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族中神童
冬日十二月，一切仿佛都变慢了。清晨，阵阵凛冽的寒风吹过，预示着今日的非同寻常。比起昨日，今日一下冷了许多。街道上的行人明显变少，商贩小户们坐在店里，穿着厚重，紧紧拉拢着衣服，身子不由得蜷缩着，用以减少些许寒意。
又一阵风刮过，落了叶子的枯树枝丫被吹得吱吱作响。忽然一片雪花从天而降，蒙蒙小雨随之滴落。这个冬日的第一场雪，在今天拉开了帷幕。洁白无瑕的雪花越下越多，渐渐的雨也停了，大雪密密麻麻从天空中倾泻而下，没多久，淮安城的房檐上都留了一层隐约可见的积雪。
上将军府求墨院，屋中点着炉火，小绿正用铁棍翻动着，就见吴善披起裘衣，急匆匆的模样。
小绿连忙站起来。“二小姐，你这是要到哪去？”
吴善身着一袭素色长锦衣，因冬日天寒，锦衣下袖口较窄，兔毛收边，虽显得厚重了些，却十分暖和。淡粉色丝线在锦衣上来回穿梭，朵朵惟妙惟肖的桃花小瓣绣制其上，应景之余多了几分俏丽。她腰间束着淡蓝色水边腰带，一种蓝白相间的美勾勒自然。她下身一件粉色银丝镶边水罗裙，裙摆淡薄恍若一层素纱，给人一种空灵活泼的感觉。
小绿上前帮吴善系好披风。早些年上将军亲自打猎寻来的白狐，用来制这披风外领，见着虽然素色简单，意义却不同。二小姐总是爱惜对待，她也是小心伺候。
“不是说贤宁的马车快到了吗？这雪越下越大，若大雪拦路可怎么办？我得去看看。”
“二小姐，曹副将不是去已经去接贤宁少爷了吗？二小姐去了又能怎么办？现在雪这么大，二小姐你……”
小绿还没说完，只是系好了披风，吴善便推开她。吴善拿了门边的纸伞，将屋门打开。寒风忽然往屋子里头灌，吹得人钻心刺骨一般的冷。
“二小姐！”
吴善已经出屋，小绿急忙寻另一把伞追上。院子里稍稍落积雪，寒风吹得猛烈，雪花往人脸上扑来。廊道上有些雪融化，仆人来不及清理，路变得非常湿滑。
吴善一个劲的往府门走，小绿就只能往后追。
两人路过一处，正好被提了桶热水的小青见着。小青冷哼一声。“可真是会找事的。”
小青将水提至清音院，屋里头吴盈正沾墨作画，小青将水舀到盆中，端到吴盈面前。
“大小姐。”
吴盈放下笔，目光还在自己画上停留，就着热水洗手。
“外头如何？”
“雪还在下，不见停，可能午后要缓一些。”
“贤宁不是今日到淮安，可有消息？”
“曹副将已经去接了。”小青将盆端起，忽然有些犹豫。“大小姐，刚刚奴婢见了二小姐和小绿步子匆匆往府外走，要不要派人跟着二小姐，免得二小姐又给大小姐添麻烦。”
因为善华后寺发生的事情，让吴盈打入淮安名门变得困难起来。活动了将近一月，这才稍稍有了点起色。小青将一切看在眼里。相比日日为了上将军府忧心的大小姐，二小姐每日畅快潇洒的活着，什么都不用管，她可为主子抱不平。
“下这般大的雪，善儿这丫头，可别乱跑才好，万一染上风寒……”吴盈眸子里满是担忧的神色。“你为何没有阻拦二小姐。”
“我、我……二小姐跑太快了，奴婢提着水，追了几步没有追上。”
面对吴盈的询问，小青只能如此应答，她心中介怀，大小姐就是善心，总是惦记着二小姐，也不见二小姐多关心关心大小姐。
“想必是到门外等贤宁去了。这丫头，和贤宁关系一向很好，她念叨了几日，总算把贤宁盼来，不怪她担心。”
吴贤宁。是吴盈和吴善最小的堂弟，上将军弟弟吴仲为的孙子。同宗同源，一族中人。上将军作为族中先首，领着吴氏一族招安。只是吴氏一族在景安势力庞大，盘根错节，不可能全族迁移来此，吴贤宁是如今族中最小一辈的最小一个，也就被送了过来，算是个态度。
吴贤宁如今不过七岁，却以神童之称闻名燕昌。他作诗善辩，比成年男子更甚。算是吴氏一族中的新未来。吴贤宁虽然聪明伶俐，却从不闷头读书，性子活泼外放。最喜欢的，便是吴善。只要让他见了吴善，眼里便没了旁人，紧紧跟在吴善身后，无论吴善做什么都寸步不离，时常被笑话是姐姐的小护卫。
吴贤宁被取笑而不耻，反倒仰头辩驳，大人们见他可爱，注意力时常放他身上，并不往深了计较。
