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缘由
眼见柳妈妈越哭越厉害，即便是面对一桌子的锦绣珍食，心事重重的萧琇莹也没了耐性，放下了一双竹筷，冷声对着伺候的千萍道，“千萍，伺候妈妈去梳洗吧，主子身边的掌事妈妈也该有掌事妈妈的样子。一味的瘫软，只会坏事！”
这是第一次萧琇莹这样说从小伺候她大的柳寒烟，虽然不是什么重话，可是正院里伺候的仆从包括柳寒烟自己都愣住了。而被千萍拉走的柳寒烟的脸上的泪痕越来越多。
柳妈妈走后，萧琇莹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叫了人撤下去，就进了内室坐在窗下看书。二等丫头一时间看不明白萧琇莹的态度，可是她身边也不能没有人伺候着，于是小心的将清茶端了到内室去，“夫人，可要准备歇着了？”
坐在窗台下的萧琇莹闻声把书合上，只觉得说话的声音有些陌生，抬头看去，发现不是千萍也不是采波，这才想起，采波下午的时候陪着假扮自己的人离开了。见她胆怯小心的样子，萧琇莹不过是瞥了一眼之后，由着她伺候洗漱，歇了下去。临睡前，交代人，“柳妈妈今日出门买药，辛苦的很，你记得让灶上给她准备晚饭！”
听到了这话，丫头不觉得松了一口气，这几日府上连连的低迷气氛，他们就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今日看着一向好说话的萧琇莹冷着一张脸，说了不过一句话就叫柳妈妈泪流满面，他们着实被吓到了。现在的了萧琇莹的话，丫头不敢耽搁，立即跑到了后罩房柳妈妈的住所将消息音的话传到。
“您瞧，夫人心里怎么不会在意您！”千萍劝慰道，“可是您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王爷世子都被困在府中，老王妃和世子妃他们也是随时都会出事，好在郑嬷嬷及时回去了，不然王府指不定会被些不安好心的宵小谋害！这些日子，夫人心里积压了不少的事情，不过是气性大了一些，说了一句不好的话，您也不该放在心上。寻常人家的母女还有争执的时候，县主不过是说了一句气话，您还当真了不成！”
柳妈妈却是摸了摸眼泪道，“夫人是金尊玉贵的人儿，从小什么苦都不能吃。我是心疼她，她是如何艰难的长大的，那么多的人护着她，可是如今却是什么苦都要往肚子里咽下！我知道勇王府出事以后，张家的人反而什么话都没有说，还不如夜家情谊深重！我是后悔啊，还时常劝慰着夫人回张家去，现在看着，我这是在寒夫人的心，夫人才是将他们张家看明白了。夫人说的对，我是主子身边的掌事妈妈，该有掌事妈妈的体面！”
可是嘴里这样说着，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泛酸。
千萍瞧在眼中也是深感无力，劝慰的话，在夜市说不出口，这几日所有人都在忙着，搭救勇王府，哪里还分得出空隙来想这些！好在灶上的婆子半是利索，很快就将饭菜送了来，同来的还有庄头的儿媳妇许珍。
“奴婢来，是有一些事情要给柳妈妈说。从前郑嬷嬷在府上的时候都是郑嬷嬷拿主意，这会儿郑嬷嬷不在，奴婢只有找柳妈妈您拿主意了！”许珍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不如妈妈先用饭，用了饭，我再说也不迟！”
柳寒烟虽然有些糯软，而是到底是知道轻重的，于是连忙擦了眼泪，将饭菜吃了，这才同许珍商量起府上的事情来了。
而千萍见她不在一门心思的难过，乘机脱身离开了。
今夜的月色很好，清丽的月光洒金屋子里，也落在了萧琇莹的床前。她侧身睡着，心里还在想着这几日京城的局势，根据庄子上传来的消息，只怕明日二皇子的车马就要到京城了。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好不容易念了两遍佛经这才安稳了下来。可是耳边又传来了开门声将她吵醒！
“什么事？”萧琇莹诘问道，心里的那团火气怎么都压制不下去，烦躁的厉害，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到了屋子里将灯点亮。
