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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生死一线


  

  霍去病感受到怀中小女人身体的僵硬,微低着头的侧面已染上一层红晕,唇角微微勾起,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好,看她怔愣不动,语气中带着些微的调侃,“不要吗?”

  凝晨一惊,顺手接过药包,侧身从他怀中撤出,霍去病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因为怀中陡然的空虚。

  只是一刹那的沉默,霍去病恢复白天的冷然,开口问道:“你真以为自己是神医,无所不能?”

  “你什么意思?”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瘟疫你懂吗?是会传染,会死人的,你就真不怕死?”

  “你这是在关心我?”凝晨不答反问,一双眸子带着讥诮紧盯住他的。

  霍去病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怔了一下随即说道:“你觉得是那就是。”

  “那谢谢霍将军的关心,与其来关心我,不如多关心关心你的士兵,关心关心你自己。”凝晨并不领情,不能否认,他的关心让她心里有一些小小的兴奋,可更多的却是懊恼,他一次次冷漠绝情地对她,让她的心千疮百孔、不堪负重,既然要绝情,那为何不冷酷到底,为什么在她极力想要淡化那些伤害,极力想要修复心中的伤口时,他要这么轻易地闯入她的视线,扰乱她的心扉?

  或者她更气恼的是自己,人家说好了伤疤忘了疼,她的伤疤还不曾愈合,却因为他一句小小的关心再次控制不住的心跳,萧凝晨啊萧凝晨,你这辈子中了爱情的毒,真的无可救药了吗?

  霍去病不知她心中所想,看她这么排斥自己,也有些不好受,前尘往事,不管谁对谁错,走到这一步又岂是一句是非能说的清。

  眼前的女子,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却偏偏阴差阳错,一次次失之交臂,爱与不爱,在命运面前,也不过成了微不足道的尘埃,终要灰飞烟灭了吗?

  他不想,他不想,即便不能完全拥有,他也不想让她从眼前消失,即使这样看着她,即使知道她对他心中充满了怨恨,他也希望能够看到她。

  霍去病越来越不懂自己,他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他的世界里从来都是黑白分明,干干脆脆的,可现在,他宁愿保留这片灰色地带,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怏怏开口,“不管你需不需要,我们始终是磕过头的义兄……妹,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凝晨骤然抬头,却看到他微低着头靠在桌案旁,身影依然冷傲,仿佛刚才那期艾的语气并非出自他口。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爱人做不成还可以做兄妹吗?如果他是这个意思,那她不得不再次感叹霍大少的思想前卫,讽刺的话语到了唇边终是化作苦涩的笑又咽了回去。

  室内再次陷入静谧,霍去病靠在桌案旁或低头沉思,或抬眼看看药柜后那抹纤细的身影不停地忙碌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目光望向帐外,夜,更深了。

  次日,在凝晨的坚持下更换了新的药方,太医大都表示怀疑,可也不愿多说些什么,众人坐在医帐中静静地等待结果。

  凝晨看似波澜不惊的容颜下掩藏的却是一颗焦急的心,是的,她比所有人都着急,如果这是一场战争,那么胜败在此一举。作为医生,她怕输,一旦输了,输掉的便是最宝贵的生命,那样的代价她付不起。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已偏西,凝晨如坐针毡,众人的目光频频投在她身上,有疑问,有不屑,有同情……

  她敛下眸子,微闭着双目,将所有人的目光和心中的杂念一并清除,帐帘被人挑起,夹杂着一阵流动的气息,她倏地睁开眼,希冀的目光落在帐前的士兵身上。

  “禀告各位太医,染病的士兵纷纷开始呕吐、腹泻,该如何处理?”

  “将那些污秽之物找一偏僻角落挖坑深埋。”凝晨一扫心中阴霾,一跃而起,套上白衫,蒙上方巾,戴上手套迅速走出帐外。

  呕吐声、腐朽之气弥漫在山林间,许多健康士兵有些忍受不住,也抱了肚子蹲在一旁干呕,这种情形让闻讯赶来的几位将军有些瞠目。

  凝晨蒙在方巾下的面容露出些许笑意,那笑传达到眸子,闪出晶亮之光。果不其然,药效发作了,如果计算不错,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便会停止呕吐和腹泻,待排除这些污秽之气,再施以汤药,相信会产生不同的局面。

  她的心总算稍稍安稳,可看过重度感染区的士兵后,眉头再次深锁,范先生说的没错,这些深受折磨的士兵在药力作用下身体不堪重荷,已是奄奄一息。

  那一双双暗淡无光的眸子充满求生的欲望,无声地看着她,无言地求着她,她的心如针扎般疼痛。

  这一晚,她留在重患区,看着身边的士兵倒下,停止呼吸,抬下山去……

  她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看着身边的人痛苦、挣扎、扭曲……

  近距离地接触死亡,她忽然变得茫然,将头深深埋入膝盖,不敢再去看那些徘徊在生死一线间的人们。

  她曾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放弃任何一个人。

  她也说过,救人是医官的天职,没有比从阎王手中抢人更有激情的事了。

  不是所有人她都抢的回,面对死亡的恐惧,她有着深深的无力感,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痛恨自己的渺小软弱。

