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恩仇
四个蒙面大汉听说燕十四是买凶杀人之人，都大吃一惊。
一个大汉问道：“难道说燕十四买凶杀害自己？”
李寻乐轻轻地摇了摇头，“燕十四想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父黄霸天！”
黄霸天和聂荣互殴了半天，双双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听了李寻乐的话，立刻心照不宣地停止了肉搏，赶过来探问究竟。
燕十四脸色惨白，颤声说道：“李寻乐，你、你胡说什么！”
李寻乐冷笑一声，取出一张黑纸，“这就是证据！”
黑衣社的悬赏令！
黄霸天问道：“能不能给我看看？”他接过悬赏令，上面写着几个白色大字：“霸王大会，黄霸天，一千五百两。”
“聂兄，你也看看吧！”
聂荣接过悬赏令一看，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黄兄，这件事我绝不知情！”
黄霸天点点头，“聂兄不必解释，我相信你。”他又问李寻乐：“这份悬赏令你是如何得到的？”
“有人从门缝底下把悬赏令塞进了我的房间。”
“看来的确有人要取黄某性命！但你又如何知道买凶的人是谁？”
“这个……”
见李寻乐吞吞吐吐，黄霸天皱了皱眉，略带不满地说道：“人命关天，请如实相告！”
李寻乐说道：“这件事只能私下相告。”
黄霸天犹豫了一下，“好，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旁低声交谈了几句，黄霸天返回时，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他大声喝斥燕十四：“你这个混账东西，竟要谋害师父，看我今天不废了你！”
燕十四不知李寻乐跟师父说了什么，他身上有伤又中了毒，没精力细想，还以为事情暴露，横竖是个死，不如图个口快。于是他大声说道：“黄霸天，你连武功都不传授，还有什么脸以‘师父’自称？”
黄霸天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你真的要谋害师父？”
事已至此，燕十四索性破罐子破摔，“是又怎样？”
众人听燕十四承认自己买凶杀师，都震惊不已。
李寻乐说道：“燕十四，你上当了！我并没有你买凶的真凭实据，你主动招认最好不过！”
花羽良这才知道刚才黄霸天是听了李寻乐的建议故意虚张声势，心想李寻乐真是个厉害人物，不仅武功了得，就连头脑也灵活得很。
燕十四脑中一片空白，颤声问道：“那你刚才跟我师父都说了什么？”
“我只是建议黄会长吓唬吓唬你，没想到你真的招了！”
“你——”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黄会长早些时候让你试探我们的武功，并没有让你逼着我们吃黄豆！你不仅刁难我们，还想让我们在霸王大会出丑，真是用心险恶！”
原来真是这样，花羽良对此并不十分意外，却对自己体内还没有产生“真气”感到纳闷。
“哈哈哈哈……”燕十四大笑了几声，“黄霸天逼我们吃了无数黄豆，害得我们常常生不如死。你们既然想学‘霸王之气’，不吃点黄豆怎么行？”
黄霸天勃然大怒，正要向燕十四出手，却被那四个蒙面大汉拦住。
一个蒙面大汉说道：“黄会长，你要清理门户，我们要完成悬赏，不如把燕十四交给我们吧。”
黄霸天杀心已起，冷冷地说道：“不想死就给我闪开！”
“黑老三，你不要命了么？”
说话的正是花羽良。
那个蒙面大汉心里一惊，问道：“你、你怎么认出我的？”
花羽良后背隐隐作痛，说道：“你知道我‘灵犀一剪子’的厉害，不敢冒险用刀砍我，于是就从背后踹了我一脚，没想到却误打误撞地伤了自己的同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被我用头撞伤的就是你的二哥白老二！”
黑老三看了一眼受伤倒地的白老二，眼中泛起泪花，“你、你好狠心，竟把我二哥撞成那样！”
花羽良苦笑着说道：“我也不想伤人，要怪就怪你从背后偷袭。”
黑老三无言以对。
几个蒙面大汉被识破了身份，自知无法再下手，只得想办法脱身。怎奈白老二还躺在地上无法动弹，要救他的话其他人可能都走不了了。四个大汉呆立在那里，左右为难。
花羽良不再答理他们，走到黄霸天身前抱拳说道：“黄会长，今日发生的事情蹊跷得很，在下怀疑其中另有隐情，应当先查个水落石出再做处置。”
黄霸天刚才看见花羽良用一把剪子就化解了许飞的夺命飞刀，又看见他用铁头功撞伤了一个蒙面刺客，心中钦佩不已，说话的语气也客气许多，“花老弟，燕十四已经招认，还会有什么隐情？”
花羽良说道：“请问刺杀黄会长的赏金是多少？”
