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白月光
不远处的苏萌听到告白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去看蒋刺脸上的表情。
蒋刺的脸上既没有听到告白的震惊，欢喜，或者尴尬，而是冷淡疏离着一张偏胖的脸，眼底掠过凉凉的情绪，他微微低下头，手在围兜上随意的擦拭了一下。
“抱歉。”他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我对你没兴趣。”
那女生听到蒋刺的回应，原本羞红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蒋刺转身要走。
这时，任康冲了上去，他伸手要去拉蒋刺的胳膊，被蒋刺躲开了。
蒋刺皱眉看向突然冲出来的任康，黑色的瞳里是淡淡的不悦。
任康见蒋刺皱着眉头盯住自己，又见对方人高马大，长的还胖胖的，一身横肉，很难对付的样子，这才往后缩了缩。
他被对方身上的气势镇住，已经没有了刚才冲动之下去拉对方胳膊的勇气。
任康转身，不可置信的去看那告白的女孩：“小美，你眼瞎吗？这死胖子有什么好？一身的横肉，又丑又胖，你竟然向他告白？”
林小美刚刚告白被拒已经很难过了，这会儿被任康当面揭穿，更是又羞又怒：“我跟谁告白关你什么事？蒋刺虽然胖，但是他成绩好！我喜欢他怎么了？不可以吗？关你什么事啊？”
说着就撞开挡在跟前的任康，哭着朝外面跑去。
任康恨恨地瞪了蒋刺一眼，这才转身，朝跑出去的女孩追了上去。
躲在一旁的众人看着这莫名被反转了的剧情，一时间竟然都不说话了，还是叶成亮先打破了尴尬。
但是，叶成亮本就讨厌蒋刺，也说不出什么好话，而是嗤之以鼻的嘲讽：“任康说的对啊，蒋刺又丑又胖，没想到竟然有女孩子跟他表白，还是他们班的班花，这女的莫不是眼瞎？”
欧紫梦也附和的点头：“就是，那死胖子从幼儿园就是最胖的，一路胖到初中，他成绩好怎么样？成绩好又不能当饭吃！长那么胖还勾引人家女孩子，好不要脸的！”
苏萌一听，立马拉下了脸：“欧紫梦，你哪只眼睛看到是蒋刺勾引林小美的？明明是林小美跟蒋刺告白，还被蒋刺拒绝了好吧！”
欧紫梦没想到苏萌的反应会这么大，竟然为了一个不太相关的蒋刺当着所有人的面怼她，这会儿脸上已经不太好看了。
她正准备再说几句，却被叶成亮拉住了：“好了好了，紫梦你和萌萌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不要为了一个死胖子争吵，伤了姐妹和气，不划算。”
这头叶成亮劝着欧紫梦，那头周粥也去拉苏萌：“苏萌你消消气。”
苏萌去看周粥，有些固执地问：“你也觉得蒋刺胖，所以不配得到女生的告白？”
“没有没有。”周粥见苏萌满脸认真，连忙摇头：“蒋刺是胖了一点，但是他成绩挺好的，而且勤工俭学，对父母也孝顺。那林小美兴许是看中了蒋刺是个潜力股，所以才会告白的。”
苏萌听周粥这样说，才终于缓和下来，点了点头，又拍了下周粥的肩膀：“你说对了。”
“嗯？”周粥歪着脑袋，有些疑惑。
“他确实是潜力股。”苏萌低声说，而且还是只前所未有的稀有潜力股，未来啊，不可限量的呢！
苏萌声音小，周粥没有听清楚，待要再问，苏萌已经摆摆手走开。
她走到蒋刺身边，这会儿蒋刺已经站回了促销专柜，继续给一次性纸杯装试吃用的牛奶。
苏萌靠过去，蒋刺脸上戴着白口罩，用下巴睨了她一眼，微凉的视线里有被打扰到而不悦的情绪。
苏萌见蒋刺不待见她，还一副嫌弃的眼神，这才尴尬的咳了一下：“蒋刺，刚才任康胡说的，你不要放心里。你很棒的，以后会越来越好。”
蒋刺没理她，继续手上的动作，疏离的态度尽是驱赶的意思。
苏萌脸皮厚，装作不知道蒋刺赶她走，又道：“那个……谢谢你期中考试那天，把我的自行车修好送回去。修车的钱是多少？我给你。”
“不用。”蒋刺没有抬头，继续着工作。
苏萌绞了绞自己的手指头，她知道蒋刺的养父母如今是下岗职工，靠做临时工供蒋刺读书，而蒋刺早上送牛奶，周末做兼职，也是为了贴补家用。