这样压制的怒火将屋子外的千萍吓了一跳，心里嘀咕着萧琇莹的火气怎么突然这么大，然后有看到屋子里亮了起来，于是连声回道，“夫人，奴婢是来伺候上夜的！”
“进来吧！”喝了一盏茶的萧琇莹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在怒火中烧。
千萍谨慎的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萧琇莹屋子里的窗大大的开着，皎洁的月光落在萧琇莹孤傲的身上，屋子里的烛火将她的面容照亮，一清冷一温暖在，在萧琇莹的身上倒是诡异的和谐。
“夫人怎么发那么大的火气，奴婢记着这两日不是您的小日子！”千萍有意调笑似的说道，见萧琇莹面色依旧冰冷，又关心道，“入夜了，虽然是三月里了，可还是冷，您怎么还开着窗户！”
说着就上前，将屋子里的窗户只留了一个小口，又给萧琇莹披上了一件衣服才坐在了萧琇莹跟前的小凳子上。
“我记着再有两日就是二公主下降的日子？”萧琇莹轻声道。
千萍点头，“您是要送什么东西么？”
这会儿勇王府这样的不尴不尬的场景，府里的人都不安生，她自己也托了甲身出京去了，二公主下降之礼自然是要错过的。
萧琇莹抬手抚了抚有些发涨的头道，“明日派人从了悟大师那里索要一些养身的方子来，无论什么代价一定要到。然后备上一份与二公主当日送来的相当的贺送去。”
“了悟大师？”千萍不解的看向萧琇莹，“好，奴婢明日一早就吩咐。”
“柳妈妈那里如何了？”萧琇莹终究是挨不过心里的担心，沉声问道。
千萍立即笑道，“这会儿已经在和许珍一起商议事情了！您放心，府里上下，柳妈妈都会替您打点妥当的，从前郑嬷嬷不在您身边伺候的时候，院子里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点！”
听她说了话之后，萧琇莹这才由着千萍服侍着睡下。
第二日清晨，萧琇莹才用了饭，萧烨云就上门来了。
还没有进门就嚷嚷，“你们夫人真的出城了？”身后跟着一脸惊恐的李管家，待见到了萧琇莹之后，萧烨云不在嚷嚷，李管家这才与院子里的众人一同退下去。
丫头上了茶之后，萧琇莹问道，“这么一早，你有不用上朝议政，怎么那么早就来我府上了！”
反倒是见了萧琇莹的萧烨云没了方才那闹腾劲儿，安静了许多，“府里闷得很，走到那都是眼线，我索性就溜了出来。你将郑嬷嬷送回了王府之后，祖母的病也好了很多，嫂嫂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我冷眼看着府上不似那几日惴惴不安，渐渐恢复了。”
旭阳初升，淡漠的日光浅浅的映在屋子前，屋前的桃花盛开，梨花绽放，柳树的枝桠在窗户前晃动，时有燕子从屋前飞过，留下一抹清脆的鸟啼声，很是有了春日的景象。
萧琇莹恍惚的想起，张廉好似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了。耳边是萧烨云碎碎的说着王府里的事情，她怔愣许久之后才听见自己低声问道，“今日是二皇子回京的日子，他从漠北回来，肯定带了许多的回礼，你怎么不去凑热闹？往日里，你是最喜欢热闹的！”
萧烨云闻声低头叹息一声，依稀可以听见屋子外丫头们轻微的说话声，还有春风拂过柳枝的声音，他想着，这里竟然是这样的恬淡。“我也曾出门过，只是身边没了你也没了其他人在，总是缺点什么！何况王叔和大哥都在禁足中，我也没有玩乐的心思！”
“明日二公主下降，府上准备让谁去？”萧琇莹低头准备喝了一口茶，才发现茶水已过喝了一半，又因为茶水微凉，喝在嘴里倒是不知道是咽下去，还是吐出来的好。
“嫂嫂去！”萧烨云回道，心里微动，眼风跟着转动看向萧琇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不能再这样任由皇叔拿捏我们了！”萧琇莹眼中流露出如同利刃一样的光芒，“二皇子回来了，京城应该更加热闹才是！对了，可查出来在皇叔发难之前，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么？”
