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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徐清川


且陶没有午睡的习惯,我躺在她身边看着她写字。

        不是汉字,不是拼音,是字母,她教过我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读法,时间太久了,没记错的话是二十六个,我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晚上她还丧心病狂的要我背给她听,错一个掐我一下,那时候她还没生小孩,她教育我的兴致极其高昂。

        我以为背了字母表就结束了,没想到她得寸进尺的让我学词汇和句子,不学就不跟我说话,我们冷战了很长时间,她知道该做的事还是要做,最后她放弃了。

        她早该放弃,我知道这是她的托辞,试探我,阻止我的托辞。

        现在想来有些后悔,她是真的喜欢那些东西,我应该好好跟她学习,才不至于跟她无话可说。有的时候她自言自语,有的时候写在纸上,我听不懂也看不懂。

        很长一段日子里,她要躺在外侧看窗外的月亮,或者听轰隆的雷声和瓢泼的大雨,她喜欢背对着我,漫无目的地扯起话题。

        英文不行,就说中文。

        她发现用中文我们两个也总会陷入沉默,文学和诗歌,我也不感兴趣。

        月光清明,她心情好时,会念一些关于月亮的诗,她无聊时会跟我讲童话故事,王子和公主总会得到圆满,我最喜欢的是那条小美人鱼,它有些蠢,但是我喜欢那个故事。

        我抱着她沉默,我们之间有一条永远填不满的沟壑。

        她的落寞打动了我,我向她妥协,背什么都可以,我模仿她的曲调给她唱字母歌,她大哭着打断我,她的哭声为夜晚平添骇人之色,我们吵了一架,又陷入沉默。

        她写的很快,没有错字,那些字母很漂亮,她的字体有时饱满可爱,有时瘦削锋利。

        我看着她一直写,身体的力集中在胳膊上,时不时的捏捏胳膊。

        她的发丝有些分叉,没有了几年前的平顺柔滑,我挑出一根从分叉处揪断:“你不累吗,去坐着写吧,趴着写字对眼睛不好。”

        那支笔从纸上移开,落到我的手背上,她握住我的手画了一只乌龟,画完翻身躺下,她说不仅胳膊疼,腰也疼。我把她带到怀里,正打算帮她揉腰,手就被她拽住用力拧了一下,我握住她的手,把那笔油蹭在她的手背上。

        笔油早就干了,虽然没蹭下去,但那只乌龟模糊了不少。

        门被急切地敲响,伴随着郁岚的呼唤。

        听到女儿的呼唤,且陶推开我去给她开门,我看着这个小丫头乱糟糟的头发,上小学了连头都不会梳,光会跟她妈妈撒娇。

        且陶正要弯腰抱她,她倒是反常的躲开了,手里握着一只黄色的小花,小心翼翼地从拳头里揪出来,给了且陶,那只花都扁了,她的拳头还握着,我看到有一片绿色的叶子。

        肯定是给我的。

        这小家伙就没安好心,上次拉着我去看她逮到的蝎子,那只蝎子被她关在玻璃瓶里,瓶盖拧的死紧,我看的时候蝎子一动不动,我问她从哪找的,她说在土堆里,看着她一副欣喜的模样,我仔细地检查了她的手,确实没有受伤,本来我是打算教训她的。

        她看出来了,她还说“爸爸,你再打我,我就永远不理你了”,那一刻,这个死丫头出奇的可爱,她还知道解释,她说不是用手直接抓的,是捡了两根木棍夹住的。

        后来,她问我害不害怕,我说不怕,她说…下次她给我一只活的,一定要吓到我。

        …我居然忍住没打她的手,小孩子不教训就不知道危险和害怕。

        她拉着我走出去,且陶也想跟出来,她不让,然后她郑重地打开我的手掌,把成团儿的绿叶放到我手里,她一溜烟儿地跑进屋里,猛地关上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绿叶里是一只活的蜜蜂。

        就像坏丫头预想的一样,蜜蜂在死之前扎了我一下。

        这次说什么我也要打她一顿,我推开门,她一看到我就躲在且陶身后,死死地抱住且陶的腿,我拽她的胳膊,她就开始放声大哭,我让且陶看我被蜜蜂蛰的那只手。

        她抱着郁岚出去,不一会儿端着盆进来了,还有一只肥皂。

        蜂刺拔了出来,她用肥皂水给我处理了伤口。

        我要去找郁岚理论,且陶挡在门口不让我出去,我轻而易举地拽开她,外面强烈的日光让空气干燥无比,我都难以想象,在这么热的天,郁岚还能坚持着捉住一只蜜蜂,就为了让它蛰我一下。

        死丫头躲在徐灼屋里,推了一下没推开,门锁上了,我正要踹开,且陶跟了过来,拉住我的胳膊,她问我有完没完,我母亲站在屋门口,问我们大中午的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

