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离寺风波
吴善进了屋，关门后发现小绿在烛台下撑着脑袋睡着。也是个傻丫头，脑袋点着，银钗马上就要碰到烛火。吴善赶忙走过去，帮着移开。
小绿悠悠醒来，缓慢睁开眼睛。她看着是吴善，连忙站起。
“二小姐，你可算回来。奴婢忘了你不识路，可是屋里头找不到灯笼……”
小绿说到这，眼眶微红，看起来是真的吓到。
吴善放下烛台拿手点她额头。
“对你家小姐有点信心，我有那么糟糕吗？”
还说没有。
小绿没敢认真的去反驳，只是伺候吴善睡下，闹了一晚上，总算歇息下来。
不过二小姐好像心情好了许多，没再因为大小姐和夫人烦着。屋子里的物件比较少，相对简陋，铜镜非常小，连人脸都看不完全。
吴善坐在前头，任由小绿解开她发髻。小绿发现玉簪子就在吴善发上插着，觉得奇怪，拿着簪子出神。
“想什么呢？”吴善从铜镜里头看她。
“二小姐怎么把这簪子戴上了？”
“人家特意千里迢迢拿来送我，我自然却之不恭。挺好看的，对吧。”
小绿将玉簪小心的收到首饰盒里。“二小姐骗人，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是白得来的，让他们陷害我们，哼。”
吴善微微一笑，没再做解释。
她才不会信了闻巡尹，这簪子样式一看便不是夫人款式。而且闻巡尹并没有刻意隐瞒，话里话外也没有特别的再去解释。闻巡尹撒了个谎，无非想让她收得心安些罢了。这个人情她承了他的。
只是……
她见他三次，却已经承他三次人情。事不过三，越积越多，还起来一定很惨。可是让人护着的滋味真好，她有些沉迷其中。
也就不管它，人情等要还的时候，再说。
第二日午后，所有人准备回程。仆人们相互搬着行李一一堆上马车。吴善并没带什么东西，也不用怎么收拾，早早就跟小绿在马车边等着。
一边的王怜和王夫人准备启程，王怜上马车前看了一眼吴善，犹豫的目光看向王夫人。王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倒没多说什么。
王怜展颜，从马车里拿了一个木盒子，走向吴善。
“吴善妹妹。”
吴善听见王怜叫她，便转身过去。“王怜姐姐，姐姐这是收拾好要走了？”
“对，走前跟妹妹打声招呼。这是一些小糕点，我和苏葵妹妹都挺喜欢的，就赠与你吧。”
吴善诧异的接过木盒子，这盒子看上去并不大像是装食物的。只是吴善也没有那么唐突的说出来。“那便谢过姐姐。”
王怜点头，转身离去。吴善正拿着盒子不解，就见不远处正准备离开的苏府马车，车帘子被人掀开，苏葵朝她微微点了下头。
吴善大概察觉出什么，提起裙子。“我们先上马车。”
“哦，好！”小绿连忙拉开帘子，让吴善进去。
主仆二人进了马车，小绿终于松口气，她低声抱怨。“大小姐怎么有那么多东西，我们也才来这两天，有必要带那么多东西吗？小青不是说自己能干，收拾这么半天，也真是有够能干的。”
“行了。”吴善轻声安抚。“小心回头支你去帮忙。”
小绿立刻捂着嘴摇头。“如果我能和二小姐一辆马车多好啊。跟她们一起讨厌得很……”
小绿还在抱怨，吴善却打开了木盒，木盒里哪里装着什么糕点，只有一块玉牌。玉牌是长方形的，上头也没有刻字，只是有一些花纹。顶上穿孔，用漂亮的红线结绑了起来。
一直碎碎念的小绿见着就要惊呼，吴善一手拿着玉牌，一手捂了她的嘴。
“别伸张出去。”
小绿赶忙点头。
吴善将玉牌收到袖子中。
小绿还在不解。她帮着收起木盒子，不知道是否该问。她有好奇心，但是也知道轻重，难得二小姐如此严肃，她觉得自己还是不问比较好。
也就这一会，帘子被人拉开，小绿紧张得想要起身，却还是被准备上马车的吴盈撞了个正着。
“姐姐。”吴善眼里的慌张，正好对这情景，吴盈也就没有怀疑。吴善慢半拍想起小绿，赶忙解释。“姐姐，我见马车有些地方落灰，就想让小绿进来打扫一下。”
“主子的马车，奴才也能坐？可够涨见识。”小青最不喜小绿，这会话说得阴阳怪气。
小绿求助的看着吴善，又看了眼面带寒霜的吴盈。
大小姐确实貌美有才，看上去是弱不禁风温婉可怜，可真发起脾气来，简单三言两语、轻轻松松便能严厉治人。府中之事都是夫人在管，夫人也最听大小姐的话，若大小姐要罚她，她可真的逃不过。
“姐姐。”吴善赶忙伸手去抓吴盈的手臂。“姐姐，我们快些回去吧！出门一趟累得很，好几天我都不想出门了。”
吴盈含着水幕的温柔眸子移向吴善，随后又看向小绿，这一眼倒是没了什么戾气。“还不快下去？”
“是。”
