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依然爱丽丝

　　夏小满抱着一杯从维也纳人肉带回来的热巧克力，窝在沙发里一本满足地看着在摆弄电脑的苏瞳：“我们看什么呀？”

　　投影幕已经降下来，只是投影仪还没有开，她还不知道他在找什么片子。

　　“刚吃完饭你就喝巧克力？不怕长胖啊？”苏瞳盯着电脑屏幕，余光看了一脸就差手舞足蹈的夏小满。

　　“哼!我喝的是幸福！你这是羡慕嫉妒恨！”夏小满晃着脑袋把自己往沙发里缩了缩。

　　“来，给我也分享一口你的幸福。”苏瞳拿着投影仪的遥控器，坐到夏小满身边，拿过她手中的杯子。

　　这个时候，楚渝他们应该已经到小满家了吧。不知道他们那怎样了。小满的父母是什么样的反应？

　　去小满家的这个队伍构成是经过大家仔细推敲，怎么看都是最为合理的。

　　龙海鸥是夏小满的同学，冯莹是她的好朋友，这两个人都是小满家的常客，小满父母也很喜欢这两个姑娘。

　　楚渝是小满的主治医师，又是苏瞳的好友。有他在，解读病情和阐述家属配合点上就不用担心了。需要担心的是夏小满父母的反应。对于老人家而言，孩子出这样的事情，是很难接受的。

　　而当事人夏小满正享受着热巧克力的甜蜜，眯着眼，等着苏瞳放片子给她看。

　　“小满……你还记得上次你找的那个得了奥斯卡的小成本电影，叫《依然爱丽丝》的么？”苏瞳按下投影仪的遥控器。

　　“你不是说不好看么？”夏小满抱着杯子，一脸疑惑。那天她想看的时候被苏瞳驳回了，后面看了个什么来着？哦，《加勒比海盗》！

　　“当时我也没看，只是看评论说是小成本，除了女主角演技还行以外，其余都一般，不过前几天看了个评论，这个片子口碑非常好的。”屏幕上已经开始打出了出品公司名称。

　　“你先前的不靠谱的评论是在哪里看的……”夏小满吐槽道。

　　苏母给大家都倒好茶，众人在客厅里坐下。苏母看着这三个人拘谨的像上课不听讲被抓包的学生一样，笑着端出一盒草莓放到茶几上。

　　“龙儿，这个你喜欢吃的，快尝尝。”夏母笑着招呼道。

　　三个人互相看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在来的路上编排好的讲话顺序在这一瞬间谁都没想起来。

　　最后，还是楚渝硬着头皮开了口。

　　“叔叔阿姨好，我是楚渝。苏瞳的朋友。是第一医院神经内科副主任。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二位聊一下小满的事情。”

　　夏母听完楚渝的话，笑了：“怎么，你们是替苏瞳父母来提亲的？”她笑着给苏父续了杯茶水：“他们两个孩子的事情，自己商量着办就好了，我们又不是老古董。再说了，苏瞳父母常年在国外……”

　　听着楚渝的开场白，苏母以为三个孩子是来跟他们商量小满和苏瞳婚礼的。婚礼这种事情，两个孩子自己喜欢就好了。不管是摆酒还是仪式或者是旅行结婚，两个人喜欢怎么样就怎样呗。年轻人的想法他们老一辈是跟不上喽。再说了，小满嫁过去，苏瞳也不能亏待了小满啊。

　　“阿姨，我们不是来说婚事的。”看着话题跑偏，虽然不礼貌，但龙海鸥还是急忙出声打断了苏母。

　　“不是说婚事？那是说什么？”苏母看了看苏父，疑惑道。

　　龙海鸥不知道怎么开口，求助的目光看向楚渝。作为医生，对病人家属告知病情这种事情，他应该驾轻就熟了吧。

　　“叔叔阿姨，我们……是来跟二位说一下小满的病情的。”楚渝在心里默默跟自己说了好几次“就当他们是一般病人”才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把重要的开场白说了出来。

　　“叔叔阿姨还记不记得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小满头部受伤的事情？那时候担心她受伤，给她拍了个脑部CT。CT没看出来头骨有问题，但是显示出了另一个问题，小满有轻微脑萎缩。后面给她做过一次核磁共振，加上她的脑电图和血检，所有的检查结果确诊了小满患上了‘早发阿尔茨海默症’”。

　　“你说什么？阿尔茨海默？小满？开玩笑吧！”苏父忽然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盯着楚渝。

　　苏父知道这个俗称叫“老年痴呆症”的“阿尔茨海默症”。他的一位有业务往来的工程师就是因为阿尔茨海默症的并发症去世的。葬礼上他才知道，工程师在病发后期生活不能自理了以后，儿女拒绝照顾他，只是请了个护工二十四小时看着他。

　　可是阿尔茨海默不是老年人才会得的病么？为什么小满会得？

　　“如果我得了老年痴呆怎么办？”看完《依然爱丽丝》苏瞳和夏小满歪在沙发上讨论剧情。夏小满躺在苏瞳的腿上，想着苏瞳的问题。

　　“如果我得了的话……那就干脆死掉算了!”夏小满想了想，撇着嘴回答道。

　　“为什么？”苏瞳心里一紧，赶紧问道。

　　“为什么？”夏小满像听了笑话一样，哈哈笑着从苏瞳的腿上爬起来，跪坐在沙发上，认真的看着苏瞳，一板一眼的说道：“你看哈，万一我得了这个病……我爸妈先不说了，遗传给孩子也先不说……你要怎么办？刚才的电影你也看了，对你是多大的拖累？你的工作，你的社交，你什么事儿都不能做，只能把我拴在身边，照顾我。”

　　看着苏瞳有些惶恐的目光，夏小满仔细想了想，同样认真的回答道：“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不能工作了吧。只能呆在家里做米虫，靠你养我，然后混吃等死。这样的我，不仅不能和你并肩站立，还会成为你的拖累……可是我又离不开你啊，不能把你甩了啊……这么矛盾的我也会像女主角一样想到自杀吧……。”

　　苏瞳的脸色随着夏小满的话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小满的话堵住了他想要说的话，本来想好的言语只能在嘴边盘旋，却出不了口了。

　　“你这么紧张干啥？”夏小满嬉笑着窜到苏瞳怀里，捏着他的脸笑着说道：“我又不会得这个病！家里根本没有这个遗传，总不能就忽然基因突变吧！哈哈哈哈……”

　　他的小满居然是这样想的。他的小满为了不拖累他居然会想到结束生命……这就是他的小满，他视若珍宝的小满，为了他会不顾一切的小满。

　　苏瞳把夏小满捏自己脸的双手握在掌心，滑倒嘴边，轻轻吻着。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开口，他要怎么把实情告诉她？她还这么年轻，便被剥夺了未来，要怎么办？谁能告诉他他要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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