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莫听竹
林子俊见他将羊皮卷递给自己，心中有些犹豫。对于逍遥剑诀他真的并不感兴趣，这种东西带在自己身上只会引来祸端，但想到白云坤此举的深意，以及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希望，还是伸出手接过羊皮卷。
林子俊展开羊皮卷，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江湖中人不顾性命抢夺的宝物，羊皮卷上除却年久展现出的斑驳，空无一物，没有想象之中的文字或者路线图。
“这是……”
“这个我也没有想明白，本想着回到苏家与众人一同商议，现在却，”白云坤叹道，又接着说:“不过既然是逍遥剑仙任平生特意留下来的，想来也没有那么简单就能破解其中的奥秘。”
林子俊又仔细看了一遍羊皮卷，依旧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没有人预料到事情会如此发生，白云坤要返回去长安，林子俊要继续向东。可扬州城已是最东边，还要去什么东边，他也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在自欺欺人。
“你要去哪？”林子俊望着雨儿问道。
雨儿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双眼望着他，点了点头。林子俊也会意地点了点头，她这是要跟着自己。
三人去向已定，白云坤草草挖了一个土坑，将苏烈安放在其中，没有竖墓碑，又在坟前磕了三个头。
林子俊也跪了下来，他与苏晓晓也是相识一场，对方又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拜一拜也实属应该。
“那就此别过吧，山水再相逢。”白云坤站起身，不经意间挥袖抹掉眼角的老泪。
林子俊抱拳道:“山水再相逢。”
白云坤就这样走了，一人又踏上了来时的路。
林子俊望着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双眼茫然地说道:“他至少还知道去向何方，而我呢？”
扭头看向雨儿，不知为何，鼻子有些发酸，伸出手，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扬州城中有一条小秦淮河，每当黑夜降临，花灯初上，河两岸的灯火阑珊的阁楼上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言笑晏晏。
林子俊两人从秦淮河边牵着马走过，雨儿时不时瞧向阁楼上的灯红酒绿，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眼神之中充满着好奇。
“我们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林子俊有些脸红地说道，虽然他也不曾到过此地，但扬州城的秦淮河向来都是烟花之地，他时常都有耳闻。如今听见艺女的欢笑声，只是觉得刺耳，在这里似乎没有家破人亡，人人都享受着生活。
“去去去，你又来了，快滚出去。”一位女子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位蓬头散发的男子倒在地上，正横在林子俊的身前。
林子俊松开马缰快步向前走出几步，蹲下身将男子扶起。男子身上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可想而知是有多久没有洗过澡了，其中还夹杂着浓浓的酒味，但林子俊没有丝毫在意。
男子微睁着眼睛，脸上似笑似哭，半醉半醒地说道:“兰儿人呢？我要兰儿。”
“兰儿是谁？”林子俊心中还没来得及细想，耳边又传来一道声音。
“哪里来的小子在这里多管闲事？”
林子俊闻声看去，那女子满脸肥肉，身材丰腴，脸上化着红红绿绿夸张的妆容，又越过她望向她身后的阁楼“迎春楼”，心下也已明白她是那迎春楼中的老鸨。
“我只是刚好路过此地。”
老鸨见林子俊长相英俊，虽穿着朴素，却风度翩翩，态度瞬间缓和了许多。
“他啊，就是一酒鬼，每天喝醉酒了就哭着喊着要见兰儿，可兰儿又怎是他能见到的啊。”
老鸨捏着鼻子，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兰儿可是我们这里的花魁，若是搁在几年前，他还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但是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当年的一丝风采。”
那男子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说话，嘴里还是含糊不清地喊着兰儿兰儿。
林子俊听老鸨说起，突然对眼前这位男子有些好奇，仔细瞧他容貌，污秽之下的脸庞双眉如剑，五官挺拔刚毅，年轻时也定是风流人物。
老鸨识过那么多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是吹的，看见林子俊面露好奇之色，心底暗自窃喜，口中接着说道:“这酒鬼名为莫听竹，本是莫家大少爷，年轻时依仗着家大业大，那是好生风流。再加上他模样潇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萧声更是扬州一绝，这秦淮河上上下下的姑娘都为之所倾倒，可他就独独看上了我家的兰儿。好景不长啊，莫家突发变故，一夜之间变得倾家荡产，后来莫家举家迁走，他却独自一人留了下来，就慢慢变成了这般模样。”
林子俊听言暗自想到:“想来他之所以留下来也是为了这位口中的兰儿，唉，也算是个性情中人。”
这世上有情人是何其之多，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又有多少，世间情字最难写，情关最难过。
“我们走吧。”林子俊转身对雨儿说道。
老鸨也跟随他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老马后面还跟着一位女子，模样甚是可爱，只是眼神冰冷，两人目光相对时，老鸨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好似掉进了冰窟之中。
“公子就这样走了，也不进来坐坐？”老鸨满脸堆着笑容说道。
林子俊没有理会，牵起马继续向前走去，莫听竹也摇摇晃晃地跟着他们。
走出了四五里路，到了一处名为“明月湖”的地方，湖上有座长桥，桥上共有三十六个圆形桥洞，桥上明月高悬，湖中明月相映。
林子俊牵着马走上了长桥，走到桥中间，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那轮明月说道:“你为何还跟着我们？”
身后的莫听竹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朝着林子俊走去，林子俊心中暗生防备，握紧皓月剑。可莫听竹直直从他身旁走过，并没有停留，一直走到长桥尽头，蹲下身呆呆地望着湖中。
醉酒之人向来行事无端，林子俊担心他失足掉入湖中，也走到了尽头。
两人就这样站了一个时辰，明月从湖面之上升到穹顶，莫听竹的酒席渐渐退去了些，抬眼看向身边的林子俊，张了张嘴说道:“莫听竹多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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