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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风住尘香花已尽(上)


  风住尘香花已尽·上

  “姑娘,究竟是怎么了?”阿丧在旁边劝慰。打沈扈从她房中出来后,他家姑娘就一直在哭,也不说是为什么,因可能与沈扈有关,加之之前二人一段时间没有交流,便猜测是吵架还在继续,“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骂出来便是了,别伤了自己啊。”

  尽欢裹着小被子拿被子角擦眼泪,一句话不说,偶尔张口是哭得喘不过气。

  “姑娘。”阿丧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明日还有事要办。”

  尽欢抬起眼睛,吸吸鼻子,哑着声音:“对,还有事要办。为护一方百姓安全的战士都没哭,小事不配再让我哭。”一伸手,“将以后三日的安排先给我看一下。”

  阿丧欣慰地应了:“好,等着,我给你拿去。”

  攥成拳头的手倒不是说明尽欢心里多恨,而是纠结,将以前种种回忆起来,她也不信沈扈一直在骗她,还骗得那么真。如果是骗,他没必要现在还给她任何自救的机会;如果不是……他一定是承受了一些天大的压力。

  头脑一团乱麻,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不但是心疼自己,更是心疼他。

  会不会真的有种可能,他真的一直在演戏?只是他的戏太好了,自己上当久了,便猜不透了。可是这样成本太高,蛰伏这么久就为了荆楚府的事发?

  还是说……之前那些针对自己的,都是他做的手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如今圣上利剑欲出,他觉得时机成熟,再给自己最后一击?

  他真的恐怖如斯么?

  阿丧拿着东西来打断了她的思考,一团乱麻才打开个结,就被重新团乱。

  “谢谢。”尽欢接过来,冲他笑笑,“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罢,我再看一会儿。”

  阿丧略带担忧地应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她翻了几页,大概了解了情况,手便不再动了,脸在烛火映照下就是烛火的颜色,烛火熄灭后,在月光的映照下就是月光的颜色。没有自己的色彩。

  尽欢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熟睡的时候,一群人正在忙碌着,因为发现了一个“秘密”。与此同时,京城也不太平,另一帮人也在忙碌着,筹备另一个更大的阴谋。

  “殿下,圣上那边已经有一些动静了。”

  黑暗中只有一小撮烛光,两个隐隐约约的人影面对面盘腿坐着。原来是韩圣和李印。将手里的信件慢悠悠地叠好,再放到烛火上点燃。纸张渐渐成灰飘落,落在二人中间的小矮几上。

  “你是说,圣上就快要落刀了?”

  “臣猜测不会太晚,等不起了,再等,别人就准备好了,这仗会很难打。”

  “照我对皇兄的了解,他不是个急性子,其实倒不差这么一时半刻。不过,我们可以猜一猜刀究竟落在谁头上。”

  “不会等猜到最后,结果在这二人之外罢?”

  “应该不会,皇兄看得清。我现在最怕的是,是他发现我们的目的。”

  “圣上如今一门心思都在肃清那边的事情,不会有那么多精力来管我们,更何况我们非常小心了,没有其他人知道。”

  韩圣没有说话,李印等了几秒后再次打破平静:“殿下想动这两个人么?”

  烛火晃动,韩圣笑了:“不知动哪个会比较好,假如动错了……”

  手指碰到矮几上的杯子,水轻轻晃动。

  “……那就是一场大风波。”

  李印说:“是啊,一步走错了,招致的都是杀头的死罪。殿下想要哪个?”

  韩圣说:“我一直都是看准了那一个的,只是人心隔肚皮,不好揣测。上回李家嫁女儿,一来二去摸了个大概,这两个人,有一个……咔——”比了个手势,“另一个不用我们去要,自己必定去寻找帮助。我在想,我们可能只需要等。”

  “殿下的意思是,另一个会反?”

  韩圣摇头:“那倒不至于,假如完蛋的是顾尽欢,忽罕才有可能反,因为他有这个能力。假如是忽罕,顾尽欢根本没这个本事造反,成本太高,她大概率会收敛些,找个靠山。”

  “这样看来,圣上应该更想除掉忽罕才是啊。”

  韩圣低眉:“嗯,我是如此猜想。不过小心起见,还是按兵不动的好。”

  “万一被别人捷足先登呢?”

  韩圣笑了:“被谁?圣上么?你觉得假如忽罕死了,顾尽欢会跟圣上有一丁点好感么?”

