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是我爸
南京城的警局配枪，算得上是国内目前最好的一批。
警长级人员佩戴的都是美产的M1906，数量并不算多，而一般警员佩戴的都是德产的徳林杰。
因每把枪都有独立编号，所以很好辨认。
眼前这把徳林杰S1745，则是属于肥强的。
光头强的枪鞘离，装的是肥强的配枪，而他又是被自己配枪的子弹打死的...
无论如何，似乎都与肥强有关系，说不定凶嫌就是肥强！
“老大，我们来了！”
姜坤等人悉数赶到，封锁现场，并逐一对周围群众问话。
黄三带人，用白布裹好了光头强的尸体，请示是否直接运回警局停尸间。
康云书看了一眼，点头说道：“先送回去吧，通知他家人，还有…通知下金陵大学的白墨教授。”
“是！”
唐飞扬了扬眉，有些不解：“怎么还要叫白墨？”
“虽然可以肯定光头强是被枪杀，子弹也应该是那把M1906发出的，可你看他身上的弹孔…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康云书解释道。
唐飞不语，点了点头。
第二日，南京警察总局局长康明达亲写委任书，命康云书为第四区警察分局代理局长，并将原四局局长陈国强被枪杀一案列为特大案件，令康云书带队限期破案。
“这下可真是，得不偿失。”康云书拿着委任书，一脸的不乐意。
康明达抽了口雪茄，笑道：“臭小子，你这纯属得了便宜还卖乖！让你多管一个分局，你倒还不乐意了？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盼着这位置呢？”
作为南京警察总局局长，年仅五十的康明达依然保持着良好的身材。
他额上刻着三道深深的抬头纹，头发染得很黑，抹了油，服帖地梳在两侧，眉毛和胡子也很浓密，一双墨滴的眸子更是闪着尖锐的光芒。
康云书坐在康明达对面，将委任书放在桌子上，翻来覆去地倒弄：“可是大伯您要我限期破案啊，这案子…我可一点儿头绪也没呢。”
康明达呵呵一笑，道：“臭小子，我说了限期破案，可我说了限期时间吗？你别不知好！反正，你能越快破案，得面子的也是你。就算你托上个三年五载，我是没所谓的，只要不怕旁人说你仗着背景往上爬就行。”
康云书“唉”了一声，显得颇为无奈，但内心已稍稍释然，还好，没有真的限定时间。
“行嘞，那我回去查案了。”康云书咻地站起身，要走。
“诶，不陪大伯吃个饭啊？”康明达皱眉，眸里带笑地看着康云书。
康云书对他摆了摆手上的委任书：“局长，这案子可是关乎咱们康家声誉…”突然，想到白墨之前交代的事，又转身坐了回去，“不过，倒还真有个事儿要跟你通报一声。”
康明达展了展眉心，问道：“什么事？”
康云书便简单地把白墨昨日的发现一一说了出来，还加上了自己的揣测。
康明达听罢，眉心又皱成了川字，思虑片刻，只道：“此事不可声张，我会亲自去军务那边通告情况…希望…不会是你们想的那样。”
康云书点了点头，又说了两句，才离开。
福特汽车停在分局门口时，康云书觉出有些不对劲。
晃着车钥匙，走进警局大门，就看到原先四局的警察依次列队，在大厅里站成五六排，见到他进门，齐刷刷地敬礼道：“代理局长好！”
康云书被那声音震地退了半步，抬手捂着耳朵，眼神扫过一遍，又冲他们挥手道：“小点声…差点没把我震聋。”
站在第一排最左侧的警长出列，道：“报告康局长，这里是四局一队，我是一队队长，韩少晨。”
康云书点了点头。
第二排最左侧的警长也出列，道：“报告康局长，这里是四局二队，我是二队队长，张毅飞。”
康云书有些想笑，但他忍住了。
接着，第三排、第四排…每一排的警长都悉数出列，进行着“报告康局长…”的介绍。
康云书待他们说完，将手上的委任书晃了晃，道：“从今天开始，我是你们的代理局长。在没有正式委任其他人为四局局长前，你们——全都跟三局的一样，听我的。”
“一切听康局长指挥！”六排十一队，近百个警员齐齐出声。
那声音，简直振聋发聩。
“康局。”唐飞从外面走进来，直接附在康云书耳边说，“有兄弟刚查到消息，说是费强下了定金，订了今晚偷渡去香港的船。”
康云书的眸子转了一圈，突然冲着四局的警员们问道：“费强是几队的？”
大部分人一听到“肥强”两字，就忍不住想笑，纷纷低了头捂住嘴。
“报告康局长，肥强是十二队的。”一队的韩少晨出列说道。
“十二队？方才好像没人出列吧？”康云书问。
“报告康局长，肥强昨天早上出去后，就再没回过警局。十二队…目前只有一个才报道几天的女警，并无其他队员。”韩少晨说。
“哦？”康云书看了一眼韩少晨，又问：“那才报道没几天就不算警员吗？你们全都站在这里，没人叫那个女警过来？”
韩少晨犹豫了一下，侧头看向自己队的警员。
