个嘘的手势,顿住了脚步,墙根下静听。

  “重莲,东陵江山本就该是你爹所有,九泉下皇兄也定希望看到你一统江山,坐拥帝位,成就一番宏图霸业,你却如此胸无大志,岂不让你爹九泉之下,死不瞑目!”这声音是上官凤澜的,冷冽威仪的话语中带着一股肃然的愠恼之色。

  雪衣不知上官凤澜的皇兄在上官凤澜心里占据着怎样的地位,但看得出来一定不轻,虽从沈碧君的口中得知的那些故事让她脑子构建的是那大皇子暴虐扭曲的一面,但在上官凤澜的心里,对他这位同母所出的皇兄却是崇敬的。

  正想着,里头传来上官重莲一道随意的笑:“八皇叔如此费尽心机,经营多年的心血,难道真的要为侄儿做嫁衣裳?我爹死了多少年了,这东陵皇位该是谁的我并不想管,我也无心于这皇位,八皇叔的才能不在我爹之下,甚至比得我爹好了太多,皇叔又何必一味将自己摆在我爹身后,我爹虽有大才,但他生性太过残暴,让他登上帝位未必就是对东陵好,而他的儿子也是,我虽非他一般残暴,但却没有治国才能,或许沙场上我可以纵横血泪,但这龙位上对我而言,还是拘谨束缚了些,今日八皇叔劝我称帝,不如这样,侄儿受了,但在这一刻将这帝位‘送给’八皇叔,相信以八皇叔的才能,定能让东陵走得更远。”

  上官重莲一番话说得漫不经心,随意至极,但确是中肯的肺腑之言,雪衣早也心知上官重莲不会甘愿被帝王之位束缚,他就像是草原上最难驯服的野马,只有恣意驰骋,凭尔海阔天空,才能显得他的魅力所在。

  “我若逼你当如何?”上官凤澜不愠不火道。

  “东陵当毁于一旦。”

  良久,一声叹息:“罢了,既然你无意,我也不强迫。”

  不一会,御书房的门开了,上官重莲走了出来,上官重莲走后,御书房内又响起了谈话声。

  “王爷。”这声音乃是孟然所说:“容孟然说句造次的话,爷不想称帝,可是因为......王妃?”

  墙角下,雪衣更贴近了些,其实孟然这一问,也是她心中所猜想。

  “为何这么说。”上官凤澜淡淡道。

  “爷真的要为了王妃,携手隐匿草原,而放弃爷一生心血,放弃胸中大志,放弃爷的宏图伟业?孟然知道王妃一心想要过草原生活,后宫生活虽有爷的宠爱,但却要为了东陵牺牲许多,所以爷不忍,便要放弃江山事业吗?”

  “孟然,本王欠她太多,唯用一生才能还她。”

  “可孟然以为,依王妃那般玲珑剔透的人,是不会想要爷用宏图伟业来换取一生平淡的,平淡固然可贵,宫中生活固然幸苦,可爷,真能轻易放手吗?”

  “......”屋内一番沉默。

  “爷,帝京虽发生瘟疫,但此时也是大好时机,咱们可借由瘟疫圈制七王爷,四王爷,五王爷等各路亲王的兵力,王爷登临帝位,指日可待!”孟然继续进言。

  接下来御书房里还说了些什么雪衣已经听不进了。

  她掉转了头,往回走。

  阿碧没说什么,静静跟着。

  “公主,王爷若真的肯为公主放弃江山,公主真的,打算带着小郡主回草原吗?”阿碧忍了一段路,还是将心里话问出。

  雪衣微微一叹,看着天边的月色,“阿碧,天空才是鸟儿该待的地方,笼子只能扼杀它的自由,我不想用一张自私的网来困住他。”而且......

  雪衣嘴上说着,心里又另有一番打算。

  主仆二人一边朝寝宫走,雪衣忽然问道:“阿碧,妳最近......可是跟青天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阿碧没想到雪衣忽然将话题说到了她的身上,不由得一顿,脸上掠过一道一闪而逝的波澜,接着又跟上雪衣的脚步,“没,没有,我跟他很好。”

  雪衣猝然顿了步子,阿碧几乎撞上雪衣,退后一步不敢抬头看雪衣的眼。

  “阿碧,我听说,妳拒绝了青天要孩子的想法?”

  “......没有。”阿碧脸色低垂,淡淡回答。

  “阿碧,看着我。”

  阿碧抬起头。

  “妳不想为青天生孩子?”

  “不是!”阿碧否认不迭,露出一分心思。

  “阿碧,我知道妳想什么,妳是为了我考虑对不对,妳担心妳怀了孩子,便不能再随时守在我身边,所以妳拒绝了青天。”雪衣定定的望着阿碧,阿碧更低垂了头。

  心里想起这几个月来,她不敢再让龙青天碰她,她害怕在此时怀上孩子,公主就更没有人陪着了。可是想到龙青天那失意而落寞的神情,她心里忍不住对龙青天怀了许多愧疚和歉意,还有心疼。

  刚开始龙青天还能忍下那份失意,久了后,每次同榻而眠,龙青天欲要阿碧却每每被她拒绝的那份压抑,令龙青天累积了不少失落。

  彼此间的气氛也处于紧绷的状态,可为了雪衣,阿碧只有让自己狠心一点。

  “阿碧,等这一段事情过后,好好的搬到将军府,好好的照顾青天吧。”

  “公主,我很好,真的!”

  雪衣笑了笑,月色下,那笑有几分隐忍的悲凉。

  不用多久,等她永远的消失了,阿碧再也不用受她连累,有龙青天在,她不用担心,总有一天龙青天会治好阿碧的伤,让阿碧渐渐从她的世界里走出,真正拥有阿碧自己的生活。

  在此之前,她唯一还要做的,就是为不悔报仇!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上官凤澜。

  所以她要劝他,用帝位来羁绊他,也许有了江山,他也终有一日能从阴暗中走出来。

  两人一路走得缓慢,刚出文清殿,迎面匆匆忙忙撞过来一道身影。

  “小的,小的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

  雪衣见那人似有些面熟,不由的想了一会,旁边的阿碧已经开口呵斥:“什么事如此匆忙,连个路也瞧不准!”

  “你是景王府的人?”雪衣恍然认出那男子。

  “正是!”

  “王府出什么事了?”

  “回王妃的话,冯管家吞金自杀,留下一封遗言,遗言上说,他陪了太上太妃一辈子,老了唯有以死殉葬,到地底下再侍奉太上太妃!”

  雪衣震退一步,“遗言在哪?”

  “遗言在这。”那人将信封交给雪衣,雪衣接过来匆匆看了一看,血书一封,为的是恳请让他死后可以为老太妃殉葬。

  “他也算得上是个有情义的忠仆了。”雪衣捏着那血书,“你可以回去了,这事我会告诉摄政王。”

  “是。”那侍卫不做停留,又回了景王府。

  “阿碧,回御书房。”雪衣握着血书掉头往回走。

  ——

  PS:雪衣答应了漠北王什么条件呢?帝京的这一场瘟疫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嗯,抱走不悔的会素谁?感谢大家一路看到这,伴着猫到这,谢谢你们的阅读与支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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