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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临窗而奏(一)


  赵叶凝以为萧琇莹怯弱了,心里暗自得意,于是再接再厉道,“若是县主自认不会琴棋书画,我等自然不会勉强县主的!”

  面对这样挑衅的话语,萧琇莹不过是睨了她一眼之后,就收回了眼神,倒是张廉难温润的脸色变得得面沉如水,沉声说道,“内子顽劣,性子又十分随行,但即为南楚先皇亲封的县主,如何都能担得起南楚县主的脸面!”

  不是萧烨云也不是五皇子而是张廉为萧琇莹出头,连着她自己觉着都很是不可思议,可是细细想来倒是十分的合情合理,不明着说她是否会,只是说她担待得起。这样为人出头的方式叫萧琇莹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过刹那就消失不见。

  灯火摇曳,如同看台里的形势一样的扑朔迷离,明眼瞧着是赵叶凝占了上风,可是实际上却是萧琇莹丝毫不搭理的样子。这样一来,岂不是打脸,于是三皇子打着呵呵道,“不过是寻常的聚会,大家若有技艺,自然是助兴聚会的。不过,虽然是聚会,可是叶凝,阿莹好歹是县主,你说话上也注意着分寸!”

  赵叶凝自然是听懂了三皇子话里的意思,这是说着萧琇莹想要拿身份说事情,心里暗暗得意,自己这般行事是得了三皇子的首肯的,于是娇声道,“是,叶凝谨记于心!来人将这红楼里能够收藏的乐器都给本姑娘拿出来,这些可都是为县主娘娘准备的,不得有丝毫的遗漏。”

  阿柔娘面色难看,这里虽是烟花之地,可是主家却是勇王府,赵家的人在这里颐指气使,真那自己当主子了不成,于是红楼的下人们看阿柔娘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于是一个个都如石像一样,不为所动。

  “也是,没有钱,怎么都只会不动你们的!”赵叶凝冷笑一声,随意从手上拔了一直金镶红宝石手钏扔在桌子上,发出响亮的滋啦声。楼里灯火如昼,萧琇莹被声音吸引看了看随意被赵叶凝扔在桌子上的手钏。这一看不打紧,这样成色的红宝石当真是极少见的,不由得暗暗咋舌,饶是自己在太后身边见惯了宝贝的,也着实惊了一下。可就是这样在宫里也找不出几件的东西,就是任由赵叶凝随意打发人用。萧琇莹想到这里,不由的轻笑,给了阿柔娘一个眼色。

  阿柔娘会意,舔笑着脸收了手钏,这才吩咐人将楼里的乐器尽数搬了来。

  看着这七七八八的乐器,连漠北的胡琴都有,赵叶凝冷哼一声,心道这红楼倒是真舍得下了血本将这些东西都尽数搜罗了来,纤细的手指往堆放乐器的方向一指,“县主,您看,什么乐器是您擅长的?尽都有了!”说完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得意,心想,也是这楼里的阿柔娘尽心尽力,什么都搬了来,再没有什么借口说乐器没有了!

  这时,萧琇莹才从眼前的案桌上抬起头,往赵叶凝的方向看了一眼,很是随意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萧琇莹自然是不会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正是因为知道赵叶凝的身份,所以才有此一问。

  而赵叶凝因为萧琇莹一句简单的问话,就被闹得一阵脸白一阵脸红,霎时好看,心道果然是拿身份说事情,只是她的身份却是不如萧琇莹尊贵,最后在萧琇莹的直视和众人的目光之下,深感羞辱的赵叶凝不得不咬牙切齿的说道,“臣女工部左侍郎赵泰清之女,赵叶凝。”

  “喔!”萧琇莹状似了悟的道了一声,对着身侧的张廉说道,“原来是赵侍郎的女儿啊,与我同级呢!”

  张廉很快就明白了萧琇莹的意思,看了对面的三皇子一眼道,“赵侍郎是三皇子的岳丈,赵家除了过世的赵二老爷,赵三老爷是镇国,赵四老爷是抚远将军,赵家老太爷是南楚的元帅!”

  萧琇莹惊呼一声道,满脸的讶异之色,“原来赵家竟然是这样的出类拔萃,军功卓著,实为南楚京城的第一世家了,我竟然还不知道!”

