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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二十两!”

  “五两。”

  “十九两!”

  “六两。”

  “十七两!不能再少了!”掌柜咬牙切齿,脸上的表情痛苦得好像对方不是要买他的货,而是要割他的肉。

  “十两。”对面的少年虽然衣着半旧,但浆洗得却很干净。他跟掌柜据理力争,寸步不让,“你这把剑原是产自白帝城的神兵,但却失去了剑魂,是一柄残剑。这样的残剑连铁匠铺的锻造铁剑也不如,买回去哪怕普通兵刃都算不上,除了做装饰最多只能切切菜,劈个柴都会折断。要不是看这剑外观尚且优美,五两银子在下都不会出。”

  “唉行行行,”掌柜的知道今天算是遇见行家了,神色悲伤地挥一挥手,“十两就十两!谁让小郎君和这残剑有缘呢,亏也就亏些儿吧……”

  话是这样说,但这残剑的进价也就二两白银,自己还是赚了四倍的利润!掌柜的心头奸笑,脸上则做痛不欲生状,转头叫小伙计给客人把剑包好,却被崔濯止住了:“且慢。”

  “怎么?”掌柜立时警觉起来,“十两已经是底线,要是再压价,我可就不卖了!”

  “怎敢怎敢,蔡掌柜高义,在下十分领情。”崔濯一拱手,展颜道,“只是在下方才看见此剑放在一只剑匣中,看来是成套的物件。可否请掌柜的做个人情,就将此剑匣一起送与在下吧?”

  他生得俊俏,虽然衣着简朴,这一笑却是明亮飞扬,透着勃勃的英气,任谁见了都心生喜欢。

  “哦,那个剑匣啊。”掌柜看了一眼盛剑的木匣子,只是用普通的木材打造,既没刻字也无雕花,以蔡掌柜执掌青蚨斋十余年的老辣眼光,断定非是什么古物;再说乱世之中,古董能值几个钱?

  “你拿去便是。”掌柜的慷慨道。

  “多谢。”崔濯笑道。

  *

  会过账,接过店伙计包好的油布包,崔濯乐呵呵地离开了青蚨斋。云州府的大街上总是这么热闹,行人来来往往,街边摆着各种小吃和杂物摊儿,叫卖声混杂着食物香气,让崔濯腹中有些咕咕作响。

  也罢,反正这笔生意最重要的部分已经做成,接下来的只是运送而已。崔濯这样想着,抬起手,将拇指和食指撮起抵在唇边,吹了一个尖锐而悠长的口哨。

  哨声并不算十分响亮,起码在云州的闹市里不算,但却极具穿透力。回应他的是一声清亮的鹰唳,雪白的影子从高空俯冲而下,崔濯伸出手臂,于是一只羽翼如雪、唯独在尾巴上带着芝麻般灰褐色斑点的白隼收起双翼,停在他的胳膊上。

  少年的胳膊很细,也并没有带皮质的护具,所以它停得很是小心。白隼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锋利的尖爪抓伤主人,崔濯则伸手摸了摸它的羽毛,笑着问它:“麻糖,午饭想吃什么?”

  “麻糖”歪了歪头,金黄明亮的鹰眼看向一旁炖煮着羊肉的大锅。

  崔濯如它所愿,架着鹰坐下在卖羊肉汤的大锅边,要了一大碗肉汤,并一斤煮得软烂的羊肉。他将装羊肉的碗放在麻糖面前,自己又出去买几个油角,还有一个茶鸡蛋,回来就着肉汤慢悠悠地吃。卖油角的阿婆大约见他是个一派书生气的少年人,和善地多送了他一个。崔濯笑呵呵地道过谢,身上晒着暖暖的春阳,心底一片安详喜乐。

  *

  此时是太初二二零年,距离那场席卷了整个黄帝城的祸乱已是过去了三年。如今女帝桓即位,柱国上将寻一鹤为摄政王,虽然苛捐杂税依然是那么多,虽然黄帝城四处依然有盗匪响马流窜作案,但好歹是安定下来了。不得不说百姓的生命力总是如地面的野草般顽强得惊人,只要但凡有一丝喘息的空间、有一碗薄粥可以果腹,他们就依然能生存下去。

  云州府位于黄帝城东南边陲,朝歌对此鞭长莫及,又兼富甲天下的豪商祝氏世代居住于此,因此朝廷也大约默认了这是属于祝氏的一亩三分田,就连连年的税赋都是问祝家要的。人云“北言南祝”,此间深意,不言而喻。

  崔濯吃过他这个月来最丰盛的午饭,那边厢麻糖也吃饱了。这一人一鹰向来分工明确,在城里,崔濯负责赚银子养活麻糖;在野外,则是麻糖负责抓野兔养活崔濯。于是麻糖吃的也丝毫没有客气,一大盘羊肉,连根肉丝儿都没给主人留下。吃饱喝足后麻糖自顾上天玩儿去了,崔濯也不管它,抱着今天的战利品——也就是那把十两银子买回来的残剑——出了云州城,与约定的镖行队伍会面。

  近年来天下大乱,一人在外行走无疑是非常不安全的做法,尤其是当一个人既不会术法、也不懂武功的时候。于是押镖这个行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红火起来,光是云州府,就有三家镖局。崔濯的这点儿身家自然不值得特意雇用镖行来保护自己,但是交不多的一点儿保护费,让他们在上路时捎带自己一程——这是很多人都会选择的做法,尤其在镖局并没有押运过于贵重或数量庞大的财物时。

  崔濯也是如此。他前两年常常跟随威远镖局走镖,与副总镖头赵启明的关系很好。因此即使如今崔濯已经退出了走镖的行当,对方也乐意带上他与他方便。各位镖师和崔濯都很熟,许久不见甚至还有些亲切,纷纷过来和他打招呼:“哟,小崔!好久不见,在云州发什么财啊?”

