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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染病


  冯少棠偷偷的撇了眼骑马跟在驴车旁的少年,不好意思的咬住了嘴唇。

  少年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个斗笠顶在头上,遮住了鼻梁上那两枚破皮的牙印。

  昨晚一场惊魂,直到两名悍匪被灭,冯家父女才算彻底安全。杀死悍匪的少年正是西北大营李家军统帅李怀修的儿子李琰泽,也是此次带军来迎他们父女俩的领队。

  “李小哥真是后生可畏啊,我等性命都为李小哥所救,真不知该如何拜谢才好。”一路上陈广不停地道谢,昨夜遇匪,陈广舍不得驴车上的盐,便折路返回,后来悍匪急着杀冯家父女也没顾得上他,他虽胆小却还算有良心,总算没有驾车自己跑路。

  此时冯家父女并没有和他摆明身份,只说李琰泽是世侄,来接他们的人。

  然而李琰泽却一言不发,旁若无人的散发高冷气息。

  好吧,冯少棠撇了撇嘴,讲道理,谁大半夜救人反被人啃了两口,心情估计都好不了,高冷就高冷吧。

  她想了想决定找点话题聊聊,扯扯关系,拉近距离:“我和爹并没有按原计划在眉山等你,你究竟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对此冯少棠确实好奇的不得了,这荒郊僻壤的,就算按原计划在眉山汇合都不一定能接上头,何况他们如今为了躲避刘名权,都绕道偏离了不知道多远了,李琰泽到底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

  李琰泽挺着背脊矗立马背,没说话,甚至连眼神都吝啬于给一个。

  冯少棠略带尴尬的撇了眼父亲,冯阁老会意,也开口道:“是啊,老夫也很想知道呢。”

  李琰泽这回倒不拿桥了,他转头向冯阁老微微欠身,恭敬的开口道:“小侄本来是带队奔赴眉山的,结果在眉山只收拾了一帮子毛贼,却没遇到冯伯伯,小侄就估计冯伯伯一定是早料先机,为避开伏兵绕道北上了。”

  听到这话,冯少棠心中暗想,早料先机倒没有,被人逼得改道是真的。

  又听李琰泽接着道,“于是小侄立刻带队返程,一路打听伯伯的行踪。却一无所获,只打听到北地的盗匪似乎都蠢蠢欲动,因为有人挂正重金悬赏你们父子首级。于是小侄让手下人分别盯住每一处盗匪,顺藤摸瓜查访伯伯的消息。至于昨晚,那真是凑巧,小侄一路追踪那两个土匪,听到破庙发生爆裂声,才追进了树林的。”

  冯少棠听到这里,不由暗自给他点了一百个赞。在没有手机没有定位的年代,在荒野中找人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李琰泽只用了一招守株待兔便都解决了。

  如果没有土匪堵到他们父女,他们自然能平安抵达西北大营,李琰泽寻不寻到他们都无所谓的。而若是如昨夜一样正巧被土匪抓到,那么黄雀在后的李家军也能及时伸出援手。无论前者还是后者,他们父女俩存活的概率都变得相当大。

  “按兵不动,顺藤摸瓜,好计策!不愧是李帅的儿子!”冯阁老捻须赞道。

  李琰泽面无表情,即瞧不出欣喜,也看不出骄傲,只淡淡的颔首道:“小侄不过是自己瞎琢磨,胡乱看了些兵书罢了,算不得精通。我爹说了,以后还要承蒙冯伯伯多多教导呢。”

  冯阁老闻言笑道:“岂敢,岂敢,你爹客气了。”

  冯少棠忍不住挑了挑眉,李琰泽这般说辞,其实就是暗含了拜师之意,父亲却言语含糊,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只怕是近期被弟子刘名权的事伤了心的缘故吧。

  她又撇了眼李琰泽,马背上少年的身板笔挺如松,晨曦浅淡的霞光映衬得他面目如辉、流光华转。

  冯少棠心中突然浮现出诗句: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虽说他不搭理自己,冯少棠还是想尽力缓和自己与他的关系,便以玩笑的口气问道:“你皮甲后背绘的老虎可真威猛!你带的部队是猛虎营么?”

  少年高冷的表情瞬间龟裂了,他忍无可忍道:“那是狴犴!”

  冯少棠:……好吧,马屁拍到马腿上了!(T▽T)

  冯阁老也笑了起来:“龙四子狴犴,形似猛虎,好讼善斗恶。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琰泽,你在李家军里是掌刑狱的吧?小小年纪,你爹竟然能委派你如此重任,真是不简单!”

