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无情，帝王之心（2）
闻言，墨澈面色淡淡，半晌，他说：“所以父皇您从来没得到什么，日日看着一副壁画睹物思人，这么多年，岂不遗憾？”
老皇帝连连咳了好几声，眸中划过怒色。
他用力扔下一枚白棋，沉声道：“朕已经知道了落悠歌的真正身份。”
墨澈闻言眸光顿寒，正要放下棋子的手臂一僵。
“朕还当你好端端地入了情魔，原来不是。”老皇帝嘲讽地笑了笑：“落悠歌那个女人虽然特别，但即便如此，也难以吸引你的注意。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落悠歌背后的云阁，对吗？”
棱镜之前的落悠歌身子一颤，她的真正身份？
她看着墨澈，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只见墨澈风轻云淡地放下棋子，淡淡道：“父皇想说什么？”
“朕只是想感叹，你心思之深，远超年轻时的朕。朕记得几个月前，你一直在寻找北遼的国玺，如今可有从落悠歌那找到下落？”
“没有。”墨澈冷冷道。
老皇帝闻言冷哼一声：“多久的时间了，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父皇几十年的时间了，不也同样没搞定那个女人？”
老皇帝眼底分明掠过怒色，显然不喜墨澈提起当年的事。
半晌，老皇帝道：“楚存安背后有西楚这颗大树，落悠歌又与云阁牵连颇深，无论你选谁，都不负你苦心计划，都有利可图，不过，楚存安更听话一些，也更容易掌控一些。”
“至于婚事，朕已经计划好了，西楚皇帝不日就会进京，届时你迎娶存安公主的消息就会召告天下。”
墨澈眯起了眼睛，怒道：“父皇！”
“你当初从七煞台救下落悠歌，不也是为了查云阁的踪迹？当时七煞台暗中布满了多少高手，朕原本以为是你布下的，现在想来应当是云阁的人。换句话说，即便当初你没有救下落悠歌，她在七煞台也死不了，必定会被云阁偷天换柱地劫走。”
“朕知道你迟早会把云阁一网打尽，你借一个女人找突破口，那也无可厚非。而且似乎还有意外的收获，落悠歌血祭了胭脂泪是不是？”
“你找了这么久的胭脂泪，不就是为了救存安公主的心疾？既然胭脂泪可以与她血祭启动，那是再好不过，可以说是百年难遇。”
“不管你心里是不是真的喜欢楚存安，或者有几分喜欢她，这个重要吗？拿到胭脂泪救她，整个西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
“朕的确很欣赏落悠歌，只可惜，她不适合嫁进皇家。连你所中的诛心泪都因她而起，诛心泪一旦发作，不出一月就会筋脉俱断，碎心而亡。不过诛心泪难解，却也不难。”
“十五年前，有个人也同样中了诛心泪，这是天下少有人知的密辛。你可诛心泪如何解？”
墨澈神色似乎啐了冷气的利剑，深深沉沉。
老皇帝的话沉声响起。
“杀了落悠歌。”
……
啪的一声，棱镜倏然关了，再不复满眼真实的画面，只剩一片惨白。
眼前，再没有墨澈七分冰冷三分怒气的容颜。
落悠歌压下心底汹涌的暗流，扶着墙壁，勉勉强强站稳。
这些日子，墨澈面对她，带着一层一层的面具，暧昧之下，有几分隐瞒，几分利用？
几度出生入死，几度鬼门相伴。
如今看来，都像是一场笑话。
莫允隐设计抓走她的那天，她很想问墨澈，莫允隐妄图以那样拙劣的方式讨取我的信任，那么你呢，是否和他一样？
如今看来，墨澈的手段果然更为高明。
原来，她从始至终。
不过是为了救楚存安而用来养着胭脂泪的容器而已！
不过是他为了将云阁一网打尽而找的突破口而已！
