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不放弃也不决堤
朝会结束，乔北溟迫不及待走了太极殿。
出了皇城，便往左卫走去。
“的哒，的哒！”
马蹄声由身后响起。
乔北溟心有触动，回头一望。不是平阳公主又是何人？她端坐在一匹雪白无杂色的骏马上，一身雪白外袍将自己的玲珑身躯包裹着。白色绣着金丝飞凤的披风在风雨中向后飘荡，她脸上带着白色的面纱，遮住了那娇艳的姿容，只露出一对妩媚明眸闪露着英气的眼睛。
皇宫里头，容不得半点失仪！乔北溟只得下马拜道：“见过公主殿下。”
平阳公主笑着点头回应，她伸手捋着鬓角的头发道：“此去任务重大，天灾比人祸破坏更大，还望谨慎行事。”
乔北溟笑道：“殿下这么一说，我就更加没有理由失败了。我心中都有腹案，不管面对什么突发情况，都能应付过去。”
平阳看着意气风发的乔北溟，颔首道：“这个我相信，也从来没有置疑过将军能力！只是你什么时候成了墨家矩子？你要知道你的对手可是遍布天下，乱说对你没什么好处。”
“昨日遇到中了剧毒的上一代矩子，他当然已经是油尽灯枯，而我那把古剑恰好是矩子剑，我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他的徒弟和三十代矩子了，墨门贡献巨大，总不眼睁睁的看着绝了后吧。至于你说的我都知道，不过我不会跟他们争什么政治主张，我会尽量躲着。”
平阳公主苦笑，你们都在朝堂上干一仗了，躲，还躲得了吗？难道你不知儒家是最好面子的宗派吗？
“我走了，下着雨呢，你身子骨还不太好，也早点回去！”乔北溟挥一挥手，纵马冲向左卫官邸，做了战前动员，领着一万军赶到了约定的集合地点。
才到集结地点不到半个时辰，乔北溟就已经收到了六次加急情况！而且都是关于东都洛阳的灾情！
东都洛阳位于黄河中游，有一个最为显著的特征是“五水绕洛城”，“五水绕洛城”指的是境内洛河、伊河、涧河、瀍河、黄河五条河流汇聚之地，五河又分无数支流，大小河道纵横交错。这黄河决堤，河水不只是冲田毁屋，还会造成地方水位上升。
本来大雨不绝，各地河水纷纷上涨，如今又受到黄河决堤的影响，水位更是上涨的厉害，不加以控制，五水齐涝，洛阳危险。
洛阳对于大唐来说就如同一千五百年后的沪市，沪市若毁，会带来如何可怕的伤害，不言而喻。
得知形势越来越严峻，乔北溟对前来集结的天纪念军将军道：“救灾如救火，拖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我决定将所有马匹聚集起来，交给左卫，以左卫为前锋，抢先赶往最前线疏散百姓。”
“遵命！”天纪军将军大声应是，现在局面危急，他们也不敢多作推诿，如洛阳被淹，那是整个大唐的损失。没有人负得起这个责任。
乔北溟从其他各军领来战马，率领一万左卫将军，马不停蹄的赶往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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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境郑村处于低洼之地，是泄洪区的一部分。
在洛阳官员、里正、村长的组织下，百姓开始大规模往安全地带转移。这时候，官府对乡村的掌控也是十分的有力，而且当地的百姓都是低洼之地，也是常年饱受洪水的侵扰，深受洪水之害。
一旦听说洪水要来，立马自觉的配合官员的指挥，排着长龙拖家带口的往安全区域躲避水灾。
但总有一些人不愿意舍弃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家财，郑村的一个老妇看着一草一木搭建起来的房子、一锄一锄挖出来的鱼塘、刚刚成活的秧苗忍不住的痛哭流涕：
老妇人健步如飞的跑到了自家里，大喊道：“我不走了，就是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这片土地倾注了她毕竟的心血，虽然不多，但她怎么也割舍不了。
“母亲，求求您了。家没了，还可以重建，要是人没了，那一切都完了。”老妇的儿子、儿媳在苦苦哀求道。
但是任凭儿子怎样劝说，老妇就是死活不同意，儿子上前拖拽，甚至是抱着门框不松手。
“我也不走了！”
“我也要死在家里！”
“……”
仿佛瘟疫一样，郑村的所有老人都被传染到了，他们各自跑回了家中。欲与这一辈子的心血共生死。
有序的队伍乱成了一锅粥，哭喊声、劝说声响彻云霄。
闻讯赶来的里正看到这一幕，脸都吓白了，怒吼道：“快，快，把大家拉到安全地带。”上级给他们的命令很急，黄河之水已经早已经超过了警戒线，决堤泄洪已经是迫在眉睫。
只是，他手中的十几号人，又哪能拉得动一个大村的人口？全村老人不走，老人们的儿女儿媳在苦苦哀求，孩子则哭成了一片。
便在里正惊骇欲绝、六神无主之时！一阵不亚于春雷的巨响从远处传来，地面也仿佛颤抖了起来。
里正一屁股坐到了泥水里，绝望自语道：“完了，完了！决堤了！”
