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守护，在所不惜
剑锋没入楚存安胸口两寸。
“铛！”
那剑倏然被什么东西大力击中，偏了一寸。而同时，落悠歌手腕一麻，剑扑腾一声落地。
落悠歌眸光一沉。
只听楚存安大喊：“父皇！父皇救我！”
声音仓惶之中夹杂一丝惊喜。
落悠歌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转过头，看着来人的方向。
来人一身锦白，眉目如画，眸色和唇色都极浅，蕴藏着清淡从容的波光，却显得气度不凡，他淡淡落地，动作潇洒而雍容。
在他面前，千万丝雨似乎都化作了无物。
落悠歌心下微惊，万万没有想到这就是楚存安口中的父皇！
西楚的皇帝楚天，二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
按理说楚天大约是和老皇帝是差不多的年纪，可是两人的差别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如若说老皇帝是英雄迟暮，却仍有些力不从心的戾气，那么楚天便是云端之阳，气度之不凡丝毫沾染岁月的痕迹！
扫到楚存安胸口处的血迹，楚天不悦皱了皱眉，霎时间沉了脸色，顿时冷意阵阵的气压扑面而来！
楚天落到楚存安身边，楚存安见状，慌忙跑到他身后，伸出手去扯着楚天的衣角，一边愤恨地指着落悠歌，一边泫然泣道：“父皇，她要杀我！”
楚天眸光微紧，扫了一眼楚存安的伤口，待看到因为阻挡及时而伤口并没有多深，血也没流多少时，他松了口气，轻柔地为楚存安拭去眼角的泪，柔声安慰道：“安儿，别怕。”
楚存安泪流满面，哭着瑟缩了一下身子。
楚天耐心地哄了半晌，才转过头，看着风雨之中狼狈的落悠歌，眸光掠过一丝了然，似乎猜出了她的身份。
他沉声道：“澈王妃。”
落悠歌冷哼了一声。
楚天曾经听说过落悠歌在东雍惊才绝艳冠绝天下，在离恨渊巾帼英雄不让须眉，即便素未谋面，他却很欣赏。
可如今，她伤了存安。
楚天一直以来都把楚存安捧在手心里，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对她的宠爱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楚存安此次还是第一回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若不是他恰好赶到，怕是会出大事。
即便楚天心中已经颇有怒意，可他到底注意到落悠歌身边不远处躺着的一具女尸，满身的血迹难以忽略，楚天心下微微了然。
自己的女儿什么脾性，他自然知道。
是以，他淡淡开口，并没有多少针锋相对的戾气。
“澈王妃，放过安儿，今日的事，我们一笔勾销，如何？”
落悠歌闻言，冷冷笑了一声。
“我说楚老头，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一笔勾销？”
落悠歌歪头，眸光一瞬间变得无比沉暗，她字字句句道：“一命抵一命，血债，血偿！就这么简单。”
话落，她脚一勾，地上那把剑就到了她的手里，她执剑而出，指着楚存安，眸光轻蔑而不屑。
“你可以走，但她，”落悠歌话音一转：“我要她给我的青姑陪葬！”
楚天眉梢骤沉：“不过是一个丫鬟……”
“丫鬟又怎么了！在我眼里她的命比你身边那个女人高贵了千倍万倍！”
落悠歌骤然怒喝！
楚天闻言眯了眯眼睛，他负手而立，扬了扬眉，淡然道：“澈王妃，你不是朕的对手。听朕一句，往后别再找存安的麻烦，之前的事情，朕可以既往不咎。”
“何况，澈王妃如今身中剧毒，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何不见好就收，免得下不了台！”
楚天自然看得出落悠歌如今状况不好，脸色苍白如霜，真气横冲乱撞，她如今还能有说话的力气，全靠硬撑。
落悠歌甘愿为一个丫鬟做到这个地步，楚天心底里其实是有几分欣赏的，这世上，不是谁都能做到众生平等。存安杀了人，虽然做的过分，可他回去自会处罚教导，总之，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盛怒之下的落悠歌杀了她！落悠歌听完，沉声吐出三个字。
“不可能！”既往不咎？
楚天还真说得出口！
再怎么，既往不咎这句话也只她有资格来说吧！
落悠歌眸光转向楚存安，寒意更甚，杀意不减半分。
下一刻，她身影动了。
哪怕她如今已经毒发至此，却还是硬生生忍着！忍到嘴角流出黑血，筋脉震然欲爆！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只为……讨一个公道！