“不过是照例见了内阁的一些大臣，那日在沈妃处看了七公主之后，就回了养心殿。喔，对了！皇叔在半道上和四公主说了一会儿话！”萧烨云道，“你怀疑是四公主下的手？”
“我与她素有积怨，但是我并无什么把柄拿捏在她手中，可是王府有！”萧琇莹冷声道，“之前就在猜测，可是她这几日十分老实的呆在自己的宫里，我就不敢确定。现在倒是明白了。”
“四公主一向是眼高于顶，看我们都是用鼻孔看，可是为什么是她呢？”萧烨云问道，“听说她和五皇子走的颇近！”
“只怕是皇后已经下手了，她选择了对她积怨和威胁更小的赵妃，也是情有可原！”萧琇莹漫不经心的笑道，“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动的皇叔，旁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么！五皇兄是皇叔暗定下来的太子，只差昭告天下了。照例说，父王和大哥支持了五皇子，作为最有利的支持者，皇叔不该这样借由这样的事情来动摇勇王府才是！除非是父王和大哥帮着五皇兄做了什么有辱德行的事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烨云立即想到了，“会不是因为冉侧妃？”
萧琇莹一愣，反问道，“什么冉侧妃？”
“冉家的嫡长女，去年才跟着父母回京的。美貌不在你之下，才情也很是不错！年前，曾听说三皇子有意将她纳入府中，可是三皇子妃不肯，就作罢了。六皇子曾求着欣妃将她娉娶进府为正妃！不过不知道最后怎么了，是五皇子将她纳进来府中为庶妃，就在你出府的两日后，五皇子上书请立侧妃。听说这位冉侧妃行事很是不拘一格，五皇子很是宠爱，特意下令让五皇子妃不用管着她！”萧烨云越说越着急，“若是因为这件事情，那也就说的清楚了！我曾听大哥喝酒之后提过一嘴，说这位冉侧妃，心气不小，所图不小，进府之后还和几位皇子牵连不断，很后悔替五皇子筹谋了！”
萧琇莹暗恼，“这就是了，一位皇子侧妃还借着由头和几位皇子牵扯不清，这是什么道理！不怪皇叔对着我们撒火了，这样的女子放在五皇兄的身边，是想要祸乱朝纲还是要兄弟睨墙！这样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前几日的担心和努力都白费了！”
萧烨云一脸的无辜，“我怎么知道这件事情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起的！”
“你先回府，不要将我还在京城的事情暴露出去，设法将这位冉侧妃的事情，调查清楚之后，交给我名下嫁妆铺子的掌柜，千萍会替我带进来！另外将四公主投靠赵妃的事情告诉给皇后还有五皇兄，让他们早作准备！”萧琇莹沉声说道，“王府是我们的家，父王和大哥是我们的依靠和根基，我不能容忍他们这样算计我们！明日请了祖母代替嫂嫂进宫贺礼，只要祖母在，皇叔便是有再多的不满，都要压制住！另外的事情，我会看着安排的！”
这样自信而充满力量的萧琇莹，是萧烨云从未见过的，也从未信服的，他不由自己的点头，“我会将消息传道的！那之后怎么办？”
“之后？”萧琇莹诡异的光芒在那双明亮的杏眼里闪动，她小的无比的自信道，“四公主既然接着冉氏，那么我就将它闹大，看看谁技高一筹！”
萧烨云点头，“王叔曾说，一切按着你的意思来。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萧琇莹笑了笑，“二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办的！对了，夜家和宋家的恩情不能忘，夜家二姑娘的出嫁礼，不能轻了。说到底，夜二姑娘不过是庶出女儿，嫡庶尊卑这么大的鸿沟在，她有机会岂能不往上爬。你看在夜家舅舅的份上，最好亲自去一趟。我觉得夜家不论是结亲也好，做亲戚也好，有情义的人家，咱们不能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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