  而对面的赵家兄妹饶是涵养到家,内敛十分,这会儿脸上也带起了星星点点的自豪之色。

  这个时候萧琇莹话语一转,问道,“赵家如此显赫,可是你赵叶凝是什么身份呢?”

  赵叶凝这会儿才知道萧琇莹在这里等着自己,也不着急,反而站起身来,颇有些赵家家风的英豪之气,爽朗的笑道,“臣女自然不及县主生来富贵,高人一等。不过今日论的只是人人都可习的音律之事,这身份有尊卑,难不成音律还要分个高低不成?”

  萧琇莹浅笑一声,“说的不错,音律是不分高低,可是人分高低,方才还是你赵家三姑娘当着一众宾客的面说过的!所以,你赵叶凝是什么身份,也敢指使本县主弹曲子供你听!便是尊贵如皇上和太后,不忍心本县主手指疼,允了我自有学习音律,当真是赵家门庭显赫富贵,连天家都不放在眼中了!”

  明知道萧琇莹会用身份压人,可是赵叶凝还是立即白了脸色,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就将赵家兄妹逼得当即跪倒在地,连连对着在场的两位皇子表忠心。而三皇子自然是不敢顶着自己比皇上和太后更加尊贵的名头指使萧琇莹当众弹琴,只是到底心有不甘,“阿莹的脾气真是越发的大了,今日进宫的时候父皇还说,女儿家倒是温顺些好,这样的乖张到底是会吃亏的!”

  而坐在对面的萧琇莹无缘无故的笑了起来,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好一会儿才收了笑意道,“三皇兄这话,回头我一定传给三皇嫂和赵家知道,三皇兄这是嫌弃三皇嫂不温柔呢?虽然是早就知道三皇嫂不同于京城中其他的闺秀一样端庄持重,娴雅柔情,而是十分的英气大方,但是管理府上的时候,面对一个哭的梨花带雨,娇滴滴的小娘子的时候,只怕不如了三皇兄的惜花之情,惩治的时候手段狠了些!”

  五皇子端起酒杯将嘴边的那抹笑意遮掩了去,清咳两声,“阿莹浑说了,当年父皇赐婚的时候,及曾说,赵家的儿女都是当世的翘楚,女儿们更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三皇嫂颇有些英气妩媚,虽然出身武家,可是才学性情都不错,便是有些微瑕,仍旧不掩白玉!”

  萧琇莹翘了翘嘴角,“三皇兄莫怪,你与三皇嫂夫妻伉俪情深,这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因为阿莹的几句话就坏了夫妻情分的!”

  三皇兄冷冷一笑,“这是自然,所谓夫妻,就是同甘共苦。阿莹和张大人成亲之后,也是深有体会的!看来今日是没有耳福,是听不到什么动听的乐曲了,真是可惜!”

  “听什么?”明显还在醉态的萧烨云醉醺醺的问道,一面红晕的他又注意到了身边坐着的萧琇莹,笑眯眯的说道,“阿莹,你弹一曲,你弹的春归可是好听了!你说是不是啊,张廉?”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萧琇莹的身上,全然没有了方才稳重神色的萧琇莹心里不断的骂着自己倒霉,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这只醉鬼呢,恨不得现在伸出一只脚将这多嘴多舌的萧烨云踢到河中去醒醒酒!

  三皇子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了萧琇莹的身上,正欲开口的时候被五皇子抢先一步道,“喔,孤竟然不知道阿莹真会弹琴!若非是阿云漏了一句出来,连皇兄都要被你瞒了去,真是娇蛮的丫头!三皇兄,今日阿莹心情不好,只怕是勉强让她弹琴,她也是胡乱一气的应对,来日方长,咱们有饱耳福的时候,您说呢?”

  三皇子冷哼一声,自顾自的端了酒杯不搭理五皇子,而赵叶凝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正色道,“五皇子容臣女道,这音律自古就有中正平和,调和性情的作用,臣女看,县主性情骄横,正是需要这音律陶冶情操!”

  不待五皇子说话,萧琇莹拧眉看向她,“真是奇了怪了,你今日非得撺掇着我弹琴,究竟意欲为何?我猜,要么是我不会弹琴,丢了大脸,要么就是我当着众人在场,弹了琴。可是明日在京城就会盛传,勇王府的锦绣县主,张府的儿媳不管不顾的在青楼之中表演技艺,与姬子无异,是不是?”