落悠歌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眼眶里朦胧一片，模糊不清，落悠歌抬起头，倏然伸手一把抹了个干净。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夹杂脂粉香气。
落悠歌回头一看，楚存安半边脸隐在黑暗里，神色之间凌厉如同毒蛇，一丝一丝地绕在落悠歌身上，满含怨毒。
须臾，那怨毒的目光中分裂开一丝得意。
“落悠歌，你都看见了？事实如何你现在总该清楚了吧。说起来还多亏了有你，否则墨澈哥哥找胭脂泪估计没那么容易，也没法用来救我了。”
落悠歌撑起一抹笑意，没在楚存安面前有多么狼狈。
“存安公主未免太高看了自己。”
“本公主可不是高看自己，我出生之始我父皇就在不停地寻找胭脂泪救我，墨澈哥哥找胭脂泪也是我父皇的授意。”
“区区一个破机关就想让本王妃相信什么莫须有的东西，未免太好笑了吧。”落悠歌冷冷道。
楚存安闻言，眼底出现了一丝阴毒的亮光。
“落悠歌你竟然不知道这种机关？这种棱镜机关可是墨澈哥哥设计的。”楚存安状似惊讶地道。
落悠歌眸光微沉。
“原来你不知道呀！”楚存安笑道，“那我便说一件事吧，兴许澈王妃听完就能想起来了！我小时候也曾经去过旭麓书院，有一回贪玩不小心爬到了书院的禁地御书阁里，结果就被墨澈哥哥给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墨澈哥哥。对于御书阁，我还是很熟悉的，御书阁的暗阁里就有这种机关！”
落悠歌心突地一跳，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也知道，御书阁里面藏着一个很宝贝的胭脂泪。距本公主所知，你在旭麓书院闯过御书阁，想必你也是为了那个胭脂泪吧？那你知不知道你千方百计闯御书阁的时候，墨澈哥哥就像是再看跳梁小丑一样在暗阁里看着你呢！”
“换句话说，你以为你自己一直可以隐藏起来实力，殊不知墨澈哥哥早就看穿了。”
“如若不是因为你有能够闯过御书阁的实力，墨澈哥哥又怎能看得出你有可利用之处？”
落悠歌身子倏然一颤。
原来她闯御书阁的时候，墨澈就通过棱镜机关在一步步地监视她！
他也早就知道她会拿到那颗胭脂泪，没准，那颗胭脂泪墨澈就是故意放在了那里，再让她顺理成章地拿到，从而顺理成章地用自己的血液养着。
“墨澈哥哥为了能够启动胭脂泪救我，当真是煞费苦心。”楚存安感叹。
楚存安看着落悠歌已经黯淡的表情，冷冷笑了笑。
她幼时很巧合地在御书阁看到了棱镜机关，又知道那是墨澈哥哥所制，她当时因为太喜欢墨澈哥哥，回西楚之后就派遣了数百个工匠，让他们按照自己描述地制出一模一样的机关。
只要是墨澈哥哥所做的，她都想和他一样。只是那棱镜机关太难，数百个工匠花了好几年的时间，试验，组合，才勉强制出能够映射画面的机关，也就是她和落悠歌面前的这个。虽然没有墨澈哥哥安置在御书阁的那般精巧，却也能够映出画面，足够了。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东雍皇帝，连通了御书房和皇室密道，设下这样的机关，就是为了验一验落悠歌身上究竟有没有空噬之毒。
东雍皇帝的意思是验毒，验完毒就让落悠歌离开，再也不能踏入东雍半步。
而她，要让落悠歌有来无回……
楚存安倏然从怀中拿出一张丝锦卷轴，她面色颇有几分得意，细看还有几分羞涩。
“墨澈哥哥已经拟好了求婚诏书，不日就会传到西楚，然后昭告天下！”
“他会娶我，谁都阻拦不了！”
楚存安说着把那求婚卷轴递到落悠歌面前，居高临下道：“落悠歌，说实话，本公主真是可怜你啊！”
落悠歌冷冷笑了笑，下一刻她将那卷轴抢过来撕了个粉碎，木屑粉尘簌簌而落，在这片黑暗里，模糊了落悠歌的轮廓。