他们家，真的挺不容易的。
“蒋刺。”苏萌软软糯糯的喊他的名字，吸了一口气，才道：“我不习惯欠人钱的。”
尤其是，欠你的钱。
重生前，欠你的人情太多，还都还不完。
这辈子，是来报恩的，不是来继续欠你的。
蒋刺听到苏萌的话，手里的动作僵了一秒，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继续手上的工作，随口道：“十五块六毛。”
“哦。好。”苏萌赶忙去拿钱包：“这里是二十块。都给你了。不用找，多的就算是利息。”
苏萌把二十块钱匆匆忙忙的塞进蒋刺的口袋里，也不等蒋刺反应，红着脸就跑了。
等苏萌走远，蒋刺搁下手中的牛奶杯，有些胖乎乎的手指伸进口袋里，把那张被硬塞进来的纸币拉出来。
是市面上刚刚发行的新版二十块，背面是桂林山水的图案，因为被塞进口袋而有了一些褶皱。
蒋刺垂下浓卷的睫毛，挡住眼底的情绪，又用手把那微微发皱的纸币拉平来，再小心翼翼的折叠好，这才重新放回了口袋。
***
晚上九点半。
蒋刺从商场回到家里。
蒋母朱梅从屋子里迎了出来，给蒋刺拿拖鞋，见蒋刺脸上有疲惫，忍不住唠叨：“阿刺，都怪爸爸妈妈没本事，没能给你好的生活，还要害你打工贴补家用。你是读书的好料子，这要放到好的家庭里面……”
蒋母没说完，蒋刺打断她：“妈，我从来没有后悔给你和爸做儿子。”
说完，目光沉沉的盯着蒋母，慢慢道：“所以，没本事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好吗？”
蒋母被蒋刺目光里的真诚感染，她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又去厨房端出刚煮好的鱼汤：“来，好孩子，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外面那些饭菜可没多少营养，这是你爸钓的鱼，我一直放锅里温着，赶紧来喝。”
蒋刺坐上桌，蒋母舀了鱼肚子最嫩的部分，把鱼汤端到蒋刺的跟前。
蒋刺依言喝光了鱼汤，又从口袋里拿出今天挣到的薪水：“妈，这是今天超市结的账，你拿着。”
蒋母心疼的看了眼儿子，这才接过钱，又抽了一张十元递回去：“阿刺，你自己也留点，你现在初二了，该留一些做零花钱。”
蒋刺倒是没有拒绝，拿了过来，揣口袋里，然后把桌上的碗筷拿起，去厨房洗干净，蒋母要抢着洗，但是被蒋刺推着回房休息去了。
在厨房洗完碗，回到房间已经是十点。
蒋刺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木头盒子，是那种老樟木做的盒子，做工精细，看着有些年月了。
木盒子上面有个铜锁，蒋刺用小钥匙把铜锁打开，把木盒子那厚重的盖子推起。
里面放着一些小物件。
有掉了漆的蓝色手工汽车，有一只漂亮的白色蝴蝶标本，有一张大白兔奶糖的糖纸。
有三个保存完好但依稀有些发旧的珍珠发夹，有两根女孩子用来箍头发的浅色发绳。
有一块没有使用过的彩色橡皮擦，有两只没开封的铅笔和一只用光芯子的水笔。
蒋刺微垂着头，眼底藏着的情绪一点点蒸腾上来。
他眼神明亮，目光专注而温柔。
他用目光一一轻抚过盒子里零零总总的小物件，这才伸手从口袋里拿出苏萌塞进来的那张新版二十元纸币，他把纸币折成方形，压在了手工小汽车的下面。
盖上木盒子的时候，蒋刺收敛起眼底所有的情绪。
他给木盒子上了铜锁，弯下腰，把木盒子重新塞回床底下。
熄灯，睡觉。
蒋刺躺在床上，房间的窗户没有关，窗帘被外面吹进来的风撩起，有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落在地上，莹白发亮。
她是他心头的白月光。
是他这一生，想都不敢想的小女神。
蒋刺自嘲的笑笑，抬手盖在眼睛上，遮住眼底的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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