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商定（一）

　　待萧烨云离开了之后，萧琇莹立即找来千萍询问五皇子府上的事情。

　　然而千萍也是一头的雾水，不甚清楚，为难的摇摇头，“夫人，五皇子府上的事情，鲜少也泄露出来的。五皇子治下严格，五皇子妃是出身国子监祭酒李大人府上的嫡长女，即便李大人是寒门出身，李府上下的规矩也堪比魏府和谢府两家所以京城里甚少有关于五皇子府上的流言。”

　　萧琇莹微微叹了口气，一半是欣慰，一半是失望。欣慰不论是五皇子还是五皇子妃都是极有法度严格的人，这样的人是上位者的不二人选。失望是，或许五皇子是知道勇王府被责难是因为他的侧妃的缘故，可是五皇子却选择了缄默，让他们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蹿了好些日子

　　心里有些不舒坦，但是也只能如此，将身家性命全部拖赖他人就要承受这样的时时可能被人抛弃的风险。片刻的寂静之后，萧琇莹对着千萍沉声道，“先将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妥，其他的，容后再说”

　　千萍会意，这便悄声退下。

　　旭阳高升，晴空万里无云，原本是春日里晴好的天气，可是却为人的心头平添了一股子的燥热之气。萧琇莹不耐的在屋子里来回的走动，几子上的清茶也喝了好些。

　　采波端着托盘将茶盏换了一杯，又看了看兀自沉思的萧琇莹一眼。她来屋子里伺候萧琇莹也有些时日了，自问对萧琇莹的脾气有了了解，从前在勇王府和张府的时候，若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萧琇莹是不会同下人们计较什么的。可是现在，光是站在萧琇莹身边，即便是她不看你，不说话，只觉得有一种不可言状的感觉萦绕在她的身侧，让人臣服，想到这里，采波有些忐忑的往后退了出去。

　　“慢着”萧琇莹将头抬起叫住了往后退去的采波道，“千萍出门去了，你让李管家替我去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采波下意识的问道，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刚想要跪下认错的时候。就听见萧琇莹继续道，“给宋家的大公子送一封信去稍后换了衣衫，随我一道出门一趟”

　　采波这才惊讶的疆土抬起，看向萧琇莹。而萧琇莹却是一脸的寻常之色，甚至并没有看向采波。

　　京城的街市一向的喧闹，拥挤。换了男装的萧琇莹带着采波乘马车出门到了从前同勇王一起吃饭的酒楼去。普一进门，萧琇莹就换了稍显粗重的嗓音道，“掌柜的，店中可有漠北的全羊”

　　正在低头算账的酒楼的掌柜骤然就停下了手里的算珠，这话是他与勇王府之间来往的辨认的暗号。可是这句话只有勇王和萧琇莹知道，连世子都不知道。他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俊雅十分的年轻公子和跟在她身后，稍显瘦弱的小厮，心里就猜到了几分。可是显然是没有料到站在眼前的人是萧琇莹这个时候会来，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讶之色，但是很快就恢复自如，他恭敬的对着萧琇莹主仆二人回话，“有的，南楚和漠北联姻之后，小的特意请了漠北的师傅来楼里专做漠北菜肴”

　　萧琇莹环顾四周，在楼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这才转头问道掌柜的，“二楼可还有包间”

　　掌柜的笑的四平八稳，似乎对萧琇莹并不熟识，“有的，有的公子随完就在前面领路，不过一会儿三人进进了雅间。

　　才一进雅间，掌柜的就立即向萧琇莹施礼问安，“县主，您有什么事情差小的去办，只需要传个话来就是，不用亲自过来”

　　萧琇莹一愣，反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掌柜的脸色有些复杂，看了萧琇莹的面色一眼之后才道，“那日您在红楼的临窗台上的弹奏小调，有好事者为您画了小像。如今京城里卖的最畅销的就是这副小像了，您近来之后，已经有人好似发现了您”

