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四章第三节

　　第四章　　第三节　　情迷

　　参加完婚礼回到海城的家里，俞昊阳原本计划尽快找个借口返回省城，离暑假结束还早，他可不想跟任燕燕长时间两地分隔。可是爸爸阻拦了他，让他过完假期再走，妈妈自然更舍不得他离开，百般挽留。他不忍心违拗父母的意愿，于是待在家里天天度日如年徒增思念，于是每天一两次电话十几条短信成为他排遣相思的手段。

　　父亲出了一次差，回来后难得地在家里吃了晚饭，饭后又难得地叫起来正倚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俞昊阳：“走，出去散散步。”

　　俞昊阳诧异地看了父亲一眼，还是顺从地跟了出来。

　　夕阳西沉彩霞漫天，盛夏的暑褥之气被海风渐渐吹散，空气清新而又凉爽。走出小区，沿着法桐树绿叶成荫的碧海路东行，俞昊阳亦步亦趋走在父亲身旁。

　　父亲慈爱地看了他一眼，说：“唉，我都没注意，你啥时候比我都高了。有一米八了吗？”

　　“正好一米八。”俞昊阳挺直身子，伸手在自己和父亲的头顶上一比划，得意地笑了。

　　“这些年工作忙碌，在你身上没尽到多少责任。亏了你妈妈照顾你，你也很争气，我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满意。”爸爸慢条斯理地说，仿佛在小心措辞。“在学校里生活怎么样？还习惯吗？听你妈妈说，还在学生会担任干部？”

　　父亲关心自己，俞昊阳挺开心的，他回答：“还行啊。”然后说起了自己在学生会的工作，还有跟其它学院的轮滑爱好者组织成立轮滑协会的事情。

　　父亲满意地点点头：“爸爸年轻的时候条件不好，没有机会上大学，一直是我最大的遗憾。你一定要珍惜，你现在的年龄正是一生中最好的时间，精力和求知欲最旺盛的时刻，一定要刻苦学习，多锻炼、充实自己，不要虚度光阴。嗯，上大学以后，有没有谈恋爱呀？”

　　父亲突然调转话头，俞昊阳猝不及防，不由得羞红了脸，立刻否认：“没有没有！”

　　父亲故作轻松的语气：“听说现在的大学生，谈情说爱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谈反而不正常。你要是真谈了，我也不会反对嘛。真的没有谈吗？”

　　瞟了一眼父亲，父亲深邃的眼睛里面意味深长，俞昊阳心里毛毛地，但还是硬着头皮说：“爸，我真没有谈，你还不信吗？”

　　父亲点点头，说：“恋爱是人生的大事，爸爸不反对，但要求你一定要慎之再慎。初恋虽美好，大多数初恋也不一定能走到一起，但是影响会很深远，甚至一生。选择了对的或者错的人，恋爱的果实可能截然不同。怎么选择对的人呢？首先品德要正，其次兴趣和三观相投，最好是有共同的经历和阅历，譬如同校的同学，这样才能有共同语言，才能相处愉快。再者，校园里的爱情，都是很单纯很纯净的，不像现在社会上的一些女孩，爱情总是掺进了一些杂质。所以我不反对你在学校谈恋爱，毕竟恋爱也是人生的一堂必修课，有合适的让你心动的女同学，也未尝不可。但是不要跟一些社会上的女孩谈。另外一个前提是，不能耽误学业。”

　　原来这才是父亲叫自已一块儿来散步的真正意图，俞昊阳恍然大悟。而父亲滔滔不绝地说教，也让他颇感新鲜，看来父亲已做惯了领导，讲起话来层层推进很有水平。俞昊阳嘴里答应着是，散步已经快走到海边，俩人又掉转头往回走。

　　和父亲闲唠着嗑，他心里琢磨，父亲的话里似乎隐含着什么，难道他知道自己跟任燕燕恋爱的事情了吗？不可能啊。这事儿他一直跟父母隐瞒着，母亲也曾有几次试探着问他有没有谈恋爱，他都没有承认，尽管有一次差点跟母亲和盘托出，还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隐约觉得，父母一定会反对，虽然当年父亲对任燕燕颇为照顾，但是他从父母偶尔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他们对任家很有成见。

　　想起和任燕燕的爱情不知会走向何方，他心里一阵迷茫。

　　暑假结束前一个星期，俞昊阳还是借着学生会要安排迎接新生的理由，提前回到了省城。到达时已是下午，他首先回到了任燕燕的小屋，任燕燕上班去了，昨天他已在电话里告诉了她今天会回来。回来后他先将小屋打扫了一遍，又清洗了任燕燕换下来的衣服放到阳台上晾着，看天色已晚就做了晚饭，然后一心一意地等着任燕燕下班回家。这些活儿以往他来住的时候就已经做得熟门熟路。