黄霸天微微一愣，“一千五百两！”
花羽良又问聂荣：“像这样的悬赏任务，黑衣社一般会抽取多少佣金。”
聂荣看了看黄霸天的脸色，答道：“黑衣社采取的是‘薄利多销’的策略，佣金不高。可是要对付黄兄这样有身份的人，至少要抽佣五百两！”
黄霸天狠狠瞪了聂荣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
聂荣也耐着性子说道：“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人家问我话，我还不能回答了么？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件事我不知情，至于是哪里出了差错，我回去后自然会查个清楚，给你个交代！”
花羽良生怕那两人一言不合又开始互殴，轻轻咳嗽了一声，“赏金一千五百两，加上佣金五百两，也就是说，发布刺杀黄会长的悬赏任务，至少需要两千两银子？”
聂荣点了点头。
花羽良看着燕十四问道：“燕老兄，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两千两银子绝不是小数目，霸王会手上的现银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三、四百两。花羽良这一问，众人这才想到单凭燕十四自己绝对出不起这么多钱。
燕十四闭口不答。
花羽良又问：“吹哨就能让人放——放气的本领又是谁教你的？”
燕十四还是不回答，他把哨子放在嘴边，做出一副随时都会再吹响的样子。
黑老三他们见了都十分忌惮，不自觉地夹紧了屁股，以防万一。
花羽良见燕十四不愿回答，心想他很可能是在包庇某人，又换了个问法：“刺杀黄会长的悬赏令是你发布的，你想不想知道买凶杀你的人又是谁？”
燕十四双眼瞳孔快速地收缩了一下，他知道事情败露后自己难逃一死，如果不知道究竟是谁要取自己性命，恐怕死不瞑目。他刚才中了李寻乐虚张声势的伎俩，心中有气，于是指着李寻乐说道：“想杀我的人除了这个李寻乐还能是谁？”
“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何必花冤枉钱？”李寻乐一脸不屑地说。
黄霸天听了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头，忍着没有发作。燕十四虽然大逆不道，但毕竟是自己手下排位最高的弟子。一个外人当面声称杀死自己的徒弟易如反掌，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燕十四当众受辱，恼火不已，大声说道：“看你有没有本事杀我！”他把黑色哨子含在嘴里，使劲儿吹了一下，声音比刚才更响。
这下可害苦了黑老三他们，这几个大汉虽然有所防备，还是忍不住随着哨声一起放了个响屁。放完之后，他们感到两腿酸软，只得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紧接着躺在地上的白老二身子一抖，也跟着放了一个屁。就连身受重伤的许飞也忍不住放了一个屁。
黄霸天毕竟身怀“霸王之气”的绝技，对哨音没有太大反应。聂荣凭借自己多年内功修为，勉强支撑住了。
奇怪的是，花羽良一点反应也没有，至于李寻乐，也是一脸轻松的模样。
黄霸天和聂荣不禁暗暗赞叹，这两个年轻人内功了得！
“卟——”一声上扬的屁响从北侧平台那里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只看见镇远镖局的前任总镖头白镇远白老爷子一人！
白老爷子还没走？刚才放屁的人是他？
白老爷子努力显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如既往地镇定自若，却不知道平台附近除了他没有别人。
不是他放的还能是谁！
燕十四本想让李寻乐出丑，后者却一点事儿都没有，他有些纳闷，又把哨子含在嘴里。
黑老三见了吓得大叫一声：“等一等！有话好好说，不要再吹了！”
话音刚落，哨声响起。紧接着黑老三他们发出“卟、卟、卟、卟”四声屁响，片刻之后，受伤倒地的白老二和许飞也“卟、卟”地放了两屁。
平台那边还没有动静，众人不禁好奇地看向那边。白老爷子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放出了一个响屁。
燕十四见李寻乐仍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心有不甘，连续吹起哨子。
“嘟——”
“卟、卟、卟、卟！”
“卟、卟！”
“卟！”
“嘟——”
“卟、卟、卟、卟！”
“卟、卟！”