吴夫人是景安大户闺秀，对女儿的管教要苛刻些。更不用说她在吴盈和吴善身上寄托了多大的希望。她并不喜吴贤宁跟着吴善一处，这让她觉得自己女儿像个没教养的野孩子，只是碍于颜面，对于吴贤宁，也总是好言相待。
主子的态度往往决定着下人的看法。小青也是不大喜欢吴贤宁的。更不用提大小姐每回想跟贤宁少爷亲近，都被贤宁少爷谨慎拒绝。明明是好心，还不懂得领情。
就拿去年，贤宁少爷六岁生辰，大小姐亲手抄写过一本《杂经》赠与贤宁少爷，劝导贤宁少爷勿忘苦读。贤宁少爷笑着点头收下，回头大小姐找人打听，贤宁少爷收下《杂经》都不曾翻阅，只是随手拿几本书压着。而二小姐送的木马雕刻，却被贤宁少爷摆放在屋中正中央架上，大小姐心善，只道贤宁少爷孩子心性，不与计较。
她真心为大小姐不值。
如今贤宁少爷要住到上将军府，可要给他们添麻烦。
吴盈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寒风吹打着她本就苍白可怜的脸。她眼眸中满是哀愁，看着雪花忧虑。
“这天可真冷啊，善儿可别等久才好。”
小青走到吴盈身侧，担忧极了。“大小姐，您身子骨弱，快些关上窗暖暖身子吧。大小姐千金之躯，如果染了风寒，那便不好了。”
吴盈摇摇头，将窗子关上。
“你找人去看看，外头下着这么大雪，善儿一个小丫头等着能做什么。差不多便让她回屋去，别受寒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
另一边，吴善可不就来了上将军府门外等着。主仆二人收了伞，出门着急忘了带暖手炉，两人就一边原地跺脚，一边两手相互揉搓取暖。
“二小姐，我们回去吧。这么等也不是办法。如果城外头真的下大雪，封了路，一时半会肯定走不了啊。”
“我已经等了很久，坐不住了。”吴善被冻得双唇发白。“可别出什么事才好。又下雪又下雨，路得有多湿滑，马车走着肯定不安全。贤宁这臭小子，为了见我肯定会让人赶路……”
别看吴贤宁年纪小，懂的事可不少。书信与她，说是算路程今日早上便到。他总是说什么君子一诺，小小年纪逞强要面子得很，不会乖乖听话的。
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吴善才比府中人更担心。只是无论是她爹也好，叔父也好，都对护送队非常放心，并不准备出城去迎。她找了曹孟，好在曹孟答应，否则她就得自己骑马去。
正担忧着，一阵马蹄声从远到近传来。吴善连忙跑下台阶，绣花鞋已经湿了一边却毫不在乎。小绿打开伞追了上去。
一个匹火红的骏马出现在吴善和小绿眼中。在无人的街道上，马儿在大雪中狂奔而来，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破一切。马蹄翻腾，如风如电。吴贤宁坐在前头，曹孟御马护在身后，吴贤宁见着吴善，露着笑容，一路朝她摆手。
随着一声嘶鸣，马儿在上将军府门前停下。
吴贤宁迫不及待的下了马，随后便朝吴善扑去。
“姐！善儿姐姐！”
吴善弯下身，两人抱了个满怀。
曹孟见姐弟二人亲近，难得露了抹笑容。他抓着缰绳，抚摸了一下马儿，算是一种赞扬。那马儿好像听懂了似的，仰起头，抖动着鬃毛，高傲极了。
“你这混小子！”吴善红着眼睛，将吴贤宁推开，好好打量自己这许久未见的堂弟。
……
太子东宫
太子坐在炉火前暖手，顾忠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下雪了。”
顾忠因为太子没来由的一句话诧异。
“孤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后面事情的发生。”
顾忠回话。“殿下可是因为江詹事要回来了？”
太常府詹事江大人，外出巡察，可算是到了归期。
“哦。孤倒忘记，江詹事要回来了。”
太子殿下，您这样对一把年纪，背地里对您鞠躬尽瘁的江詹事，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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