“报告康局长，小顾她一大早接了个报案电话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梅姐走出列队，说道。
“报案电话？”康云书拧着眉，不再追问，转身看向唐飞，小声道，“你没看着那丫头？”
唐飞面色有些尴尬。他又不是保姆，难不成还要把那小丫头绑在皮带上不成？！
康云书转头，让四局的警员回队，顺便又讲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就职感想。
人群散去，康云书和唐飞往二楼去，突然听到身后的大门被人推开，两人几乎同时转身，就见顾欢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或许是跑得太急，她整个小脸都红彤彤的，鼻尖也有些发红。
“怎么了？”唐飞先走下去，迎了一下。
“你跑这么急作甚？怕见不到你们代理局长，有人给你穿小鞋啊？”康云书笑着，也走了下来。
顾欢抬头，扶着唐飞的胳膊喘了一口气，又侧头看向康云书，直觉得眼熟。
“是你…”
这不是前天在医院那个头上包了绷带的男人么！
“怎么？你才知道我是谁？”康云书笑道。
顾欢又喘了口大气，来不及思考别的，说道：“出...出事了！”
“到底怎么了？”唐飞问。
顾欢抓着唐飞的胳膊，说：“杰克…那个杰克死了！”
唐飞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又问道：“哪个杰克？”
“就是送王若曾到圣玛医院的那个洋人——杰克！”顾欢道。
唐飞侧目看了一眼康云书，康云书也是一脸的狐疑。
“你早上接到的报警电话，就是有人报案，说发现杰克死了？”康云书问。
“是！”顾欢点头。
唐飞指了三局一楼的第一间房，说道：“走，屋子里细说。”
三人去到房间，只有两个学警在整理资料。
唐飞叫人给顾欢倒了杯水，问到：“报案人是谁？”
顾欢抿了抿唇，道：“是…我爸。”
“你爸？”
不仅是唐飞，康云书也着实惊了一下。
顾欢点头，道：“嗯。”
唐飞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爸是怎么会认识杰克的？又是怎么发现他死了的？”
顾欢喝了口水，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原来，昨日回家后，顾全一直心神不宁，说江胡海的情绪不对，怕是不容易过得去心中那到坎。吃过晚饭，顾全执意要去找江胡海，唐燕拗不过，只得让黄浩陪着顾全去。
两人去到江胡海家，却没见着江胡海的人。顾全回家后，嘱咐顾欢上职时，查一下送王若曾到医院的那个洋人住在哪里。
今日一早，顾欢在费强办公室找到了那个洋人杰克的住址，打电话告诉了顾全。顾全便带了黄浩去到杰克家。
询问周边的人时，倒是有人说，见到过江胡海昨夜在杰克家门前逗留了好几个时辰，只是后来，没再留意人去了哪里。
顾全毕竟是做过警察的，考虑的多，就直接敲了杰克的家门。当时是六七点钟，照理说，家中应是有人的，但顾全敲了半晌的门，也没人应答。
正巧，杰克家隔壁的邻居跑来，说是自家的狗似乎跑到了杰克家的院子里，一夜未归。
顾全觉得事情不对劲，便叫了巡警一起叫门，还是无人应答，便直接砸了门。
门一打开，就看到洋人杰克被勒死在沙发上，而邻居家的狗也被砸死在花园里。
顾欢一番话说下来，又想到自己去往现场，看到杰克的死状——
整个人僵直地歪倒在墨绿色的法兰西沙发上，瞳孔放大，蒙了一层灰白，露在口边的半截舌头，黑得发紫，脖子两侧有几道明显的指痕，喉部还有一处深深的紫色痕迹。
唐飞看顾欢皱眉，问：“江胡海的人没找到？”
顾欢回神，摇了摇头。
“这案子倒也简单，目前看来，那个江胡海的嫌疑最大。”康云书说。
顾欢点头又摇头，道：“可是，很奇怪。现场，除了被我爸和巡警砸坏的门锁外，房内的其他门锁、窗户，乃至一切摆设，都完好无损，可以算得上是一间密室，而且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
说着，看了一眼康云书和唐飞，见两人神色无异，又道，“杰克明知江胡海对他有敌意，怎么可能邀请江胡海进屋？如果真是江胡海杀了杰克，他要怎么进到杰克的房间内？还在勒死杰克后，安然出逃呢呢？”
康云书抿了抿唇，他方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顾欢已经开始这般思考这案子了。
这时，姜坤从外边跑进来，急吼吼道：“康局，飞哥！我们抓到肥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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