可面对人家的尊贵身份，和人家武功绝顶的慈父，落悠歌这账，显得那么无力，那么苍白。
落悠歌陡然挥出了回生锁，直接朝楚存安的方向甩去，狠厉不留半分情面，她如今只觉得心口疼归疼，可兴许是打开了一个豁口，破罐子破摔，如今内力可以源源不断。
楚存安见状大叫一声，连忙躲到楚天身后。
楚天看着迎面挥来的回生锁，眸光微寒，不见他如何出手，回生锁陡然反向而落，强大的撕扯之力直接将落悠歌甩了出去，身子重重落到地上，吐出一口黑血。
落悠歌不死心，撑起身子，又往前几步飞身而落，回生锁毫无方向地甩出，声东击西，在楚天意料之外猛然一击，楚天颈口的一颗玉扣扑通落地。
楚天看了那被打下的玉扣一眼，挑了挑眉。
楚存安在一旁低声催促：“父皇，杀了她！”
“父皇，存安不喜欢这个女人，她要杀我！父皇，你快点杀了她！”
可谁知，楚天自始至终都没有进攻，只是防守。
他沉声对落悠歌道：“澈王妃，别这么不自量力。”
落悠歌抿了抿唇，这样的打法根本接近不了楚存安，反而会不断消耗她自己的体力。
她无视楚天的警告，又冲了上去，这一回，落悠歌总算用回生锁带起的凌厉之气，将楚存安狠狠甩退了几步！
可她自己却被楚天一掌打到地上，胸口闷闷地疼。
落悠歌眼眶里已经是一片血红，与那黑衣人一战，她因为力不从心，已经受了不少的伤。如今多番直面楚天，仍然不占上风。
全身上下，几乎被鲜血染尽。
她站在风雨飘摇之中，孤身而立，却冷的如同覆冰之下恒定如初的水。
她的目光冷冷扫过楚天和楚存安，明明眼眶都覆盖了一层红色，却清澈地发亮，亮的人心直颤。
触及那样的眼神，楚天忽觉一震，袖中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蜷。
正在这时！
楚存安的视线在落悠歌和楚天身上来回游走，倏然想到了什么，她森然一笑，在楚天没看到的地方悄悄往外移了几步。
这样一来，原本在楚天羽翼之下安然无损的她，便使这范围有了一丝缺口。
落悠歌见此，冷然一笑。
下一刻，她的身体倏然动了！
几乎用了生平最快的轻功！落悠歌飞身过去，回生锁骤然勾住楚存安的衣襟，狠厉一拉，将她倏然扯进，几乎同时！左手的剑倏然刺进楚存安的胸口！
突然的情形变化让楚天措手不及，他看着那把正要刺进楚存安胸口的剑，大惊失色！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挥出一掌，足足用了八成功力，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直直打向落悠歌，那一瞬间风雨皆倾，森树皆鸣！
强大的威压直直压向胸口，落悠歌那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会死！剑矢飞出，呲地没入楚存安的胸口，溅出一大片血花！
楚天那一掌既然已经打出，就来不及收回！
掌风之凛冽，使得空气都有了惊涛拍岸的涌动！
落悠歌调转周身真气，那一刹那，林子里原本飘散的雨滴瞬间齐齐冻结成冰，寒气更甚以往！
望着林子里千万雨滴瞬间化冰，楚天心底一震。
这是……寒冰诀！
落悠歌她竟然会寒冰诀！
下一刻，落悠歌身子忽然向下坠，那一掌打在她的胸口，彻底地了断她的路！
落悠歌摔在地上，只觉得一片头晕眼花，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喉咙里不断地冒出血腥。
朦胧的余光之中，只见楚天慢慢接近她，执剑而来。
真气一泄，内力拼命涌出，如今尘埃落定，空噬之毒全面崩盘，完完全全侵蚀了落悠歌。
疼的她周身欲裂，一片混沌。
落悠歌忽然湿了眼眶。
一片黑暗之中，隐隐出现墨澈的脸。
那个男人，他骗了她，彻头彻尾的混蛋！
可如今，她心里想的还是她。
她多想问一句，这半年来，他究竟有几分真心？
预想之中的一剑没有落到身上，落悠歌忽然感觉，她面前挡了两个人，还是两个男人，这气息让落悠歌觉得熟悉，她想着这两个人她一定认识。
可是她此刻，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
她隐约听到一个不羁的声音：“皇帝老儿，你欺负到一个小女孩子身上，也不害臊！哦？怎么了？你女儿也伤了？伤就伤了呗，死了吗？没死啊，那还挺遗憾。”
还有一个带着些凉意的沙哑之声。
“使徒生来，就为守护尊主！为之赴蹈，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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