　　萧琇莹微微挑眉，她却是没有料到，当日随性而为，竟然有这样的效果。“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了人假扮我出城了，消息已经派人散播了出去，即便是有人发现了，我身穿男装，又变了音容，虽然有几分相似，也只是猜测而已。今日一来，却是要借这件屋子一用，招待一位公子”

　　掌柜的点头，“既然是县主要招待贵客，那么小的这就准备。只是不知道来人是何人”

　　萧琇莹淡声道，“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掌柜的见她这样，倒也不在询问，着人上茶之后，就退了出去。

　　茶自然是上好的云雾茶，香气浓郁，芬芳袭人，配上一碟子山楂糕，酸甜的味道和香气倒是十分的合宜。萧琇莹轻轻的捻了一块嫣红剔透的山楂糕放在嘴里，山楂的味道立即盈满口腔鼻息。

　　宋知卿是在看书的时候接到李管家送来的书信。

　　“我家夫人请探花郎到满楼去用膳，她在那里候着公子”李管家进了宋家一盏茶后就随人到了书房见了看书的宋知卿，并将萧琇莹交给她的书信递上，“这是我家夫人请托与公子”

　　宋知卿接过书信，展开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看完之后道，“我会去的，请李管家放心”

　　差事办妥，李管家这就离开了，而宋知卿则是将书信小心的存放在了匣子中，那匣子里有着一只精致的珍珠银钗，珍珠颗粒圆润饱满，一看就是上品。只是样式不再新式，一看就是积年的物件了。一双手小心的将那枚银钗取了出来，用了绢帕小心的擦拭之后，又存放了回去，这般的小心翼翼和郑重，一看就知道是他珍爱之物。

　　雅间的门再次被打开之后，萧琇莹随意的侧目看去，一身天青色袖口绣青竹纹锦袍的男子站在屋前，男子脸上时时挂着谦和的浅浅笑意，头上不过是用一支素白的玉簪挽上，很是随意但有多了几分平和和俊朗，萧琇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而后温声道，“你来了”

　　宋知卿浅笑着极了屋子，“你相邀，如何不敢来”说着话，就坐到了萧琇莹的对面。一身月白色银丝织就安稳的寻常款式的袍子，以手支着头，斜斜的看着宋知卿，说不清的姿态风流。

　　萧琇莹以手遮笑道，“原以为，你见了我，会有些惊讶的”

　　“你不是会在这个视乎放下王府不管的人，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你会怎么处理王府的事情”宋知卿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道，“刚开始的时候你将郑嬷嬷送回了王府，我还在暗笑你目光短浅，只是将心思用在了内宅之上。可是在听到父亲说姑祖母差点被人害死，小公子身边的人得了疫病，已经传来，幸好大夫及时医治，世子妃受惊差点胎气不保的时候。我才明白，目光短浅的不是你，是我”

　　“什么时候，内宅的妇孺面对为难的时候，都是最没有抵抗力的，同时也是所有人最致命的痛处”萧琇莹轻声道，“所以，在出事之后，我就郑嬷嬷送了回去，还有王府的一支保护我的暗队”

　　宋知卿微微一惊，“王府有暗队”

　　自太宗时候的五王之乱之后，高宗为保南楚再起战火，修改礼制，凡是宗室王爷，不论身份贵重与否，无诏不得离京，府上不得圈养亲卫，只有三百人组成的卫队，护佑王府安全。而这三百人都是皇上的御林军所出，一年一换，十分忠心皇上。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萧琇莹说自己有暗队，自然是让宋知卿微微吃了一惊。

　　“自然是有的，不然，怎么对付要人性命的魑魅魍魉。”萧琇莹浅笑道，桌子一方，探出身子，直逼宋知卿跟前，笑的妖媚道，“所以，小知了，你知道了王府中最要命的秘密，这可如何是好”

　　面对笑的妖媚的萧琇莹，宋知卿却是低头浅笑，“你我本就是过命的交情，我能有今日的成就，全赖你当年的庇佑。如今便是不知道些什么，也该为你，为姑祖母，为王府做些什么的”

