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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威远镖局


  南直隶境内,一辆马车在路面缓缓前进,车旁有三骑护送,算上赶马车的人和车厢里看着风魔旋明的左穆剑,左乘风这次只带了四人,除左穆剑外,皆是汝宁支舵的好手。一路上乔装打扮,也不打起威远镖局的旗号,由是一路无事。现下已到应天府,等过了长江,离天岚山庄便更近了,左乘风由衷松了口气,想到快要见到朱庄主脸上便露出一抹舒缓得意的笑容。

  时过中午,左乘风望见前面有家客栈,微黑的酒幡卷缩在杆子上,看来有些年头,他呼喝一声:“弟兄们,前面有个歇脚处,咱们用过饭再上路。”一名骑马镖师叫道:“左大哥,这次可许得饮酒?”左乘风自思为了不误事,也憋了一路,这一路上未见半点风吹草动,觉得邵羡、俏和尚颇有些言过其实,心下宽松,高兴道:“只不许醉,谁醉了可别怪我把他拖在马车后面走!”三名大汉应声叫好。

  左乘风驱马来到车厢旁,对车厢里轻声道:“剑儿,待会儿你留在车中看好货物,我会安排人给你送饭食的。”左穆剑在里面道:“我明白,父亲。”车厢里,风魔旋明双手双脚受缚,眼睛上蒙着黑布条,耳朵里也塞着棉花,嘴里含着一团布,听不见,看不见,喊不出,躺在一个大箱子中,身体也伸展不开,就算腰疼的厉害,也只能苦撑。

  威远镖局一行人临近客栈,把车马在外停好,四人便走进客栈中,招呼小二上酒点菜。左穆剑在车厢中擦拭自己的长剑,很是爱惜,忽然他感到肚中一阵不适,眉头皱起,看了眼箱子中的风魔旋明,将箱盖放下,扣上大铁锁,锁的钥匙在左乘风那儿,也不担心有人趁机劫走风魔旋明。他匆匆的出了马车,寻找茅厕。

  一坛老酒上桌,左乘风扯掉封泥,倒了四碗酒,各人拿起酒碗,齐喝一声“喝!”便将酒一饮而尽。菜还未上,酒已喝过三轮,左乘风摇了摇没声的酒坛,说道:“这般喝不尽兴,咱们一人一坛酒可好?”其余三人早就馋得不行,只是碍于舵主不敢说出,现在听到舵主亲自说,立即附和,喊来小二上了四坛陈年白酒。四人抱着酒坛先喝一口,牛吞鲸饮,酒水溢出坛口沾湿了衣服。

  “好酒!”一名镖师兴奋道,脸上微红,看向桌上的另外三人,却已各自醉倒,他指着三人哈哈大笑,“如此不顶用,才这点酒,竟然就醉······醉······”

  哐当!这名镖师也倒在了桌上。

  小二小心翼翼的靠近四名大汉,嘴里轻呼道:“好汉,好汉。”见四人没有反应,他从袖口里摸出短刀,照他们后颈剁下,短刀锋利,一颗颗头颅留在桌上,颈口血水喷涌,染红了桌面,溅落到地板上。一名面白无须,丰润俊朗的中年人从一边走出,负手握剑,瞥了眼满桌的血水,小二把短刀上的血迹在左乘风身上擦干,恭敬的向中年人一揖,道:“大人,威远镖局四名镖师也已清除。”门外,一条大汉闯入,手里提着一人,正是风魔旋明,大汉恭声道:“大人,车厢里不见那人踪影。”

  中年人开口道:“我已在长江上设下第二道防线,他过不去的,收拾下我们的痕迹,不要被六扇门或是锦衣卫的人发现。”两人称是,迅速离开,毁灭客栈中他们留下的痕迹。中年人看向地上的风魔旋明,手中剑一转,剑光若辉,射出几道剑气,割断风魔旋明手脚上的绳子。风魔旋明甫挣脱,手脚僵硬酸软,他提起一股气,扯下了眼睛上的布条和塞口的布团,双眼缓缓睁开,略微不适应外间的强光,待他看清眼前这人时,身体一震,忙跪伏在地,说道:“拜见太坂大人。”

  太坂八殊只盯着风魔旋明,不发一声,风魔旋明跪伏在地上亦不敢动,背后冷汗津津流下,不多时便浸湿了后背。隔了会儿,另外两人回来,太坂八殊点点头,转身离开。风魔旋明谨慎的抬起头,见太坂八殊离开,慌忙站起,掏出耳朵中的棉花,追了上去。

  左穆剑长舒口气,回到马车中,撩开车帘,便见到大铁锁被人强行从木箱上扯下,心里骤惊,提起剑,连忙跑到客栈中,刚一迈入,膝盖便是一软,扑在了地上,看着桌上的四颗人头,大叫一声,泪水肆意流下。左穆剑放声大哭,“爹······爹······”

