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园游会 2
那女子一边哭一边反过来安慰雁今：“小妹子别怕……嘤嘤嘤……奴家这是在产珠……嘤嘤嘤。”
那女子的泪掉落的瞬间变化为颗颗莹润的珍珠，扑通扑通地掉在女子手中拿着的白瓷碗上。
“鲛人垂泪成珠，这鲛珠可不是一般珍珠可以相比的。”珺瑶惬意地躺在贝壳中，一脸期盼地看着落泪的鲛人。
雁今看着那女子将鲛珠收集起来，统统磨碎，混入绿色的泥浆，搅拌均匀后，仔细地涂抹在珺瑶的脸上。
雁今看着珺瑶整张绿色的脸，一脸嫌弃：“你看起来好像发霉了一样。”
珺瑶一张脸紧绷，开不了口反驳雁今，只能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她。
一旁那蓝发女子柔柔开口：“这是奴家今早新鲜收集的深海藻泥，限量供应的。知道珺老板今天一定会来，奴家特意留下的。”
珺瑶做美容需要很长的时间，雁今便在摊位上跟女子学着穿珍珠手串。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珺瑶才一脸容光焕发的样子从贝壳里出来。
做过美容的珺瑶一张脸像是珍珠一样散发出洁白的瑕光。珺瑶满意地付给了女子一袋银子，那女子道谢后大方地将雁今穿的手串送给了她，把雁今乐得一路上不停向珺瑶炫耀。
雁今一路跟着珺瑶这里看看那里逛逛，惊讶地发现大部分摊位的老板竟然都认得珺瑶，一路走来许多的摊主纷纷与珺瑶寒暄问好，一副老熟人的样子。
雁今正好奇想问珺瑶是怎么识得这样多摊主的，忽然听到身侧的人群中有两个小孩正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一个头上长着犄角的小孩说：“你怎么还挂念着去看捏糖人？糖人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前方凤羽姐姐的凤舞九天就要开始啦。那个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咱们快去占个位置吧！”
另一个长得像年画一样的胖脸娃娃问：“是火凤一族的凤羽姑娘吗？”
“可不是，每一百年她才会来游园会表演一次。快走快走！”两个小孩说罢就挤出人群，风风火火地朝前方的摊位奔跑而去。
雁今心下好奇，想着百年才一次的表演竟被自己有缘遇到，下一次这位凤羽姑娘再来表现时她肯定都已经不在人间了。雁今抬眼撇了一下珺瑶，不知道百年后珺瑶是否还是现在这个模样，是否还会来游园会玩？
珺瑶低头对上雁今的视线，雁今便撒娇：“好珺瑶，听说前面有凤羽姑娘的表演，一百年才有一次的，我们去看吧。”
没想到珺瑶听罢，撇撇嘴：“凤羽？我不爱看火凤跳舞。”
看到雁今失望的神色，珺瑶思索了一下：“这样吧，小今儿自己去吧。”珺瑶伸手在雁今额间一点，雁今只觉一股清凉蔓延开来：“给你用个护身术，可别给我闯祸啊。你看完了在心中默念三次我的名字，自然就会有指引出现告诉你怎么找到我的了。”
雁今得到准许，喜滋滋地往刚才两个小孩跑走的方向奔去。
珺瑶看着雁今乐呵呵地远去，微笑着转身往另一处行去。珺瑶来到一个茶档坐下，这个茶档撑着大大的米色麻布帆做顶棚给客人遮阳挡雨，椅子、凳子、一碗一筷均是用竹子做成，简洁而又别有一番古韵。
珺瑶刚坐下，一位老人便过来送上一壶清茶。
“龟伯伯，许久没见。您身体可好？”珺瑶接过清茶，主动和老人打招呼。
“很好很好。”那老人鹤发童颜，身材矮小，两撇短胡子毛绒绒地遮住大半嘴巴，显得特别慈祥和蔼“知道今天你会来，特意给你留着位置的。”
“每年都麻烦伯伯你了。”珺瑶笑眯眯地说。
那老人叹了口气“这有什么麻烦的。”又怜爱地看着珺瑶：“不过我倒真的盼着有一年你这女娃子不再来了。”说罢便让珺瑶慢慢休息，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天空已从橙红色变成带着凉意的深蓝，几颗星星也悄然爬上了天空。珺瑶坐在茶档里看着街边高挂的一排排的莲花灯，来往的人群在笑、在叫、在惊叹，思绪渐渐飘得越来越远。
不远处的街边有一个男孩子带着两个稍小一点的女孩子在玩耍。
男孩子买了两个小小的莲花灯给两个女孩子，她们高兴得手舞足蹈，直叫谢谢哥哥。其中一个扎双环发髻的女娃娃高兴地牵着男孩子，说：“大哥，游园会真好玩，下一年你还可以带我和小妹来吗？”
男孩子牵上另一个女孩子，点点头：“以后每年我们仨都一起来。”另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女娃娃听到甜甜地笑开了。
珺瑶坐在茶档里目睹了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好，珺瑶心想，痴儿呆女，天真烂漫。你们还有漫长的时光与机会可以一起再来，真的很好很好。忽然鼻子一酸，珺瑶伸手捧起茶盏轻酌起来。
珺瑶瞧着那男孩牵着两个小女孩一步一步消失在街角 ，她愣愣地捧着一杯清茶，仍出神地盯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发呆。