　　萧琇莹微微挑眉，竟然是这样的好说话，她有一瞬间的怀疑，可是那份怀疑在宋知卿温柔细腻的浅笑中消失殆尽，她慢慢的坐回了位置上，正声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不止是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小知了，今日我和王府承你和宋家的情，只要王府在这场沉浮未定的夺嫡中全身而退，必然奉你与宋家为座上宾，至亲世交，不敢忘怀”

　　“我从未怀疑王府和宋家之间的交情会变得浅薄”宋知卿起身拱手道，“姑祖母与我父母有再造之恩，你我又是过命的交情，王府和宋家的交情应该世代传递才是，今日王府受难，宋家感同身受所以，阿莹，你我中表至亲，无需见外这样的虚礼，你想要我怎么做”

　　见宋知卿承情之后哦，萧琇莹忐忑的心才安稳下来，她方才是正的担心宋知卿不肯承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讲宋家留在京城中的

　　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她有些颓然的说道，“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知卿一顿，抬眸看向萧琇莹问道，“查到缘由了”

　　萧琇莹颔首，“或是因为五皇子的那位新晋的侧妃，冉氏冉氏进府之后，与诸位皇子或有来往，不安于室。这件事情传到了皇叔的耳中，自然是毒五皇兄心生不满。可若是冉氏是被人说成有人故意将她这样空有才情美貌，而品行不端，心怀蛇蝎的人送到五皇兄身边的话，那皇叔那份不满就会变成猜忌。”

　　宋知卿明了的接下萧琇莹的话，“而将冉氏送进五皇子府的正是王爷或者世子”

　　萧琇莹脸色晦暗的点点头，“不知道具体的缘故，二哥回去问了。但是冉氏进五皇子府的愿意与父兄有牵连是八九不离十了”

　　“确实，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棘手那位冉侧妃，我倒是在与人闲谈的时候听人提及过，说是她才情十分了得，不论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琴棋书画，十分了得。冉家本身也是数得上的清贵人家，曾闻，冉家旧日和刘家有姻缘，今日六安候府的世子夫人就是冉家的嫡长女照例说，冉家出了一位世子夫人，这位冉侧妃这样的出色，不应该是侧妃”宋知卿蹙眉深思道，只是越说越萧琇莹的脸色越难看。

　　“你也看出来了”萧琇莹的声音里满是晦涩，“这样出色的女子，难免会叫五皇子失了分寸，何况五皇子妃本身除了是李大人的嫡女之外，德音工容，只有德行出众何况皇后对皇子妃，十分厌恶，已经到了不用遮掩的地步了。若不是皇叔压制，皇后早就换了人做儿媳原本是想着，从五皇兄这里着手，可是如今细细想来，王府如今面临这样的局势，而五皇兄除了一些劝解之语之后，并没有什么举措，可见这位冉侧妃只怕是落进了五皇兄的心坎里了，轻易动弹不得了”

　　“这才是最叫人头疼的”宋知卿轻声道，“你想从这位冉侧妃这里下手”

　　“除了从冉侧妃这里下手，就是从父王的态度这里下手”萧琇莹轻声道，“可是只怕父王不肯”

　　宋知卿也深觉为难，“王爷扶持五皇子，可谓是尽心尽力倾起所有的势力来帮助五皇子抗衡三皇子，甚至不惜将你出嫁。若此时放弃，不消说王爷，只怕是世子都会觉得割肉一样的心疼可若是想要从冉侧妃这边出手，只怕又是在割五皇子的肉”

　　“左右为难，举步维艰”萧琇莹沉声吐出这几个字来，“可是说到底，王府不过是受了五皇子和那位冉侧妃的池鱼之灾。没道理池鱼都不好过了，城门还相安无事”

　　“你的意思是”宋知卿凝声问道，“从冉侧妃这边下手”

　　“不止”萧琇莹凝声看着桌子上的那碟子山楂道，“想要做出一碟子好的山楂糕，除了有上好的山楂之外，还必须有糖来增味我想要知道，在五皇兄心里是女人重要还是江山重要是他的冉侧妃重要，还是一直鼎力支持他的勇王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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