  “哪里哪里,买进卖出赚一口饭钱,不至饿死而已。”崔濯牵着一匹瘦马,笑着一一回应这些爽朗汉子们的话语,“这次从云州去往朝歌,还要叨扰各位大哥哈。”

  “都是兄弟,你这么客气就见外了啊!”赵副镖头一巴掌拍在崔濯肩上,哈哈大笑。其余镖师也纷纷附和,有一又矮又黑、外号“黑炭头”的镖师当年与他最熟,走过来分给他一匹健马,笑道:“俺当年就说,小崔你是个书生相公的模样,不应该老和俺们这些粗人混在一起,又晒又累整的跟柴火棒儿似得。瞧现在这白白净净的,多好!”

  崔濯笑着和他打哈哈,心里知道对方这是关心自己。黑炭头今年已经快四十了,家里正有个和崔濯差不多大的小子,正在乡学念书,据说文章做的很是不错。两年前黑炭头就说崔濯瞧着亲切,和儿子一样都带着股书卷气,也当去刻苦攻读挣个功名,何苦和自己这些糙人一起受罪。看来这想法直到今日,也依旧没有改变。

  说话归说话,也没耽误手头的事情。镖师们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三下五除二便套好牛车整好了队伍,赵副镖头打一声唿哨,示意大家都别叙旧了,赶路要紧。

  *

  初春二月的云州尚且不到莺歌燕舞的时节,料峭春风透着寒意。官道旁的水田还未插秧,田埂上却已经冒出了顽强的细草,如同营养不良的头发,在风中瑟瑟发着抖。偶尔有一两只老牛站在田中,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野草。

  镖队这次运送的货物显然不少,足足三辆牛车,每辆车上都装着两个巨大的宝箱。这些箱子都是用榆木疙瘩制作的,哪怕仅仅是箱子本身的重量也有七八十斤,挂两把巨大的防盗锁,十分的结实可靠。牛车的轱辘在铺着煤灰的官道上压出深深的车辙印,崔濯背上背着剑匣,随着瘦马的脚步摇摇晃晃,却发现镖师的车队里居然有一辆马车。

  镖师走镖从来不会用马车,更何况是一辆非常精美华贵的马车。车身是用坚硬厚实的黑檀木板制成,没有丝毫的雕花和装饰,丝绒般的木料本身却已经彰显了它的价值不菲。窗棂和车门处都垂着厚重的青色绒帘,虽说初春的风是有些料峭,但是用这么厚实的帘子,车里的人也不怕闷坏了?

  不过比起那个赶车的“车夫”,这些都不算什么。

  崔濯的目光一触碰到那位“车夫”,就再也移不开眼。那“车夫”的身高和体型都比成人矮小一半有余,孩童般的身体完全用木头雕刻而成,握着马缰的双手裸露着球形关节。它穿一身平民们常穿的褐袄短褂,戴一顶斗笠,用墨笔画出的双眼木愣愣地直视前方,朱砂勾勒的嘴唇薄薄只有一线,却带着不褪色的妖异的红。

  这是一只傀儡。

  崔濯听说过这种东西,据说能力强大的术师们会用灵力模仿人类的魂魄,然后将其封在木制或者陶制的人偶中用以驱使。虽然这种简单的模仿不可能让傀儡们如同常人一样生活行动,但是做一些简单的事情却是没有问题的,比如驾车。

  只是传说归传说,天下术师何其之少,莫说人类,哪怕是那些天生就拥有超凡感知力的妖灵精怪之属,能够修习术法的也是寥寥。崔濯,乃至五帝城中的每个少年都听着术师的传说长大,却又有谁能真正见到一位术师?崔濯看着那厚重的、哪怕马车颠簸也绝不会掀起一丝的青色绒帘,向来平静如镜的心底竟然泛起了一丝好奇。

  “赵镖头,”崔濯驱马上前几步,和赵启明并辔而行,打探道,“那辆马车之中,也是同行的旅人吗?”

  “马车?”赵副镖头疑惑地重复一遍,崔濯伸手小心地指了指,他才恍然大悟似得,“哦,那个啊。没错,也是同行的客人,说是要前往朝歌给了佣金,请我们带他一路。”

  奇怪啊。崔濯不由有些狐疑,强大如术师者,会需要人带路?他们不都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么?

  心中疑惑,崔濯的脸上却还是那样一惯的、云淡风轻的笑意,不经意般提起:“那客人的车夫倒是有些意思。”

  “嗯?”赵启明闻言,特意转过头看了看那漆黑马车前的矮小傀儡,“有啥意思?手艺确实不错,不过这样的车夫,我们云州城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顿了片刻,仿佛明白过来什么深意似得:“小崔你若是有意,老赵帮你雇一个便是!”

  崔濯愣住了。

  是他看不见那是个傀儡,还是自己的错觉?崔濯再次看了看那个傀儡车夫,它仍然是那死板毫无生气的模样,却微微抬起头,将墨笔画成的眼睛对向了崔濯。

  而后朱砂的唇勾起一角,诡魅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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