“大人，是军队！您看。”眼尖的随从指着西边，激动的大声说道：“大人！是骑兵。”
里正一蹦而起，果见一支庞大的骑兵急驰而来，为首的人城吼道：“这里马上就要成为泄洪区了，怎么还不走，都不要命了吗？”
“将军！”里正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般，三步并着两步的迎了上去，大声的说明了郑村的情况，并哀求道：“郑村共有一千五百三十一人，请将军救命啊。”
急赶慢赶的乔北溟心头大怒，对于这些老人的固执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也不知应当悲悯还是愤怒，但他知道必须把全村老百姓撤离到安全地带，于是大声道：“苏则，领五百人协助百姓撤离，抬也要抬着老人走，要是不走就告诉他们，他们防碍了公务，朝廷判他们的儿女蹲一辈子大狱。”
“将军……”里正大急。
“依我的去办！”乔北溟一挥，道：“郑村百姓孝敬父母，父母又何尝不爱自己的孩子，我不这么说，他们会乖乖配合吗？”
“将军高明！”里正恍然大悟。
“席应君，你领一千人于往北边周边村庄巡视，遇到同样的情况就按我的去办。”
“莫离你往南方巡视！”
“宗离你往东方巡视！”
“李岩……”
“高浪……”
“喏！”众将大声应和！
“我给你们一个半时辰的时间，一个半时辰后我会决开大堤！其余人等，随我巡视黄河大堤。”乔北溟领着最后的五百人，驰往大堤。
等他回头张望时，已见郑村百姓哭喊着向安全地带撤离。只听到里正大声的一遍一遍的说：“大家不用难过，朝廷一会定会开仓放粮救济大家，陛下是千古未有的仁君，他老人家都动用军队来协助大家了，所以大家不必担心，等洪水一过，定会为大家重建家园。”
几个里正在百姓群众一遍又一遍的安抚情绪，这才让百姓稍微的稳定起来，开始有组织的生火做饭，搭建临时的安居点。
黄河大堤上，洛阳令一脸凝重的看着脚下咆哮的黄河水，这流量越来越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上升着。
“大人，已经不能再等了，很多地方都出现了泉涌现象，若不是天纪军、天节军、参旗军、鼓旗军、玄戈军官兵全力封堵，恐怕早就决堤了。”
一名官吏在一旁不停地催促道，在他看来，既然朝廷已经定下决堤分洪的命令，这个时候如果不及时分洪，造成黄河决堤，那恐怕将会是天大的责任。
洛阳令厉声喝道：“不行！没有乔将军的命令，谁也不许私自行动。违令者，诛灭九族。”
对于那位年轻的将军，洛阳令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乔北溟率领一万骑兵从天而降，不仅带左卫、天纪军、天节军、参旗军、鼓旗军、玄戈军等十一万大军前来抢救险情，还带了“泄洪区”这个避免大面积受灾的治洪良方。
“大人，可以约定的八个时辰都已经过去了。都是快马传递，而且还有一万左卫骑兵协助，相信这些村庄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原来乔北溟到了大堤之后，匆匆的交待了朝廷的命命，并定下了八个时辰之约后，亲自率领一万轻骑，逐村逐庄的巡视去了。
“不行！多坚持一刻，就能活命无数。再坚持，再坚持。”洛阳令好几次举手，可想到低洼处的众多百姓，旋即放下，对于这样的大撤离，八个时辰的时间的确不够。
“再等一个半时辰！”便在这时，乔北溟已经率领五百轻骑急驰而来。
“乔将军，一个半时辰，根本坚持不住啊。”洛阳令的幕僚大急道。
“坚持不住也要坚持！别跟我讨价还价。”乔北溟冷声道：“一万左卫将士分散四周，做最后的巡视，这时候决堤，你是想让左卫全军覆没吗？胆敢扰乱军心者，杀无赦。”
幕僚在乔北溟的逼视下，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冒了上来，连退了几步，不敢多说什么。
洛阳令沉默了一会儿，颤声道：“乔将军！一个半时辰，坚持得住么？”
“我也不想！”乔北溟叹息一声，将自己刚刚在郑村遇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后道：“郑村绝非个例，肯定还有李村、张村、王村等村的老人因为舍不得毕生心血而错失了最佳撤离的时间。所以，一个半时辰的时间不仅关系到一万左卫将军的生命，还关系着泄洪区无数万万个百姓的生命。不到最后时刻不能轻言放弃，否则，这里将会尸横遍野，而我们的名字将永远的镌刻在耻辱柱上。”
本地官吏一听，一个个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两股颤粟。
洛阳令狠狠的瞪了幕僚一眼，心有余悸，幸好自己没有听他的，否则，这后果可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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