  “倒也不尽如是,军中刑法原是由京都来的‘武教’负责的,我爹嫌‘武教’是那位的人,”说到此处李琰泽竖起拇指朝身后京都的方向指了指,“就找了个由头让他滚蛋了,可他自己又不耐烦裁断司刑,便把烂摊子扔给了我。”

  武教是本朝往边军里安插的职位,说的好听是打着文官掌狱案的旗号,其实说白了就是朝廷里的文人们对边境武官的钳制。李大帅能直愣愣的把军中的武教给拔了,可见李家军上下一块铁板,已经没有京都插手的余地,而京都方面也只能默认李大帅启用自己儿子掌刑,主要还是因为西北大营特殊的地位:不可或缺!

  父亲闻言脸上微露不悦,他到底是忠君的老人,前不久还是京都文官之首,听到少年用那位代指皇帝,又把军中罢免武教说得和祛除毒瘤似的,自然心中生出不悦,可此时此地,他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将到嘴的话说出来。

  冯少棠却心中暗笑,李琰泽对于京都宝座上那位的态度,真是和她再相投不过了。她立刻瞧这位高冷少年越发顺眼了不少,然而对方却似乎并没有和她进入同一频道,接下来无论她怎么开启话题,李琰泽都是爱理不理的,只回应冯阁老一人。

  两个牙印的仇结的还是挺深的啊!╮(╯▽╰)╭

  到傍晚时,一行人抵达了座小城镇,此番有了李琰泽带队,冯家父女轻轻松松的进了城。此地已经是西北大营辐射区域,京都官办的路引都没有李家军的腰牌管用。

  一行人选了间不大不小的客栈,要了三间房,李琰泽、陈广各自一间,冯家父女一间。一夜无话,且说第二日清晨,当冯少棠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父亲有些不大对劲了。

  父亲背对着她面朝墙壁,他气息有些喘,睡的昏天黑地叫也叫不醒,一摸头似乎有些低热。冯少棠心中暗道不好,一路上逃亡加露营,惊吓连连,撑到昨日见到了李家军的人,父亲一口气松下来,身子便顶不住了。

  她出屋找到李琰泽告知此事,李琰泽忙跟进屋里查看,发现确实病的挺重,只得让陈广去喊大夫,然后重新打算起来。

  “我们至少得停留五天,我爹年龄不小了,这次路途坎坷,他一路上受老罪了,我担心勉强上路会落下病根。”冯少棠道。

  李琰泽皱着眉撇了撇她,最终还是开口道:“此地其实算不上安全,虽然已经是西北地界,但离我大营较远,盗匪众多,难说会发生什么事。”

  冯少棠点点头,她明白李琰泽的担忧。西北军虽然威慑力足够,但毕竟不是内地驻扎的部队,而是对外戊边的,平日里没有特殊情况不会离开大营,所以北地多流寇盗匪这事赖不上西北军。

  本朝律法严苛,北人的苛捐就比南人繁重,土地却没有南方肥沃,人们生活贫苦难免就生了异心。这一路北上,她就亲眼看到不少荒芜的农庄只剩下孤寡老弱,成年男子并非都不在了,而是上山当了贼寇。这类的贼寇通常也就是占个山头,打打过路富商的算盘,很少祸及乡里,毕竟说到底都是自家父老。所以军队也没有绞杀肃清他们的必要。

  此刻他们父女俩的首级悬赏一千两黄金,也就是整整两百万贯大佑通宝。所以不谈那些个打家劫舍的真盗匪了,就是普通的穷苦良民,都难说不会心动呢!

  而偏偏李琰泽与手下化整为零寻访他们俩,此刻只有孤身一人。

  “我们不离开客栈,省去抛头露面你看如何?”她斟酌再三道,“让陈广出门打听情况,只要熬过几天,我们就马上离开。再说我和我爹一路北上都安安稳稳,前儿碰上那两个土匪也纯属意外,再怎么倒霉事也不会接而来三的来吧?”

  李琰泽抿紧嘴角:“只怕被杀掉的那两个土匪会暴露我们行踪,他们的去向都是跟老大备了案的,一日不归便会引来查探。”

  “可我们不是已经将他们埋了吗?”冯少棠不解的问。

  李琰泽摇摇头:“没用的,破庙和树林的打斗痕迹太明显,根本瞒不了谁。”

  冯少棠哑口无言,庙就是她炸的……粉尘爆炸虽然没炸死那两个土匪,却把整个破庙燎得乌黑,根本无法恢复原状了。

  “那……那该如何是好?”

  李琰泽耸了耸肩,一甩衣袖如抛去繁琐:“来就来吧!且试试我的刀锋可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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