清茶渐冷，她久久未能回过神来。突然有人驻足桌前轻轻唤了一句：“师姐。”
珺瑶稍稍一滞，也低声唤：“师妹。”
眼前的女子肤白胜雪，那一头乌丝黑得柔亮，那一双眼睛清冷如霜、那一点朱唇红得夺人心魄，气质清灵冷艳，实在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珺瑶伸手倒了一盏茶，放在自己对面：“坐吧师妹，你我也已经许久没见了。”
那女子拿起清茶抿了一口：“我们已经两百年没有见过面了。”她沉吟一下，问：“你可好？三秋可还好？”
珺瑶笑着点点头，只答一句：“都好。”
那女子见珺瑶不愿多言，便也沉默下来。
二人相对而坐，一个模样灵动清秀，一个模样冷若冰霜，都是各有颜色的佳人，气氛却显得相当怪异。
静默了几刻，那女子率先打破沉默：“我知道……你已经找到她了，是吗？”
珺瑶点点头。那女子自出现以来一直清冷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激动的神色：“师姐，你将她交给我吧。我一定可以成功使……”
珺瑶打断她，皱着眉摇头道：“珺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她了，你何苦不肯放过她呢。”
那女子听得珺瑶叫自己的名字，激动的神色更甚：“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她？她明明还身怀那么重要的东西。那本来就不是属于她的，我拿回来又有何不对。”
“再说一切已经过去了？倘若已经过去，你将她寻到，又是为何？”珺环的目光冷冷地审视珺瑶，像是要将她剖开看个明白。
珺瑶伸手握住珺环的手，轻声劝慰：“当初那是他自愿交付于她的，自然便已经属于她了。放下执念吧，阿环。”
珺环听得珺瑶如此说，冷笑着甩开她的手，美艳的脸上带着讽刺：“放下？若是能够放下，师姐今天为何又会在这里？为何在这家茶档的这个位置？旁人都可以叫我放下，可唯独师姐，你有何底气说这样的话？”
珺瑶轻轻凝视珺环，极不动怒也不羞恼，平静地说：“你又何必这样？自小你就不是这样刻薄的性子。”
珺环苦笑一声，清冷的容颜染上一丝绝望而凄美的神色。刻薄的性子？时光如刀，在人世间打滚的这些年，她早已经被磨去了本来的样子。以前的她，早已恍如隔世，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是什么样子了。
然而，她可以遗忘自己，却遗忘不了那些令她刻骨铭心、念念不忘的事。
雁今看完凤羽的舞蹈，挤出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在心中默念了三次珺瑶的名字，顺着术法的指引找到在茶档中休息的珺瑶。
雁今跑到珺瑶的身边，兴奋得小脸通红，叽里呱啦地说话：“珺瑶，珺瑶！你不去看凤羽姑娘的舞蹈真是太可惜了！真是太美了，那各种变幻的火焰，还有曼妙的舞姿，最后她化成一只凤凰直冲天际的时候，真是太震撼了！”
雁今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却见珺瑶一副入神的样子，一点反应也没有，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珺瑶：“珺瑶，珺瑶！”
被雁今一拍，珺瑶有如在梦中苏醒一样，转头定定地看着雁今开怀的脸。这张脸，那样的熟悉却又那样的陌生。珺瑶眨了眨眼睛，像是要将雁今看个仔细。她喃喃：“小今儿……”
雁今被珺瑶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担心地问：“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正在此刻，天空传来嗖的一声，一朵绚烂的烟火轰鸣着绽放在夜空中。
“啊，是烟火啊！”雁今惊叹“好美啊！”
珺瑶也和雁今一样抬头呆呆地看着天空。
烟火投下五彩的光，映得雁今脸上的纯真与欣喜是那样的清晰，她稚气的小脸流转着熠熠的光芒。流彩一样的光却照得珺瑶的脸色阴晴不定，似有思绪万千。
“我们下一年还可以再一起来吗？”雁今生怕错过烟火，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夜空，一边却主动牵起珺瑶的手撒娇：“下一年你还可以带我来吗？”
雁今的手在寒夜中暖暖地缠上了珺瑶的手，一股暖意直抵珺瑶的心底。同珺瑶听到她的话，忽而整个人清醒过来。她伸手轻轻摸了摸雁今的脑袋，盈盈笑道：“可以的，我们以后都一起来。”
雁今听到转头和珺瑶相视一笑。
嘭嘭响动的烟花划破夜幕，不知道掩盖住了谁的叹息。
（园游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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