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她看到那个女生在女鬼的拉扯下，上半身不自觉地一点点往后伸出去。可以预想，当她身体重心全部伸出去之后，四楼的高度，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偏偏她本人还平静地继续跟人聊天：“怎么今天有点冷，是不是秋老虎过去了？”

　　明月思内心非常挣扎，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她面前吗？就她目前的经历来说，死真的实在太痛苦了。而且，被恶鬼杀死的会不会像小说电视里说的那样变成替死鬼？替死鬼会不会继续杀人？她见死不救的话，会不会被她缠上？

　　看着她大半身子已经伸出去，双手下意识往前伸，做出一个伸懒腰的姿势。明月思就觉得很生气，为什么她非要靠在这么低的阳台护栏边上，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正好她和丁玲已经走到那女生的身边，她脚一崴，仿佛下意识般抓住女生的手，在那个女生掉下去的瞬间，用力扯了回来。

　　“哎呦！”两人摔倒在地，明月思被压在下面，一脸不可置信，她居然英雄救美了。

　　场面失控，一旁的两人都吓一大跳，过去扶人，嘴里还不停叫嚷着：怎么啦，怎么回事。

　　那女鬼飘在半空，黑气腾腾，气急败坏，恨人坏了好事，森森望着她：“明、月、思！”

　　恶意昭昭的目光让明月思抖了抖，眼看那女鬼就要向她扑过来，慌乱之中，耳边传来一道清晰的声音：“杀了它，你能活。”

　　明月思心神一震，捏紧匕首，虚空中一划，正中那女鬼伸来的黑乎乎的手臂。那女鬼惨叫一声，消失了，这才才放下心来。

　　压她身上的女生已经被扶起来了，此时正两眼泪花地问：“同学，你没事吧？”

　　杨文婷后怕不已，刚刚她真的感觉到了，她差点就死了，那一瞬间的感觉特别强烈，好像是有一只手捏着她的后脖颈将她拉出去的！是什么手有这么大的劲儿在半空拉她出去的，答案再明显不过了，肯定是鬼！看不见的鬼！连她身旁的好友都没发现她的异样，是这个瘦弱的女生，在她要死的时候，硬生生将她拉回来。

　　此时劫后余生，脖颈更是酸痛不已，她一个劲说：“谢谢，谢谢你！”

　　明月思手足无措，看看扶她起来的丁玲，又看看杨文婷，尴尬道：“我没事，你，你别哭啊。”

　　“谢谢你救了我。”杨文婷激动道，“刚刚要不是你拉住我，我……”说完又吓哭出来了。

　　“是，是我应该跟你说对不起的。刚刚……”明月思看看不明所以的丁玲和旁边的女生，微微纠结，眼神闪了闪，一亮，说，“刚刚我走神，差点摔倒！下意识拉着你的手，害得你也摔倒了，真不好意思啊。”说完还一脸愧疚。

　　杨文婷看她的样子不像说谎，心情也平复了许多，擦了擦眼泪说：“总之还是要谢谢你的。”然后看看四周，怎么也待不下去了，对一旁的好友说：“阿瑾你陪我回寝室好不好？我现在有点不舒服。”她要打电话给妈妈，叫她来接她回去。

　　那叫阿瑾的女生看她苍白的脸色，一副昏昏欲倒的模样，连连应好。

　　走之前，杨文婷问：“对了，我是汉语言文学1班的杨文婷，你呢？”

　　“啊？”趁人不注意悄悄把匕首收回口袋，听到问话，一时心虚反应不过来。

　　“她叫明月思，我们是汉语2班的。”一旁的丁玲看她这幅傻愣愣的样子，为了不尴尬只好代她回答。

　　“太好了，我们好多课程重叠，以后可以一起上课啦。”杨文婷终于开心了一些，打了招呼后就跟朋友一起离开了。

　　她们走后，丁玲夸张地大喊：“哇，明月，你太厉害了！随便摔个跤都能救了一个人哎！”

　　明月思笑笑不说话，压压口袋，暗暗松了口气，刚刚应该没人注意到她奇怪的动作吧。还有，那个突然声音是从哪冒出来的？

　　真的，杀了那女鬼她就能活着吗？不像现在这样行尸走肉，正常的活着吗？

　　她的心快速地跳动了几下。

　　只要能活着……

　　*

　　傍晚时分，学校的校园最是活跃，下课了的学生们各忙各的，人群最多的地方绝对不是教室和图书馆，而是校门口外的各种摆摊，还有就是校园里的各个操场——打球、跑步、闲逛等等。每天这个时候，303的其他三人也都出去各玩各的，一般都只剩下明月思一个人死宅在宿舍。今天，难得的，她也出门了。关门的时候恰巧遇到一个同班女生，她还友好地打了声招呼。之所以知道她是同班同学，还因为她是她们班最高的女生，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听说有175呢，就是记不清名字了，好像姓杨没错。