  “依臣愚见,有了利益捆绑,仇家也可能痛快结盟,亲者也会自相残杀。”

  韩圣长叹一口气:“她不会。”

  李印倏地抬起眼皮,看了看韩圣,过去他对于顾尽欢的一些判断就证明他有对这个女人有了解,总觉得他们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

  *

  第十二天,常阔因为办事不力,被上头罢免,尽欢冷着脸没有什么反应,过两天应该就会再空降个新府尹来荆楚府。

  “已经第多少天了?”尽欢问着日子,叉着腰站在城楼顶上看着空荡荡的主城区,“再过段日子,应该可以准备着恢复了。”

  几位官员指着几条主道,跟她说明这些可以带头恢复、那些还要延迟一段时间。

  阿丧走上来,给尽欢披上大氅:“天渐渐冷了,别冻着。”

  尽欢拍拍他的手:“嗯。”

  “你们这两日都在忙什么?”尽欢问身边的几人,“总感觉有事情瞒着我的样子。”

  几个官员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地否认瞒着尽欢在背地里做事。其实,他们确实有事情在私下做,可是他们不明白的是,这事情顾大人应该知道才对啊……

  “有什么事情不要等我都回了京城再交待,那就晚了懂么?看看刚被罢免的常阔,上面不是伺机而动,而是想动就动,不想办法,都得死。”

  尽欢是在点他们,告诉他们最好趁最近灾情控制住、上头还没收到消息的时候,把一些做过的事情抖干净,自己好做些文章,否则等过了自己这层过滤器,上面问责下来,可能会将整个荆楚府翻个底朝天。

  那时候,神仙都救不了。

  这些官员们顿时明白了,近日收到的那些资料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顾大人暗中派人送的,要他们搞出几个人背所有人的锅,等上头深查追究的时候,再将所有的罪责推到沈大人头上。

  既能洗清罪责,还能拉下对面的人,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高,实在是高。

  就拿那些资料来看,竟然能把沈大人这个毫无关系之人,和荆楚府的贪污、渎职、官员走门路升降调度等等绑得牢牢的,不愧是在京沉浮斗智多年的老油条顾大人,资料收集得如此全面细致,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出手还狠,在他们面前还能装得若无其事。

  这些人心中啧啧赞叹。

  “下官们定与顾大人同心同德,不敢有所隐瞒。”

  “那就好。”尽欢紧了紧大氅,“过段时间我回京城去述职,你们就有序报上去,该安排好的复产也按照计划做好。千万,不要再出任何纰漏。少把心思往钱上放,多想想老百姓。”

  “是。”

  尽欢下了城楼一路走回去,知道常阔罢职是沈流飞的杰作。

  动作够快,魄力够大。一封信,寥寥数语,搞掉一个府尹,果真如他所说,圣上是真的信他,自己早就被玩弄了。只是常阔下台,自己没什么不高兴,活该而已,但总觉得,在自己眼皮底下动人,就是心里不舒服。

  有本事自己别耍阴招。

  真要真刀真枪干起来,她倒不一定怕他。

  沈流飞。

  *

  五月初,农民们都收拾收拾准备下地了。为了鼓舞复产,尽欢带着各位大人亲自去田中插秧。各位大人觉得荒唐,又嫌脏,不知道为什么不站在垄上抛。但不敢违拗,个个脱去官服,挽起裤脚,撸起袖子,跟着后面学样。

  “……大前年遭了蝗灾,将庄稼、草木都吃了个干净。今年人又遭了灾,若再不让出来干活,真不知道今年如何养活这一家人。”

  尽欢弯着腰,手里握着一把秧苗,听着老农说起过去的收成。

  “家里总共几口人啊,大爷?”

  “五口,小的那位是儿媳妇养的,还是个奶娃娃!”老农说,“倒不是人等不得,关键这稻子等不得,过了时令还怎么长?”

  尽欢道:“现如今好了,都在渐渐恢复着呢!您看着日头,春暖花开的,还好赶上插秧的时候!”

  老农开心地笑了。

  尽欢直起腰,往回一看,几个跟在屁股后头捣鼓秧苗的,还有正笨拙地下田的差点滑倒,皱起眉:“那个谁。”

  沈扈抬头:“我?”

  尽欢盯着他插的秧:“你插的这是个啥?太密了。”

  沈扈说:“不密罢……再说,本就晚了些日子,种得密一些,不是多产些么!”

  “哼——”尽欢递去一个轻蔑的眼神,“老祖宗总结了千百年,农家种了几十年,还没你清楚?”走过去,将他的秧苗调整好,“你栽得这么密,到时候都长在这一片,如何能活!”

  沈扈不作声了。

  尽欢翻了白眼:“人家都不肯抛秧,怕捏着嫩尖坏了秧,要掐着根一个个栽,你倒好,照样学样都不会。自作聪明。”

  沈扈任她骂着,将手里的秧苗继续按照她说的密度栽好。

  “真是……”尽欢拔着腿往其他地方走去,水田哗啦啦响,可能是想到了自己从前家道中落过过的苦日子,不免心酸,又气沈扈,忍不住一直吐槽,“唉,真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农人耕作,水田边是一片笔直的密林,白鹭偶尔飞过,日头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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