        且陶瞪了我一眼,松开我的胳膊,自己回了屋里。

        我跟了进去。

        她站在我面前,踢了一脚我的小腿:“徐清川,被你妈骂了一顿就消气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一生气就动手,你妈光把你养大,不教你做人…幸好你妈没教你做人,不然你更不是个人。”

        我的妻子讨厌我的母亲,两个女人的争吵在我家司空见惯。

        和莹莹相处下来,我才知道真实的她是个泼辣的女人,但是她害怕我的母亲,之前我带她来我家,她不敢像往常一样和我做过界的事情,她在我母亲面前,总是我第一次见她的样子,清纯无害。

        我母亲绝不留她在我家过夜,也没给过她好脸色,等我送她回来,街上空无一人,有的只是各家稀稀落落的灯光,我的母亲专门等在我房间门口,苦口婆心地劝说,要我不能搞出不该出来的东西。

        我觉得她有些恶毒,在她心中,我不是一个人,而是她延续血脉的工具。

        她把我的感情想得无比肮脏。

        不过她说的对,那个女人乱玩,我是其中一个。

        且陶表里如一,温柔又冷静,跟我吵架,跟我的母亲吵架,跟我的姐姐也吵架,如果我父亲还活着,她的对手又多了一个。我的母亲讨厌且陶,这份讨厌里还有一丝赞扬,她说,如果且陶不是我的妻子,她一定会喜欢她。

        人们为有一个攻击性强的朋友而自豪。

        她不跟我说话,我也不想跟她说话,她太偏心,我的手又痛又痒。

        晚饭以后,我母亲照常出去闲聊,且陶去看两个孩子学习,我推掉了朋友聚一聚的邀请,自己待在屋里等着人们散场,烦躁,不想跟她冷战。

        我听到她急促的喊我的名字,心跳突然变得很快,我跑出去,屋檐下只有一只昏黄的灯,她蹲在郁岚身前,脚下是沾满血迹的纸,是郁岚的膝盖在流血。

        郁岚低着头不敢看我,白天不梳,晚上了,小辫儿倒是梳的整洁。

        我蹲在且陶身边问她:“这是怎么弄的?”

        且陶没好气地拧了拧女儿的脸:“自己跟爸爸说。”

        小飞蛾围着灯泡扑腾,我们等着郁岚说话,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在纠结,那分明就是纠结的神态,我也拧了一下她的脸,她见这次用哭糊弄不过去,才心虚的开口。

        “我骗妈妈说我要去厕所,然后我去了外面,然后我踹了几脚树,我就摔倒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一棵树过不去,还是她把那棵树当成了我,生气时就骂两句,踹两脚。

        且陶提醒她:“还有呢?”

        这个死丫头的声音就更低了:“我的右脚扭了。”

        我竟无言以对,打她吧,她本就很惨了,不打吧,永远长不了记性,而且我还没有报仇,今天是徒手握蜜蜂,搞不好明天逮只蛇给我。

        且陶看着我,脸上竟有些歉意:“清川,我们带着她去看看吧,你妈不是经常说你们这里有个人挺厉害的吗?”

        她说的是那个“神婆”,她确实有两下,不是指那些算命之类虚的东西,而是正骨,我小时候去过她家,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案桌上的香炉,案桌下还有草埔团,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夸张了现实,那只香炉比我家的香炉大十几倍。

        我不是很想去她家。

        但是,看看郁岚,没办法。

        我蹲在她身前,让她趴在我的背上,还好,我家离那里不远,从这头到那头。且陶收拾干净地上的纸和板凳,打算和我们一起去,我想了想,让她叫上徐灼,晚上留一个小男孩在家不安全。

        茂盛的植物,轻盈的绿灯笼,萤火虫周旋于野草之间,小路很窄,那个神婆住的很是偏僻,天上的月亮开始削减,我们走的很慢。

        那颗小脑袋贴着我的脸,她搂紧了我的脖子,我说:“你要把爸爸勒死呀?”

        她小声说:“爸爸,对不起,我不知道那只蜜蜂比你还厉害,我以前用树叶捉过好几只蜜蜂,也被蛰过,用水冲冲就好了,我不是故意让你受伤的,我知道错了。”

        我听到她压抑着哭声,我才知道,我并没有那么想要孩子的道歉:“别哭了,一会儿给你正骨的时候有你哭的。”

        且陶笑着拧了我一把,她拉着徐灼,这个小男孩侧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和我印象中比较起来,神婆家变化很大,简简单单的,没有香炉、挂像、草埔团…她家的摆设甚至不符合“神婆”这一称号。她摸了摸郁岚的脚踝,手动了几下,就完事儿了,她不收钱,什么都不收,她盯着我看了许久,又看了看正安抚郁岚的且陶。

        她说这就是你的命。

        她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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