　　杨甜甜回头好奇地看了眼走远的明月思，又抬头望望天，没下红雨啊，她怎么出门了？还跟她打招呼了！要知道上次在校道上看到她，自己冲她点头笑得脸都僵了，她可是将她无视的彻彻底底的呢，真的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明月思还是决定出门了，去中文楼，去找那个女鬼。

　　她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怕那女鬼，但她更怕死。

　　从昨天那个声音冒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只要杀死那女鬼她就能活！为了活着，她不得不拼一把了。

　　昨天到现在，她一点东西也吃不下，硬生生咽了一口面包下去，不仅喉咙被刮得生疼，还肚子疼了一晚上。现在话都说不好了，幸好她本身就沉默，别人没发现这点。最主要的是，今天早上起来差点摔下床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反应不灵活了。

　　这样下去，不用别人动手，过个几天就自己挂了。这种快要死了的感觉特别可怕，比面对恶鬼还要可怕。

　　昨天女鬼被她伤了之后好像很愤怒，下午她去上课的时候都过了想干掉她，害得她拿着匕首时刻保持警惕，精神高度紧绷。她一亮出匕首，女鬼就很忌惮。女鬼伤不了她，就到处释放黑气，那些黑气好像不好的晦气一般，正常人接触到了都精神萎靡不振，每次下课之后，老师同学们都是一脸的疲惫憔悴，明月思都暗暗愧疚不已。

　　总之，她跟女鬼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了，为什么她不能主动抢占先机呢，趁着她手脚还能动的时候。要不然，过两天她身体全部僵硬了，连挥匕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乖乖被鬼宰割了。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活命。

　　即便她18年来的生命都不怎么美好，她曾经也无数次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但真的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她才发现，即使活得再艰难痛苦，她还是不想死。

　　这次，就让她勇敢地为自己的生命拼搏一次吧。

　　这时的夕阳已经落下，天边漂亮的火烧云也一点一点慢慢褪去颜色，天色暗沉下来。

　　万人坑的球场上没有灯，四周都都是高大的树木，树叶密密麻麻，很是昏暗。打球的同学三三两两地散去，最后空余一地的冷清。

　　明月思慢慢走下去，站在中文楼前。一排排大树沙沙作响，微风徐徐，清清凉凉。完全不像刚刚路过的校道那边，被太阳烤了一天，吹来的风是闷热的。远远还能听到那边操场上一声声的打球声和欢声笑语，跟这里的昏暗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像两个世界。

　　“明……月……思……”不知从哪传来细不可闻的低喃声，明月思听了下意识握紧口袋里的匕首。

　　不远处的楼梯间里路灯没有亮，黑压压的，像一个个不明怪物的倾盆大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又像一个个黑洞，越盯着看越是不停地旋转般，让人头昏目眩，又想不断走近再走近，好看清楚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明月思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她知道这肯定是那女鬼做了什么，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要是平时，这么诡异的情况她早拔腿跑人，但是现在不行，成败就在今晚。杀了那女鬼，她不仅以后不用担惊受怕，还能好好地活着，多好啊。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能行的！就像那个梦一样，趁它不注意，刺向它的心脏。

　　明月思眼睁睁看着自己缓缓走过一层层楼梯，走到楼顶的门前，小铁门上锁着一把大锁。她手轻轻一扯，门上的咔擦一声，大锁应声而落。然后她打开门，走出去。

　　楼顶的没有大树挡着，光线很好，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远处的女鬼。晚上她没有白天黑，身形也很清新，甚至看得见衣服，好像是一件校服，五官不扭曲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没死前大概是学生吧。今晚的它好像格外平和，声音也是轻轻的不像之前那么刺耳：“明月思，你来啦……”

　　此时它站在楼顶边沿的护栏上，对明月思轻轻招手：“过来呀……过来呀……”

　　明月思动动嘴唇，嘴里的“不”字还没说出口，看向它的眼睛之后就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了，双腿慢慢迈过去。护栏有她半腰高，踏着旁边不知道哪来的水泥砖，最终站上去了。

　　那女鬼一直站在她前面两米的地方，一直不停地说“过来”，见她站在护栏上，双眼更是发出一道亮光。

　　“继续往前走，跳下去，你就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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