“卟！”
哨声和屁声此起彼伏，竟然很有节奏！
霸王会的众多弟子武艺不精，遇见刺客只得自顾自地逃命。此时练武场周围的黑烟逐渐散去，他们本想壮着胆子回来看看，想不到练武场上竟传来如此奇特的声响，吓得他们一时不敢靠近。
听上去像是放屁，可是为何如此有韵律？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声音，难道是师父在展示“霸王之气”的最高境界？
练武场山的人“演奏”了几个回合之后，白老爷子终于忍受不住，破口大骂：“他娘的！老夫一把骨头了，经不起这般折腾！黄霸天，你是不是想让老夫死在这里？”
白老爷子刚才被黄霸天的霸王之气吼得胸闷气短，现在又被哨声勾引得放屁不止，他年事已高，再这样下去真有可能被折腾死。
黄霸天心想，白老爷子是镇远镖局的前任总镖头，德高望重，在江湖上一言九鼎，如果让他死在霸王大会上，以后跟镇远镖局的人没法交代！可是如果现在处死燕十四，恐怕永远无法获知那幕后指使之人的身份。黄霸天举棋不定，一时下不了决心。
聂荣也被哨声折腾得够呛，对黄霸天低声说道：“黄兄，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黄霸天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燕十四说道：“十四，看在你我师徒一场的份儿上，只要你说出幕后之人的身份，为师今天就饶你一命！”
燕十四中毒受伤，刚才吹哨子时几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早已是强弩之末，支持不了多久。听到师父那样说，燕十四重新燃起了求生的希望，语气和缓了许多，颤声说道：“师父……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霸王之气’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黄霸天又长叹一声，说道：“时至今日，我也不好再隐瞒。霸王之气的绝学是我大吃了一顿黄豆之后偶然学会的！”
“……”
“……”
“……”
众人目瞪口呆。
黄霸天继续说道：“想当年我干什么都很失败，就在最落魄的时候，偶然经过了一片无人看管的豆田。当时我万念俱灰，心想不如大吃一顿黄豆把自己撑死算了！于是我开始拼命地吃起黄豆，不知吃了多少，总撑不死自己，只好作罢。第二天我就感到体内充满了‘真气’，身上仿佛也有了使不完的力气。又过了几天，我就悟出了‘霸王之气’这一武林绝学！我羞于告诉他人真相，于是对偷吃黄豆的事情一直讳莫如深。”
“……”
“……”
“……”
众人无言以对。
花羽良心想，没想到这霸王之气还真的跟吃黄豆有关，可是我吃了那么多黄豆，为什么体内一点“真气”都没有？
燕十四带着哭腔大笑了一声，“师父，想不到偷吃黄豆的人真的是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偷吃了多少黄豆？”
“我不知道……”
“整整三十斤！”
三十斤！这是什么饭量？
黄霸天微微一愣，问道：“十四，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那片豆田是你家的？”
燕十四又惨笑一声，“不错！师父当年偷吃的就是我们燕家的黄豆！”
原来黄霸天和燕十四早有“渊源”！众人恍然。按理说，三十斤黄豆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不知燕十四为何如此纠结此事。
燕十四仿佛看出众人心中疑问，继续说道：“自从我们燕家的黄豆被人偷吃以后，我爷爷就一直放不下这件事，不久便郁郁而终，我们燕家也因此家道中落！”
为了三十斤黄豆就把自己气死，这是何等胸怀！众人心里这么想，却没人敢说出口。
黄霸天问道：“你买凶杀害为师，就是为了当年偷吃黄豆的事复仇？”
燕十四黯然说道：“不完全是这样……我跟随师父学武，吃尽了苦头，师父却总嫌我天赋不足，始终不肯传授习练‘霸王之气’的秘诀……”
黄霸天说道：“其实我早就把‘秘诀’传授给你们了。”
燕十四说道：“我们师兄弟几个当初可不这么想，以为吃黄豆只是为了磨练我们的心志，对练功并无太大益处，因此对师父有所保留的做法心怀不满，排在我前面的十三位师兄也因为这个原因负气离开……”
黄霸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言语。
燕十四接着说道：“前不久，一个神秘人物找到了我，说师父就是气死我爷爷的元凶，如果我要报仇，他可以帮我。最开始我没有搭理那人，后来他把这只‘黑哨’给了我，并教给我使用的方法。我见这只‘黑哨’的效力跟师父的霸王之气相似，都是让人体内充满‘真气’，料想他跟师父一定有些渊源，于是对他说的话也信了几分。时间一久，我就对那人言听计从了……”
