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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故人


  胡三儿瞠目结舌,分不清这个美貌的年轻客人说的是真话还是糊弄她玩。

  越子临又道:“把香囊里的东西都扔了,若是想瞒着她,塞把钩沉保管味道是一样的。”

  她说完就走,言辞又冷淡又不耐,似乎真的只是无聊的提点。

  她约莫着味道散尽,上楼进房,还没推门,段长歌就推门而出,见到她回来,愣了愣。

  越子临一烟杆打在她肩膀上,“作甚那么紧张,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段长歌和她一起进来,道:“你问的是哪一件?”

  “味道散尽了?”越子临闻了闻,道:“香烛?你买了?”

  “这你也闻得出?”段长歌哑然失笑。

  “石蜡的味道太重,都快把冰片的味道盖住了。”越子临道:“可是有事?”

  她刚刚与段长歌并非形影不离,有一段时间是各买各的东西。

  “祭拜一个故人。”段长歌也不隐瞒,“越左使可要同去?”

  “城门都关了,你要去哪里祭拜?秦城禁不禁烟火我不知道,可蜡烛一夜定然燃不尽,被人拿走了岂不是侮辱了你那位故人?”越子临反问。

  段长歌放下装着烛火的纸包,道:“是某欠考虑了。”

  “段大人的故人是在今夜离世的?”她抽了口烟。

  段长歌摇头道:“当时我与父帅一同在青遥关,回来才知道她已经病逝,因她的身份,没人刻意记日子,据说是拖到乱葬岗埋了,我连尸骨都不曾找到。”

  越子临心里没有由来地咯噔了一下,她道:“段大人果然是长情之人。”

  段长歌十七岁时和段思之元帅一同在青遥关,不足一年便因段大帅南征大胜而归。

  而今段长歌二十二,能记到现在,确实长情。

  段长歌摇头不语。

  越子临道:“我也是在这个时候被师傅捡了回去。”

  那年她十五,及笄之年,她被灌了酒,送到客人床上。

  她该忍着的,为了活着。

  可她也知道,若她忍着了,那这样的日子就要过到死。

  所以她在袖子里藏了磨尖的簪子,在那足可做她祖父的豪商亲她的时候,朝他的脖子扎了过去。

  血喷了她一脸。

  有个人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说:“小丫头好稳的手。”

  那是她师傅,魔教的长老。

  像她师傅说的,她的手确实很稳,把簪子扎到人喉咙里时都没颤一下。

  可若不是她手不抖,她那看遍了奇才、眼高于顶的师傅也不会收她为徒。

  段长歌道:“我原以为左使是魔教教主的女儿。”

  越子临道:“我倒希望是他女儿,可惜,他注定无儿无女。”

  越子临这话大有深意,不知道是那位教主是先天有疾,还是另有乾坤。

  两人一时无言。

  若不是烛花猝然爆开,段长歌也找不到话,道:“时辰不早了,睡吧。”

  她们前一夜还如同宿世冤家,今夜却安稳得恰如故人。

  或许是想起了之前的种种,越子临居然安静了好些。

  若不是一声尖叫,她们可能会睡得非常好。

  越子临睡到半夜,已经很熟了,突然被打扰,气得想要杀人。

  “怎么?”

  越子临拿手捂着耳朵,咬牙道:“你要出去看,且出去,别点灯,还有,关门。”

  段长歌似乎得到了越子临的首肯一般,簌簌地穿上衣服,虽然动作轻柔,但在五感都敏于他人的越子临耳中,仿佛惊雷一般刺耳。

  越子临一下子环住段长歌的腰,道:“段大人,别出去。”

  若是段长歌看完了,再回来,她还睡是不睡?

  她本是随口一说,哪里知道段长歌真的要出去看?

  柔软的女体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腰,段长歌顾忌着她身上的伤,不敢动作过大,无奈道:“某只看看就回。”

  “你以为这是大齐境内,要你个大理寺少卿做什么?”越子临在她耳边道:“睡吧,天还不亮。”

  越子临定然不是想劝她睡,她是怕别人醒着打扰她安歇,忍不住笑了。

  “人生苦短,你却浪费在床上。”

  “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才是真浪费。”越子临搂着她蹭了蹭,“睡吧,段大人。”她说的后面声音又娇又软,若她清醒着,断然不会这么说话。

  “我保证轻轻的,不出声。”段长歌和她商量。

  越子临不愿意放手,她体寒,夏季自然千好万好,冬天就比旁人难熬一些,如今有段长歌这个暖炉在身边,她怎么愿意放手?况且开门又要带进来好些冷风,定然不舒服。

  越子临撒娇撒痴,猫似得粘人不愿意放手。

  段长歌正要说些什么,外面又是哭又是闹的。

  越子临一下子睁开眼睛,摸起佩剑就要出去。

  “你做什么?”段长歌道。

  “砍人。”越子临杀气腾腾地回答。

  可惜她没有清醒时的凌厉,语气绵软,说的话都快不成调子。

  “你这样能砍谁?”段长歌哭笑不得,把被子给她裹上,“睡吧,我不走了。”

  “果真?”

  “果真。”

  越子临铛地扔了佩剑,搂着段长歌躺到床上,“睡觉,别管那么多闲事。”

  越子临清醒时也这么说过,段长歌失笑。

  “小心,”越子临贴着她的耳朵,软软地说了一句,“惹火烧身。”

  段长歌拿开她扣在自己腰上的手,借着月色目光描绘着越子临的轮廓,道:“你来烧?”

  “若是我烧,何如?”她喃喃道,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若是左使烧,某自然入瓮添柴。”

  “好,”越子临道:“你说的。”

  段长歌并未见她面上有什么情绪流露,刚才好像只是无意识间的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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