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就是沧墨

　　“山阿，我怎么会在这里”冷月飒疑惑问道，她记得昨日沧郢走后，她昏倒在了勿忘谷。

　　“奴婢不知，奴婢来到这里的时候，姑娘就已经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山阿一脸单纯，却又十分担忧，“冷姑娘，你到底得了什么病，让大小姐如此担心”

　　冷月飒轻轻摇头，没有说话，心中有些疑惑，她害了病兰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小屋里有一木箱子，冷月飒缓缓走近，将它打开，里面是一件喜服，是九月初九那日她与秦沧郢大婚时穿的，她很喜欢这件喜服，真的很喜欢，可惜

　　山阿走到冷月飒身旁，面色微愁，“若是大小姐能亲眼看一眼姑娘穿上嫁衣的模样，一定很高兴”

　　冷月飒双眸微垂，轻轻抚摸着鲜红的嫁衣，缓声道：“山阿，帮我穿上吧，我想再穿一次”

　　九月初九那天，可惜沧郢没有看见她为他穿上嫁衣的样子，现在，他已经离开了她的世界，她也没有任何牵挂了，往生毒，没有法子可解，在死之前，她想再穿一次这嫁衣，因为这是他和她的嫁衣，她真的很喜欢它。

　　红衣拖地，绝代风华。

　　山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回不过神来，她生平见过许多穿嫁衣的新娘子，却从未见过冷月飒这般动人心魄，勾人心魂的，或许，在这世上，也就只有泠王殿下能够配得上。

　　“姑娘，还差一条腰带，奴婢去找找”山阿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于是走去内室。

　　冷月飒低头看看身上的红衣，眼含忧伤，缓缓走到镜子前，嫁衣颜色的照得镜框都发红。

　　冷月飒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幻雪之境，冰玖曾问浮幽可是喜欢红色，浮幽说没什么喜不喜欢的，只是觉得它鲜艳些罢了，其实冷月飒知道，浮幽并不喜欢鲜艳，可是有些东西往往需要掩盖。

　　突然，冷月飒脑中一阵刺痛，现实与梦境中的一幕幕不停地在脑海中闪过

　　头仿佛要炸裂一般，冷月飒忍不住抚着镜身，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异常痛苦。

　　不知为何，幻雪之境的一切变得清晰，浮幽所有的失落、悲伤、苦涩和绝望透过冷月飒全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浮幽的面容变得清晰，冷月飒不由得惊恐地睁大眼，那不是镜中的模样吗那不是她的模样吗

　　现实中秦沧郢和幻雪之境里沧墨的一言一行一一闪过脑海，判若一人，最后，冰涯边抚琴的沧墨站起身，徐徐转过身，冷月飒脸色惨白，那分明就是沧郢的模样

　　恍然间，冷月飒仿佛明白了什么，无力瘫坐在地上，眼中充满了震惊，随即是深深的痛苦，苦笑道：“原来我就是浮幽沧郢就是沧墨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冷月飒捂着胸口，心如刀割，前尘往事袭来，数万年的沧桑和无力遍及全身，她记得沧墨曾说过，尘世复杂，变数太多，如若想去，得经轮回之苦，忘却前尘，受了这番苦又回到原点，辗转波折，劳心劳力，着实无趣。

　　回想起前尘往事，他们又错过了多少年啊

　　“不沧郢不该这样的”冷月飒摇着头，他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他们已经错过太久了

　　冷月飒爬起来，正巧山阿从内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一条红丝带，边走边说：“姑娘，腰带没找着，倒是在床头放着这条红丝带”

　　冷月飒心中不安，接过丝带，顿时脸色变了，这是沧郢左手上的红丝带，她亲手为他绑上的，丝带在这里，那么说明沧郢他来过。

　　仿佛想到什么，冷月飒身体一晃，山阿赶紧扶住她，疑惑问道：“姑娘，怎么了”

　　冷月飒没有回答山阿，反而推开她，向屋外跑去，任凭山阿如何呼唤，她也没有回头。

　　她的毒已经解了，往生毒是没有解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沧郢，你早就想好了一切对不对你早就准备好了对不对

　　你带我走遍了我们曾经踏过的每一寸土地，看遍了了每一处景色，你寸步不离日日夜夜陪在我身旁，你说我若是死了便要再也不要想起我，是为了让我答应你死后要忘了你，你造出伴月琴，你弹出那一首沧海明月，你骗我说我不爱你，全是因为你要走了对不对你想悄无声息地消失对不对你好自私你好残忍

　　一袭红衣四处飘过，没有想要停留。

　　京都城、泠王府、死亡魔林、勿忘谷她找遍了所有地方，依旧没有他的身影。

　　人海茫茫中，人们只记得一个容貌惊人的女子，穿着一件血红色的嫁衣，像疯子一般，跌跌撞撞，看见人就发了狂地抓着人问可有见到秦泠王，可有看见一个白衣男子

　　手里拿着红丝带，冷月飒从未觉得这般无助过，从未觉得这般无力过

　　你忘了吗，你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永远不会摘下它的，你摘下了它，我还怎么找你

　　你说过你可以什么都不要的，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一人

　　你将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了我，自己悄无声息地走了，如果要隐瞒，为什么不做的更好现在这算什么

　　冷月飒找了整整一天，一身狼狈，日落时分，她如行尸走肉般来到了勿忘谷。

　　夕阳下的勿忘谷，一片伤心碧色，冰冷至极。

　　她记得他曾对她说，小丫头，我时时梦想着，等到有一天，我们能够放下所有，不再过问世事，寻一个没有外人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种一片花，养一池鱼，建一座青竹屋，生一群孩子，像寻常夫妻一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哪怕只有粗茶淡饭，只有短短的一生

　　你说的这些你都忘了吗

　　昨天，他们曾躺过的地方，正放着那把雪色长琴。

　　冷月飒缓缓走近，轻轻抚摸那把琴，忽见琴身上新增了几个字，是琴的名字，可是不是她取名的伴月琴，而是半月琴

　　“半月琴半月琴为什么是半月琴”冷月飒凄凉一笑，抱起那把琴，眼中却充满愤怒埋怨，“这不是我要的伴月琴”

　　哗啦一声，半月琴被落入留心河里，河水瞬间将它淹没，可很快琴又浮了起来，顺着河水漂浮，转眼消失不见

　　冷月飒依靠着石头上，痛苦万分，口中喃喃道：“沧郢，你以为你这是救了我吗不管是前世幻雪之境的数万年，还是今生今世，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你是不是傻”

　　身后传来脚步声，冷月飒目光一冷，刷的一声白光一闪，碧血长风指着他的喉咙，她咬牙切齿道：“告诉我他在哪里”

　　此刻的冷月飒一身戾气，杀气腾腾，再无往日半点模样。

　　玉生烟定定地看着她，沉吟许久，一脸平静道：“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碧血长风瞬间刺破了他的喉咙，鲜血很快涌出

　　“不要让我再问第二遍”冷月飒语气极冷，让人莫名地恐惧。

　　玉生烟丝毫不怀疑，若他不说，她真的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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