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季酩其人

　　云萱然正拿着翎羽发愣，冷不丁听到一阵珠环随步伐撞击摇摆的声音，抬头望向了院门，榴月姑娘刚走，便又来了客人，不知是谁。

　　青蓝涉世尚浅，把这件事当成好事，可是她知道，自己于京城的公子小姐们来说，任她是否真的有两把刷子，都只是一个新来的。本意收敛光华，安安稳稳地生活在京都深潭的边缘，然而韩绘语送来的这支翎羽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

　　刚进门的云凝若一眼就看到了云萱然手中青玉盒子里装着的色泽更加饱满明亮的珍品，瞳孔一瞬间缩了缩。

　　是翎羽？

　　加快了步子走近仔细看了看，云凝若眼中一瞬间闪过嫉妒不甘的光芒，她素问自己能力出众，苦练琴棋书画，这些年来又顶着这个该死的庶女身份尽自己所能地与他人交好，兢兢业业地让别人喜欢自己，想让自己声名美好，可现在，可现在凭什么云萱然一回京，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但看到云萱然平静淡泊的眼神，云凝若很快冷静了下来。

　　“给姐姐问安。”云凝若佯装镇定福身道。

　　“三妹怎么这会儿来了？”云萱然合上放置翎羽的盒子，濯水清眸淡淡看了云凝若一眼，微微蹙眉，只见云凝若抿唇，目光直直地跟随着那只装着翎羽的盒子，干脆利落地递了过去，“要看一看吗？”

　　云凝若着实惊住了，抬眼看向自家这个从回来好似就不怎么喜欢她，她也看不顺眼的嫡姐，一时间没有说话。

　　云萱然对这个别扭的三妹有些无语，云凝若不动，似乎是在想什么，云萱然也不语，只静静地等。

　　云凝若垂眸，最终还是经受不住对翎羽的向往，伸手接过这个似乎沉甸甸的盒子，轻轻地打了开来。翠绿的翎羽上，在脉络尾部镶嵌着一只乳白色的小块玉璧，中间点缀着海蓝色猫眼石，映着天光显示出迷人色泽，绿羽毛间点缀着小片银叶和金色花苞，仿佛轻轻一抖，它们就要尽数成真似的。

　　青潭诗会举办已然近三十年，第一任主办是先帝的姑姑，当年德高望重的汇阳公主，别号青潭公主。汇阳公主曾打造十支此般模样的翎羽，递送给京城最为出众的十位闺秀，让她们成为青潭诗会的座上宾。而各位公子们就没有如此的嘉奖，在后来二十多年，却逐渐演变出了武擂擂主这么一个竞技赛，也算给各位公子们一些存在感。

　　而本届的青潭诗会，想来京城贵族子女新生换茬，翎羽的递送并未严格依照规则，但能收到翎羽的姑娘，必然声名颇好，实力也强。

　　云凝若看着这支精致的翎羽一时失了神。却听到耳边云萱然淡声道：“有时候，这并不是幸运，而是麻烦。”

　　站着说话不腰疼，云凝若猛地抬眼对上云萱然清泠泠的眼神，张口反驳道：“大姐姐自然是不懂妹妹的心酸……”忽然顿住，知道下面的话恐撕破脸皮，干脆闭了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刚回京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这支翎羽是吗？”云萱然转身往亭子下走，边走边道，“翎羽是代表着你出众的实力，但一旦你拥有了它，拥有了比别人更瞩目的位置，就会有更多人看着你。”

　　云凝若跟着进了廊亭，低头不语。

　　“当别人看着你，你就必须更强大，久而久之，你开始为别人而活。”云萱然凝神看向远处结冰的水潭，“不如一开始就安然自在地活着。”

　　“啪。”是玉盒砸在桌面上的声音。

　　云萱然转头看去，是云凝若提着裙摆跑出去的背影，她轻叹了一口气。

　　作为长姐，无论如何，云萱然自然是关心云凝若的，但这个三妹依然是带着偏见看她，也许她说什么，三妹都听不进去吧。

　　——

　　命了青蓝去取琴，云萱然坐在亭下托腮发呆。君墨汀送来的醪糟着实味道上佳，那沁甜中带着些酸的滋味，简直让人欲罢不能。不免贪嘴让另一位侍女背着青蓝再取一些来。

　　青蓝和取酒的侍女还没过来，裴韶安却是到了，步履匆匆地进了廊亭，又做贼似的拉了拉棉帘，凑到了云萱然身边，对上了她飘忽的视线。

　　云萱然冷不丁看见裴韶安，吓了一跳：“你，你何时来的？”

　　裴韶安嘟起红唇，不满道：“方才通传我都听到了，你却没听见？”

　　云萱然打了个哈哈。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裴韶安眯了眯眼，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气息，“绝对有事，快快招来！”

　　云萱然揉了揉眉心，自然是不可说，若是说了，指不定被这丫头往话本子里怎么写呢，岔开话题道：“你怎来了，你娘放你出府了？”

　　裴韶安果然转移了视线，讨好地抱住云萱然的胳膊，边晃边笑道：“我娘可喜欢萱然你啦。昨日我才将回府，就被她一通好说，都是夸你贬我的。看来你上府一趟，给我娘留下的印象着实好。今日出府说是找你，咱们这响当当的云大小姐，她二话不说直接让我出来咯。以后我若拿你当挡箭牌，你一定要帮我掩护！”

　　云萱然被晃得头晕，只得答应道：“好好好，我绝对尽力扯谎。”

　　“什么扯谎！”裴韶安甩开云萱然，瞪着眼一字一顿道，“是，圆场！”

　　云萱然无语。

　　好在裴韶安是个话多的，又神神秘秘地抱住了云萱然的胳膊，压低声音道：“萱然，你刚刚回京，可听说过六皇子？”

　　云萱然摇了摇头，扒拉开裴韶安把她放端正，给她倒了杯茶。

　　“六皇子其人，不学无术，又贪慕美色。倚仗着自己的身份，一直在京中作威作福。”裴韶安义愤填膺道，说到最后又一个忍不住笑出来，“我听说，六皇子被人蒙头打得鼻青脸肿，现下估计正在床上躺着嚎呢！”

　　云萱然虽觉得好笑，但还是惊讶道：“竟如此？六皇子此人我不甚了解，先暂且不提。他好歹是个皇子，如何被人打得如此惨烈？”

　　裴韶安此刻却又是一副钦羡仰慕的表情，眯眼望天道：“我猜是季酩公子吧！肯定是六皇子做了什么事连季酩公子都看不过去了。”

　　季酩？这不是昭音连载作品集中最火热的《斟满》一书中的主角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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