　　打扫卫生的时候收拾出任燕燕的一本相册，里面有许多她儿时的照片，俞昊阳正趴在床上饶有兴味地翻看，任燕燕回家了。她说了句：“你回来了。”放下包去洗手。俞昊阳跳下床跑过去从背后拥抱住她。任燕燕娇柔的身躯转过来，俞昊阳就深深地吻了下去。

　　热吻好长时间后，俞昊阳抬起头，望着那双好看的眼睛问道：“燕燕你想我了吗？”

　　任燕燕将身子向后仰，倚在他双手圈成的臂弯里，手轻柔地抚摸他的脸，脸上笑意盈盈：“想，每天都告诉你一遍，想你。”

　　“我也想你，天天想。”怀抱软玉温香，俞昊阳只觉得心满意足。

　　任燕燕嗅了嗅鼻子：“咦，你做饭了？做的什么？”

　　“我还会做什么呀？就那几样呗！”俞昊阳放开了她，不好意思地说。

　　任燕燕掀开简易餐桌上的防蝇罩，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青椒肉丝，她笑着：“不错，没有炒糊了，看来有进步。”

　　俞昊阳端来电饭锅，打开一看：“哎呀，水放多了，做的米饭成了粥了。这怎么办？”

　　任燕燕抿着嘴忍着笑：“没事，我更喜欢喝粥。晚上吃得稀一点更好消化。”

　　俩人开始吃饭，任燕燕尝了尝菜，故作惊讶：“哇，很好吃啊，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回家练手了吗？”

　　俞昊阳听她夸赞心里很受用，饭后收拾餐桌碗筷。天气炎热，任燕燕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换上透气性好的睡衣睡裙，他马上有了反应，快手快脚把碗筷洗刷了，擦干净手，上来跟任燕燕挨挨擦擦。

　　任燕燕脸上红扑扑的，低声说：“等一会儿，这刚吃完饭你就来不及了？先说会儿话吧。”

　　他停止了动手动脚，俩人坐在床头依偎在一起，任燕燕看到阳台上晾着的衣服，说：“又给我洗衣服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因为爱你，就是想对你好。”

　　任燕燕沉默了一会儿，说：“就怕我承受不了你对我的好。”

　　“你怎么这么说？为什么呀？”

　　“就是心里挺闷的。你说，咱俩以后会有结果吗？”任燕燕盯着他的脸，认真地问，“我的意思是，以后结婚，组建家庭，生儿育女，你觉得会吗？”

　　他心底涌上来一丝不安，还是用了坚定的口吻说：“当然会了，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不是吗？爱情会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任燕燕抚摸着他的手臂，淡然一笑：“你是个理想主义者，太相信爱情了，我比你现实得多。爱情也是有保质期的，在一起时间久了，你也会腻的。”

　　俞昊阳打断她的话：“我不会。只要我爱上一个人，就会永远爱她！”

　　“就算你会永远爱我，可你想过未来吗？你看，你还有两年就毕业，毕业以后你会回到海城的，回到父母身边，对吧？我呢，还会继续待在省城。到那时候，咱们怎么办？”

　　“我也想过的，我也可以留在省城啊，在省城找份工作。”

　　“如果你爸妈让你回去呢？他们毕竟就你一个儿子，不会舍得让你留在省城的。”

　　“我爸妈都很通情达理的，他们会支持我的。”俞昊阳看着她，半开玩笑地说，“你是不是在怪我呀，在你未来公婆面前隐瞒了你的存在。我不是说了，现在不是时候，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的精力没有用在学习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任燕燕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含着愁意的眼睛转向了窗外。

　　他将任燕燕扳过来：“那你怎么了？是不相信我吗？”

　　任燕燕轻吁了一口气，说：“你爸爸来找过我了，他可能知道我们的事儿了。”

　　俞昊阳跳了起来：“什么？不可能！”头脑中一片混乱，他突然想起半个多月前的那一次谈话。

　　他喃喃地说：“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有说过啊，我爸怎么会知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离开你。他说你还小，从小娇生惯养的，还不懂事，现在不适合谈恋爱。”任燕燕眼睛在他脸上来回逡巡，仿佛寻找答案似的。