这个神秘人物很可能跟小林的放屁困扰有关！花羽良忍不住问道：“你说的这个神秘人物相貌如何？”
燕十四说道：“我不知道……我每次跟那人见面之后总是回想不起他的相貌……”
燕十四体内毒性突然发作，他再也支持不住，晕倒在地上。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他身上中了毒。
李寻乐赶紧用针封住燕十四身上的穴道，总算保住他一条命。
黄霸天大声喝问黑老三：“你们的兵器带毒？”
黑老三赶紧摆手否认：“不带！不带！我们兄弟几个杀人的时候向来光明正大，怎么会用毒？”
黄霸天又问许飞，后者犹豫了一下，只得乖乖地交出解毒药。
黑老三对许飞跟自己抢生意的事十分不满，大声嘲讽道：“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竟然在兵器上淬毒，真是下三滥！你既然没有把握杀人，为什么还要抢我们的生意？”
许飞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毫不客气地回怼：“明明是你们抢我的生意，怎么恶人先告状？你们五个人加在一起都杀不了目标，还有什么脸嘲讽别人的手段？”
花羽良听了二人争论，觉得事有蹊跷，便问聂荣：“黑衣社的悬赏任务会下发给不同的人来执行吗？”
聂荣摇了摇头，“不会。一个杀人委托一个悬赏令，这是规矩。”
花羽良又对黑老三说道：“把你们的悬赏令拿给我看看吧！”
“拿就拿！”黑老三取出一张黑纸，交给花羽良。
黑纸白字，“霸王大会，燕十四，五百两。”跟许飞的那张一模一样。
聂荣拿过来检验了一下，竟然也是真的悬赏令。黑衣社接连出了这么多奇怪的差错，让聂荣无地自容，脸色难看得很。
花羽良又问黑老三：“这张悬赏令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怎么忘了？”黑老三反问，“这份悬赏令你也见过，是你的朋友小林让给我的！”
花羽良心里微微一惊，他明明记得小林的那份悬赏令上写着：“本月十五，朱家大院，抢女杀男，一百两。”
黑老三不像是在说谎。难道当时小林手上有两份悬赏令？还是有人掉了包？花羽良百思不得其解，他又问聂荣：“黑衣社除了收钱杀人，还做不做绑架的‘生意’？”
聂荣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地说道：“‘绑架’？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黑衣社向来只杀人，不干其他勾当！”
看来这黑道行业也分三六九等，杀人的瞧不起绑架的，绑架的说不定又瞧不起偷鸡摸狗的，这就是所谓的“职业歧视”么？无论怎么说，小林的收到的悬赏令一定有问题！看来我得去一趟朱家大院才行。
黄霸天亲自给燕十四喂下解药，他对偷吃燕家黄豆的事感到愧疚，心中早已原谅了弟子的买凶杀人之举。说到底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个神秘人，燕十四不过是被人利用而已。
燕十四服下解药后，逐渐恢复了意识，轻声说道：“黑哨害人……黑哨害人！”
黄霸天听见黑哨二字，气不打一处来，他把黑哨握在手里，正要捏碎，却被花羽良拦了下来。
花羽良说道：“这只哨子是查明神秘人物身份的关键物证，不能销毁，不如先交给在下保管吧。”
黄霸天把哨子交给花羽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黑哨害人不浅，花老弟可不要再用了。”
花羽良擦了擦哨子上的口水，“黄会长放心，在下绝不会用它！”
黄霸天见燕十四服下解药后脉象平稳，似乎没有大碍，便吼来几个霸王会的弟子，让他们带着燕十四回屋休息，自己则赶紧去跟德高望重的白老爷子赔礼道歉去了。
聂荣心中有事，匆匆道别而去。
黑老三他们等人见黄霸天不打算追究自己意欲行刺的罪责，赶紧带着白老二逃走。
许飞生怕黄霸天改变主意，虽然断了一条腿，还是坚持着用单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练武场。
现场只留下花羽良和李寻乐二人。
李寻乐抱拳说道：“花兄，我还有其他事要办，咱们后会有期！”
花羽良还有许多问题想问李寻乐，对方急着要走自己也不好挽留，只好抱拳说道：“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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