小绿连忙应答，慌忙从另一边跳下马车。吴善挪动身子坐到小绿原来坐的位置，让吴盈坐到自己的位上。
一桩事了，车夫准备驱马。
吴盈将手搭在靠枕上，撑着额头。闭目假寐，声音一如既往的缓慢温柔。“善儿，你这次给姐姐添了不少麻烦。回家可要安分，短时间内就不要四处走动。这里是淮安，不是燕昌，处处是权贵，你不会说话，省得见了人被骗。”
“姐姐，我知道。”
吴盈睫毛颤了一下，眼睛缓慢开了一条缝。“那王怜和苏葵若邀你相见，你绝不可去。她们不安好心，怕是会再对你不利。”
“姐姐放心，最近我找曹孟新弄了套剑法，哪里有时间去应承这些。”
吴盈这才闭上眼，马车终于启程，吴盈满意的点头。“这便好。”
另一处，善华寺中的偏僻院子，一个年轻法师，端着茶水，快步走过廊道，敲了屋门。
“住持。”
“进来。”
法师推门进屋，随后将门关上。屋里头十分简陋，只有一处床铺，和一些堆满架子的经书。善华寺住持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他较为瘦弱，脸上已经满是皱纹，留着一截白胡须，面相亲和。
住持于床铺上打坐诵经。手上的佛珠转动几下，这才停下来。
法师安静的在一侧替换茶水，不敢出言打扰。
住持起身，法师上前搀扶。
“后寺的几位夫人是否已经离开？”
“回住持，招待周祥，已经离去。”
“那便去见见太子殿下，别让殿下等久了。”
“是。”
法师搀扶着住持，一同出了屋子。二人来到苏木所住院前，顾忠亲自在门外等候，见着住持，顾忠连忙握剑行礼。
“住持，殿下恭候多时，您请。”
住持点头，拍了拍法师的手，法师意会，松开住持没有跟随。
顾忠领着住持进屋。“殿下，住持已到。”
苏木此时正在书案上批着今日送来的折子，他挽着袖子执笔，一双眸子满是认真。屋中淡淡的熏香和墨香飘散着，满是清雅。
苏木见住持进门，连忙放下笔，起身去迎住持。
住持双手合十问询。“太子殿下。”
“住持。”苏木同动作以回。
两两问询后，苏木引着住持到茶案坐下。炭火温热着一壶水，苏木亲自给住持沏茶。
“善华寺能够依旧完好，全凭殿下。贫僧早有谢殿下之心，却无缘以见。直到今日，才能为这百年寺庙，谢过殿下。”
善华寺的扩建，并不得寺院赞同，信众也并不欢喜。善华寺因为自前朝起，大元早已虎视眈眈，意图收拢，只是善华寺香火鼎盛，声望极高，大元皇室不敢强行介入。到了明治二年，皇上刚登基不久，急需功绩。其本意是想将善华寺原址全部拆除重建。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民怨四起。
当时朝中无人敢起身反驳皇上，只有太子一人起折子以求，提出让包括王大人在内的几位大人，一同前来善华寺考察。双方几度沟通，随后才决定在原址后扩建。也算是变相保留了善华寺。
当年的太子，不过十三岁。
住持有心要见太子，太子却因避嫌，从不入善华寺。倒是主张扩寺的大皇子来过几次。
“孤并不能改了父皇心意，实在当不得住持一个谢字。”
住持摇头。“殿下能向陛下直言，已是难中之难。出家人不妄议，但是非清明，殿下不必自谦。”
皇上对大皇子宠爱有加，当时也是迫于各方面的原因立了太子。太子刚刚受封，根基不稳却敢于为他们一个前朝寺院直言，其中品性常人不可及。
君子或如玉、或如兰、或如莲，当晶莹透澈、幽远清香亦坚韧无暇。
“身在其位，理当如此。”
“殿下，听闻孙府一门，琉秀千亩良田，殿下可要多加小心，及早想出解决之法，还百姓安乐康平。殿下若有难处，琉秀州同，掌夷，倒与善华寺有缘。殿下若是需要，贫僧也可书信于他二人，助殿下一臂之力。”
苏木起身，拱手对住持行礼。举止不卑不亢，十分谦和。“孤在此为琉秀百姓，谢过住持。”
住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老了，大限将至。只是这善华寺仍旧是善华寺，新住持仍旧是善华寺住持，殿下大可信任。”
“孤心已明。”
……
住持离去后，顾忠低声向太子汇报。
“王、苏二府已达成协议，将末月令交予吴二小姐。”
苏木摇头浅笑。“她的性子……收这一派势力，最多也就喊人一同听书看戏。”
王、苏二府夫人早已私下联合多年，又岂是说拆，便能拆掉的？
淮安的复杂非燕昌可比？有些人，自作聪明，太过了。
正好便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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