　　尽管早有预感，他跟任燕燕恋爱会遭到父母反对，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他总觉得，那会是在他毕业、工作以后，需要跟任燕燕走入婚礼殿堂时，再跟父母挑明。他慢慢定下心来，询问事情的经过。

　　“那天我正在上班嘛，大堂里有人找我，我一眼就认出是俞叔叔。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了他，或者你不小心，让他发现了。后来一想，咱们天天打电话，你心里藏不住事儿，肯定会告诉我。那他可能不是为了你来找我的。我们到酒店的咖啡厅坐了一会儿，他先问了我一些上学和工作的事情，然后就说起了你，说你在省城上学，是不是常和你见面。可笑我在社会上也待了这么多年，一直觉得历练得不错了，但当时心里很紧张很乱，竟然否认了。你想你爸爸是什么人啊，肯定当场就看出我在撒谎。后来想想，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算。然后他就劝我，让我不要招惹你。我觉得，他肯定认为是我勾引了你。”

　　任燕燕说完，将头转向一边，紧咬着下嘴唇。看样子这次会面带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俞昊阳问了问日期，一算果然是父亲那次出差的时间，回来后就有了那场父子谈话。他纳闷地跟任燕燕说起，父亲既然已经洞悉一切，为什么对他手下留情，没有揭穿他禁止他呢？

　　任燕燕叹一口气说：“釜底抽薪之计呗，他想通过打击我、劝说我，让我主动离开你。他知道你们男孩子性格更刚烈，更容易叛逆，处理不好会适得其反，所以就来找我了。对付我会比较容易吧。”

　　俞昊阳站起身来，在屋里转了两圈，看起来有些苦恼。任燕燕一直看着他，轻声问：“怎么了？害怕了还是后悔了？”

　　“我就是奇怪，我爸怎么会知道的，而且还能找到你？”

　　“是不是你这次回家，不小心露馅了？更何况你爸是在公安局上班，想要查我在哪儿还不是轻而易举。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

　　俞昊阳来到她身旁坐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永远不会后悔，谁也不能阻挡我跟你在一起，燕燕，你要相信我。”

　　“嗯，希望你能够做到。”任燕燕把柔软的身子依偎在他怀里，他就开始热烈地吻她，任燕燕也热烈地配合着。

　　一番激-情过后，尽管有电风扇摇头晃脑吹着，两个人还是浑身大汗淋漓。俞昊阳仰躺在床上，眼神空虚地看着天花板，任燕燕两条臂膀还像水蛇一样缠着他身上，问他：“舒服了吗？”俞昊阳点点头。任燕燕把头埋在他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俞昊阳问：“怎么啦，叹什么气啊？”

　　“这种感觉真好，你爱我，我也爱你，两情相悦。”

　　俞昊阳抚摸了一下她光滑的脊背，代替了回答。“什么东西呀，把我硌坏了。”他摸索着从身下的被子底下掏出下午看的那本相册。

　　任燕燕奇怪地说：“你怎么把它找出来了？”

　　“我下午看来着。”俞昊阳一骨碌翻过身，又打开了相册，“看你小时候，好可爱。”

　　任燕燕也趴在床上和他一起看。“现在看感觉那么遥远了。”她颇有感慨。

　　俞昊阳边翻边看，翻开一页是一张彩色全身照，照片里的女子侧身坐在椅子上，穿着月白色旗袍和白色高跟皮鞋，巧笑嫣然风姿绰约。他惊讶：“这是你妈妈的照片，那时候就流行拍艺术照了呀，可真漂亮。”他刚翻过这页，又翻了回来，“咦，这不是跟你的手链一样的吗？”他指着照片上按着椅子扶手的手臂部位，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链。

　　任燕燕下意识地转动自己手腕上的手链，那是一串由石榴石、绿松石和银质的心形锁扣串连而成的手链。“这手链是我妈妈送给我的，两条是一模一样的。虽然不值什么钱，戴着就会想起妈妈，好像她还陪在我身边一样。”她的声音慢慢低沉了下来。

　　俞昊阳知道触动了她的心事，赶紧翻过这页，絮絮叨叨地和她聊其它的照片，她小时候穿的花衣服啦梳的小辫子什么的。但她显然已经失去了继续聊的兴趣，情绪低落地起来去洗漱。

　　俞昊阳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看着她在床尾用脸盆里的水擦洗身子，开口说：“哎，咱们换个房子住吧，租个大点儿的，带厨房卫生间的。这儿生活太不方便了。我和你分担房租好不好？我假期打工也挣了点钱。”

　　“也好，听你的。”任燕燕应道，“等有时间咱们一块儿去找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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