  当众被人拆穿心里的想法,赵叶凝闭了嘴,没有开口。

  “谁给你指了这样的蠢计!”萧琇莹讥讽道,“今日是游河会,不管男女老少,士农工商都能在这护城河边看游船。赵叶凝,你怕是蠢到家了吧!今日这游船会为的不止是为了缓解学子们连日来的辛苦应试,更是彰显我南楚国泰民安和民风淳朴。当年的今日薛大人不顾俗世偏见将这护城河中的妓子出身的月盈以正妻之礼迎娶进门,最后诰封一品夫人!就是因为南楚不比北宋礼教严苛,且月盈姑娘是何等的人物品格,她首创散诗之风,至今在清林仕子中畅流,举国艰难的时候散尽家财,只为救济百姓。桩桩件件的壮举才致使即便她夫妇二人去世多年,南楚的京城仍旧流传着他们的故事,悬在今日举力办下游船会!且今日不论男女老少还是士农工商都能随意进入这护城河妓馆之中。为的不是让你赵家三姑娘以满足好奇多日的妓馆是如和模样的,而是在于南楚朝政的百姓大同之政。便是我今日在这红楼之中弹奏又如何,你赵叶凝都能进了妓馆,我还不能弹只曲子,让游船的学子们品鉴一番,与民同乐!”

  这一番话,叫赵叶凝毫无还击之力,她冷汗浸出,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兄长,兄长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赵家长子刚要站出来,才举手施礼就被萧琇莹拦下,“不用了,尊敬在心,不在礼。饶是礼仪再堪为典范,心里不尊重,都是有辱斯文!来人,将阁楼的窗户打开,将箜篌和古琴搬到临窗台上去!”

  阿柔娘沉吟一声,立即吩咐人照做。

  “阿莹!”张廉出声道,“这是何意?”

  “既然他们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给他们看就是,我萧琇莹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品德败坏之人!”萧琇莹随意起身道,“不用他们步步紧逼,不过是弹首曲子而已,无论好坏,权当是助兴!”

  红楼楼台恢弘,本就是极为显眼的,又在最热闹的地段,这个时候下人们将临窗台的窗户都尽数打开,内里的富贵文雅的布置和明亮的烛光更是惹得人侧目之后,议论纷纷。不多时但见一位素衣女子,缓步走道临窗前略微施礼,就听得她清泠的声音在护城河上响起,“各位,我乃南楚勇王府锦绣县主萧琇莹,今日恰逢此游河盛景,一时感怀薛大人月盈的亘古传奇中的夫妻相守之道,也是盛赞我南楚有今日的国泰明安全倚仗我南楚上下国君勤政爱民,为官清正廉洁奉公为民,百姓各司其职,民风淳朴。特献上一曲,我南楚小调,以贺学子的登榜之喜!”

  百姓们听闻此话之后,一时间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说起了关于萧琇莹的种种传闻,在场的诸人都一致认定,传闻中的萧琇莹是个彻头彻尾的花**美人,就是字都认不全的草包,如何是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的胸有丘壑的闺秀!可是早有熟识萧琇莹面容之人,再三确定,确实是萧琇莹本人无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议论声渐渐停息,众人都慢慢的朝着红楼的临窗台聚拢,议论之声渐渐平息,众人欧不约而同的等着这位传闻许久的草包美人能不能弹奏出曲子来。

  面对沸腾的人群,萧琇莹并不理会,而是坐在古琴案前,慢慢的调弄音色,调弄好之后,就将箜篌放置身侧,不断地调动位置。

  做完这些之后,萧琇莹便深深的一个呼吸之后,闭目片刻之后,在众人的屏气凝神中将手缓缓的放在了箜篌上。

  那是怎样的乐调,箜篌本就是空灵的音质,低缓的弹奏出的音符似小溪流水潺潺而过的轻柔安宁,似情人之间温情的呢喃,似母亲哄劝孩子安眠的温柔的低唱。随着手指的翻飞,轻柔欢快的调子,让人倍感舒心,是人声鼎沸的街市上,拿着一支冰糖葫芦的欢喜;是听见锣鼓声响的嫁娶,带着微笑祝福的凝望;是乍闻新生孩儿的第一声哭泣,感激生命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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