  一双大手轻轻放在她头顶,手心的温度像是力量的源泉,让她疲惫不堪的心有了一丝生气。

  宽大的披风带着熟悉的味道包裹了她全身,她突然觉得安心,因为有他在身边。

  霍去病轻抚着她的发,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月光下,她的眼中盛满了忧伤,抬眸的刹那,倾泻满地。

  凝晨想跟他说,我已尽力。嘴唇动了动,却始终说不出口,一句简单的话,是对他人的交代,也是对自己的辩解,可现在,她需要的是给自己交代,而不是为自己辩解。

  霍去病在她身边坐下,紧挨着她,淡淡说道:“没有人会怪你,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她曾以为她不需要安慰,直到他说出这句话,便知道自己错了,她吸了吸鼻子,浅浅笑着,依然不语。

  霍去病将她的头扳在自己肩上,让她紧紧偎在自己身边,第一次,不需任何言语,他便知道她心中所想,第一次,不谈情爱,他与她的心也能这般靠近……

  半月后,天气晴好,轻度感染士兵已经痊愈下山,在山脚下烧去那一身秽衣,换上崭新的衣衫,更像是重生般迈开步子欣喜而去。

  中度患者也已基本痊愈,只是留下观察,将体内的瘴气彻底清除,尽管如此,生的希望洋溢在每张笑脸上,如同阳光般灿烂。

  重度区的患者病情已得到全面控制,也在一步步好转中,尽管有些士兵过早离开,但就像霍去病所说,已经做到最好了。

  凝晨的脸上也多了丝笑容,她如精灵般站在银杏树下,四处张望,勃勃的生机扫去了连日来的僵硬压抑,给这片山林增添了几许活力。

  不远处,霍去病靠在树干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样的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眸子透露了几分热情和几分笑意。

  凝晨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他身上,没有像以往那样调开眼,而是弯了弯唇角,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

  对他,她说不上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这些天他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温暖,给她鼓励,哪怕只有只字片语,也足以让她有勇气继续战斗。

  这些天的他,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义兄,更准确的说,是战友。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似乎与情爱无关。

  她想起那个晚上,他说过关于义兄妹的话,他这些天所做的是否就是为了兑现那晚的话?他真的能够如此坦然?可她呢,她又是否能够将这段刻骨铭心的爱升华为友情、亲情?

  晚餐很丰盛,听说是陛下让宫中的御厨烹饪,又派人专程送来慰劳各位将军和太医的。

  美酒,佳肴,月色,别有一番韵味。

  凝晨以往就不若其她女子般娇气,在经受了这场大决战之后,自然也无所顾忌,和各位太医谈笑风生,也不忘大快朵颐,兴之所至,稍稍饮了两杯酒,憨态可掬地坐在席间,脸颊绯红,媚眼如丝。

  诺儿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姐姐,你看!”她娇俏地瞪大眼睛,将手中的锦盒举到她面前。

  “什么东西?”

  “磾哥哥派人送来的,他说你打开便知。”

  磾?凝晨有些好奇地打开锦盒,一张字条悠悠然飘了出来,她顺手捏住,磾苍劲有力的字体跃然纸上:晨儿,今日是你生辰,曾盼望能与你在月下共享,此刻已成奢望。蛋糕是照你描绘样子所做,不尽如人意,聊表心意,生辰快乐!磾上。

  生辰?蛋糕?她早已忘了自己的生日,却想不到那个傻孩子居然还心心念着,还为她做了蛋糕。

  打开那层洁白的绢帛,一个椭圆形的蛋糕呈现在眼前,鸡蛋和面粉的比例有些失调,颜色反倒格外鲜艳诱人,那层传说中的奶油,是用草原上的奶酪所代替,做的有模有样,她说过喜欢水果口味,所以上边堆慢了各种水果……

  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很甜很甜,真的很甜,甜到最后舌尖上只留下酸酸的味道,她的泪突然就流了下来,无声无息地……

  “姐姐,今日是你生辰啊,你不可以流泪的……”诺儿也看到了那张字条,恍然间看到她的泪,吓了一跳。

  “对,我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哭呢?”凝晨喃喃自语,将蛋糕放在餐案上,看着怔愣的众人,破涕而笑,“今日是我生辰,在我的家乡,生辰的时候要和亲人一起吃蛋糕庆祝,大家一起分享吧。”

  她笑得甜美,眼中却染上一层挥之不去的落寞,为什么呢?因为无法和最亲的人在一起庆生吗?霍去病悄悄打量着眼中含泪的女子,再看了看桌上的蛋糕,莫名地心烦,起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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