她看着楚存安，眸光交错，已经闪过无数刀锋！
“那就祝贺存安公主终于得偿所愿！”
楚存安见到求婚卷轴被撕碎，顿时大惊失色，扑过来就要打落悠歌，“贱人！”
落悠歌一把攥住楚存安扑过来的手，下一刻，手腕微微用力，猛的一嗑，右腿已经横踢而下，一脚就把楚存安踢出了几丈之远！
“啊！”
楚存安痛苦惨叫，摔在地上捂着被踢到的小腹，她看着落悠歌，很快又低下了头，眸光闪过一片阴鸷。
落悠歌，你就傲吧！本公主倒要看看你能傲到几时！
落悠歌一步一步，踩的缓慢，怒气之盛，她踩在地面上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她一步步朝楚存安走过去。
忽然！
一个人挡在楚存安面前，一身黑衣，气势盛人，难掩冷意。
皇室隐卫之主！
落悠歌冷笑了声，“皇上和存安公主当真是谋了一场好戏啊！”
皇室隐卫之主拱手，声音却冰冷不加半分恭敬：“落姑娘，存安公主，杀不得。”
“你拦得住我？”落悠歌唇角一丝嗜血的弧度。
“落姑娘，得罪了。”
皇室隐卫之主说着便要出手！
落悠歌寒眸凛冽，倏然，落悠歌捂住胸口，呼吸急促了起来。
眼前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扶了扶额头，摸到一手的冷汗，落悠歌强撑着站稳。心口那疼越来越急促，如同蚁虫噬咬，拼命忍着，忍到嘴角都溢出了一丝鲜血！
这感觉怎么像……空噬毒发！
皇室隐卫之主眸光掠过一抹充满戾气的了然之色。
“卑鄙！”
落悠歌厉声道，他们对她动了手脚！
只听楚存安小声道：“隐主，落悠歌果然中了空噬之毒，您还是尽快禀报皇上去吧！”
楚存安看着落悠歌，眸光中闪现出一抹杀意。
那张求婚卷轴根本就是假的，不过上面可有催毒的芜夷草，她借机激怒落悠歌，落悠歌撕了卷轴，便会吸入芜夷草。
若是她体内本就无毒，这芜夷草压根不会起作用。
可若是她身体里本来就有毒，芜夷草便会催动毒发。
没想到这么一试，还真被她给试出来了。
楚存安面带杀意，空噬之毒发作，就是落悠歌最为脆弱的时候，何不趁这个机会杀了落悠歌……
隐卫之主正要准备动手，而落悠歌咬着牙，狠厉地看着他，丝毫不肯退缩。
“且慢！”
朦胧之间，落悠歌看到面色急切的张公公，张公公疾步走到落悠歌面前，又在她前方不远之处停下。
“落姑娘且慢！”
张公公又道。
皇室隐卫之主不动声色地收了气息，然后扶起了楚存安。落悠歌面色冷冷，看着张公公，正是张公公将自己引到了这里，落到这暗道里。
张公公瞅见落悠歌面色虚白，满脸冷汗，她的唇被咬的发白，全无血色，连站也站不稳。
他从来没见过，看起来如此脆弱的澈王妃。
他顿时一震，慌忙低下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如此对待澈王妃，若是被澈王爷知道了，怕是会疯魔，大开杀戒一场。即便澈王爷仍然在御书房同皇上下棋，不知道这一切的发生，可他却觉得心底无端升起一丝冷意。
张公公拱手，十分恭敬地开口。
“落姑娘，你和别的姑娘不同，澈王爷对你是动了真心的。只是这真心之中掺杂几分权谋，落姑娘，澈王爷是东雍之王，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关系着江山社稷，荣辱生死。”
“您的身份，注定与澈王爷不是一路的人。”
“落姑娘，今日之事也是皇上逼不得已，还请落姑娘体谅。您从这条暗道出去，就能到达安全之处。落姑娘，就此拜别江湖，再也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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