  哭了阵,左穆剑双眼泛红,冒出凶光,拔出长剑,将客栈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只在一间屋子里找到早已冰凉的三四具尸体,看装束多半是客栈原本的掌柜伙计。左穆剑失魂落魄的走回大堂,拖着剑,跪在左乘风的尸体旁,失声痛哭。哭了许久,直到嗓声沙哑,发出哀兽般的低嚎,左穆剑才站起身,拂去脸上的泪迹,从客栈里找出铁锹,在客栈后面的荒地里挖出四个坑洞,将四具无头尸身放进去,不一会儿,他又回来将头颅放入,看见父亲的头颅,左穆剑双臂一阵软绵绵的无力,泪水无声流下,待安放好各人头颅,左穆剑依次填土。

  填到父亲时,左穆剑伏在坟边又哭了一阵,忽然想到邵羡还给过父亲一封书信,这封书信一直被父亲贴身保留,劫镖的敌手不一定知道这封书信的存在,这趟镖大半已失败,但若能将信送到天岚山庄也算弥补了不少过错,不失威远名号,也让父亲在下面安心。左穆剑对着左乘风尸首磕了三个头,告了声罪,动手在他身上翻找起来,那封信还在左乘风怀里,一角沾上鲜血。

  左穆剑小心收好书信,将土填上,朝四座新坟叩首,说道:“父亲,三位叔叔,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仇家替你们报仇。”他起身,毅然离开,神情坚毅,额头上的红丝带火一般红,些许的泥点遮掩不住。要知道仇家是谁,就得去找邵羡,只有他知道什么人要截镖,可邵羡行踪不定,上哪儿去找?左穆剑一边思索,一边来到客栈外,跳上他父亲的那匹马,朝长江奔驰。对了,邵羡似乎每到过年就必回天岚山庄,左穆剑眼中一亮,自己交完镖,便守候在天岚山庄外,等到过年,他想到主意,便猛地挥动马鞭,凌空啪的响了一声,催马加速。

  一人轻马快行,左穆剑很快就到了长江边一处小渡口,一艘乌篷船停泊在岸,船家懒洋洋的躺在船上晒太阳。左穆剑喊道:“船家,过江多少钱?”船家挺起身,盯着左穆剑看了阵,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又伸出五根指头,左穆剑稍皱眉,道:“你是说一人五文吗?”船家高兴的点点头。原来是个哑巴,左穆剑牵马走到船边,掏出五个铜板递给他,船家却将左穆剑拦住,“啊”“啊”的指着马。

  左穆剑没想到马也要收钱,只好再给了五文钱,船家这才兴高采烈地让开,拿起船上的竹竿,等左穆剑一人一马都上船后,竹竿往岸上一撑,乌篷船便离了岸,向长江去。长江下游水流平缓,乌篷船在船家的操纵下,飞快到了江心。左穆剑望见对岸,心中又想起了父亲,回家后该如何对母亲交代,不禁一阵心酸,垂首默哀。

  突然,一道劲风打来,左穆剑一惊,抬头便见船家使竹竿扫来,竿已到眼前,左穆剑避之不及,被一杆打落下船,船家一步来到船边,举起竹竿便向水里挣扎的左穆剑刺去。左穆剑方才落水,正慌乱中,被竹竿尖锐的一头插中肩膀,剧烈的疼痛袭上脑海,整个人又随着竹竿沉入江中。船家将竹竿收回,凝视水面,等了半响,一条红丝带漂了上来,确认左穆剑沉入江底才驾船远去,箭一般的射向下游。

  傍晚,一处渔家,左穆剑悠悠醒来,右肩剧痛,他冷吸口气,脸色略微狰狞。“你醒啦?”一个老渔夫在旁道。左穆剑虚弱道:“这是哪儿?”老渔夫道:“我家。”左穆剑挣扎着起身,摸了摸床边,“我的剑呢?”老渔夫道:“你哪里来的剑?”左穆剑皱眉又舒展,朝老渔夫道:“多谢老伯救命之恩。”老渔夫笑道:“不用谢,我是看在你身上银子的份上,见你还有口气就带回来了。”左穆剑翻身下床,见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掉,不由情急,急声道:“老伯,我身上的那封信呢?”

  老渔夫拿出一份浸泡得皱巴巴的书信递给左穆剑,“你说的是这封?”左穆剑长舒口气,收好信封,问道:“老伯这是江南还是江北?”老渔夫道:“江南。”左穆剑费力的站起身,踉跄走了几步,“这里离南京远吗?”老渔夫道:“还有十几里路。怎么,你要走?”左穆剑微微点头,向外蹒跚离开。老渔夫叫道:“你不好好休养,要是伤口发炎,会生病的。”左穆剑咬着牙,用力撑住酸软的双腿,老渔夫见他倔强的模样摇摇头,甩出一根木棍给他,“撑着木棍,要容易得多。”

  左穆剑吃力的俯下身拾起木棍,双手杵着它,回头对老伯点头致谢,然后慢悠悠的撑着木棍离开。

  到了半夜,左穆剑实在支撑不住,倒在路边,昏睡过去,待到天明醒来,感到脑袋剧痛,昏昏涨涨,身体里也提不起一丝力气,人仿佛软掉,又渴又饥。他握着木棍颤巍巍的起身,拦住一名路人询问南京怎么走,路人嫌弃的看了眼这个睡在路边的人,往他昨天来的路一指,口中不耐烦道:“往这条路就到。”

  左穆剑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撑着木棍,艰难的一步步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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