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口舌之争 1
“二公主莫要忧心，这件事情看着就知道是要借阿莹来破坏你我之间的关系，连皇上太后都盛赞二公主持家有方，这样的事情查起来不过是手到擒来。”世子萧烨华的眸光从场上各家女眷身上掠过，在两位成年的公主身上停顿片刻，如同蜻蜓点水之后出现微微波澜轻声说道，“另外，请二公主告诉五皇子，刘家和宁家的事情已经按着计划中的一样，进展十分顺利！”
二公主沉吟一会儿，只觉得这位堂兄果然十分厉害，在萧琇莹弱弱的给了她一巴掌的情况下，借着五皇兄的事情，给了自己一个糖。若是她因为萧琇莹的事情生气，那么勇王府和五皇子结盟的情况下，她便是只能大气的放过，且还要给这件事情一个交代；若是她不生气，那更好，他适时的将萧琇莹的这件事情上升到了党派之争上，她自然是责无旁贷的要将真凶抓出来，甚至还要感激勇王府的大度和心胸！想到这里，二公主不得不心生佩服，哪怕是自己区区几个呼吸之间也是想不出这样的合宜的法子来，果然是得了先帝亲自指点，太后精心培养的勇王府世子，能在皇上那般压制之下还将南楚唯一的亲王府经营的这样好，可见其本事了得。于是二公主面带微笑颔首道，“有劳堂兄费心宫外的诸事，勇王府的恩情，五皇兄与皇妹都铭记在心！阿莹的事情，就如皇妹事前说的那样，必定会给一个满意的交代！”
“有二公主这话，我便放心！”萧烨华颔首应下，又与二公主说了许多宫外的事情，直到二公主满意的离开了。
不料送走了二公主，萧烨华脸上的笑容就化成寒霜看向萧琇莹，吓的萧琇莹往谢氏身后一躲，不住的哀求道，“好嫂嫂，你可要帮帮我！”
谢氏无奈，只得看向丈夫，“还在宫里，世子要训话待出宫了再说！阿莹好歹也是县主，总得为她留点颜面才是，何况这样的日子，淑妃娘娘和二公主操心费力不就是图个吉兆，世子且忍一忍！”
萧烨华寒刀似得眼光往萧琇莹身上刺了两刀之后，才作罢。而萧琇莹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萧烨华当时没有发作，时候便不会再发作，这是他一贯的习惯。谢氏又问了她关于衣服的事情，她事无巨细的告诉给谢氏知道。
谢氏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宫里的事情，千变万化，既然太后娘娘叫你告诉给二公主知道，便是清楚二公主定然会查出什么来！太后用心良苦，也是要借了今天的事情给你提个醒儿，今后也要小心些！”
萧琇莹乖顺的点点头，“阿莹知道了，多谢嫂嫂！”
谢氏点头，几家的女眷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新年里道那家拜访的事情。萧琇莹侧耳听着，大长公主笑道，“你们可不要同我争，初三那日，我都给你们下帖子来我府上吃酒，我最是喜欢热闹的，也算是给永昌侯府添添人气！”
几位女眷一愣，若说新年里走亲访友再正常不过，加之永昌侯与大长公主迁回京城，若说重扫旧屋待新客，添添人气也不假。可是永昌侯府人丁不丰，小永昌候身有功名和爵位，已是举人了，便是在京城之中也是数得上的才子，何况小永昌候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几位皇子妃看着长公主的神态，心里便有了几分计量。
三皇子妃最先开口，“姑祖母，若说热闹，咱们说说笑笑也添不了几分人气，不如多请些适龄的公子姑娘也热闹几分的？”
大长公主微微眯眼，对着三皇子妃轻笑，“甚好，你们娘家有合适的公子姑娘也带来，我最喜欢花朵似得年轻的小姑娘了！”
几位皇子妃，夫人都会心一笑，自然是明白了大长公主的意思。小侯爷年纪大了，也是时候相看了。各家女眷都在心里算计着自家亲友中是否有合适的姑娘，待出宫之后就给娘家递消息，好空乏出来。大长公主的尊贵可是整个南楚独一份的，何况说的人家又是继承了爵位的永昌候，一旦嫁过去就是有诰封的从一品侯夫人，上头并无婆母管教，只得祖母照顾，若是生下一儿半女就是稳稳的，这门亲事可是极好的！
快到子时的时候，外出赏景的儿郎们都回到了花萼相辉楼，勇王睡了一觉，酒也醒了，皇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只是脸色不大好的回到了楼中准备守岁。殿中又恢复了之间的热闹，几位皇子都争相向皇上讨吉利，连着勇王府的两位公子也向皇上敬酒。
“阿莹今日怎么不说话，往年这个时候她可像只皮猴子一样窜上蹿下，不安分的很！”皇上吃了二公子萧烨云的酒之后，转头看到了坐在宴席上指挥着宫人摆放菜品的萧琇莹不由惊奇问道。
“阿莹都是嫁人，不能是从前活泼，自然是要规矩些的！”杨淑妃轻声笑道，指了指张廉的方向，“皇上没瞧见张大人与阿莹说话么！”
皇上定眼看去，二人似乎说着话，期间萧琇莹时不时的往嘴里送东西，不由的舒朗大笑，“她可不是什么讲规矩的人，你没瞧见忙着吃东西，没空理会朕！罢了罢了，福全，将朕面前的桃花酥给她送去！”
杨淑妃意外的眨了眨眼睛，二人相伴几十年，皇上的喜好，不说全部，也知道的十之**，这桃花酥可是皇上喜好不多的点心中的一样。不由得往皇上面前的宴席上瞧了一眼，剩下的那些点心都不是他喜欢的，立时只觉得皇上待萧琇莹似乎有些不同，但是究竟哪里不同，她一时半会儿也觉察不出什么来。但是心里如何想的，并不影响她捂嘴轻笑，“也就是皇上和太后娘娘疼爱她，惯着她，阿莹便是嫁人了也是一副小孩心肠！”
福公公笑了笑，手捧桃花酥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二公主一眼，二公主会意放下手里的酒杯抬头向皇上道，“阿莹嘴挑得很，儿臣看着县主叫人换了热菜，这会儿怕是饿了。虽然这花萼相辉楼里温暖如春，但楼外到底寒气深重，不如儿臣叫人给各家送上些汤羹来？”
皇上抬眼瞧了萧琇莹一眼，只见她将桌上的一份点心留下，其余的都换走了，于是点头道，“夜深越见冷，守岁还要一会儿，你的注意很好！”
见皇上同意，于是二公主对着韵诗言语几句，不多时花萼相辉楼中宫人鱼贯而入，各家的宴桌上摆上了冒着热气的汤羹，女眷们向皇上道谢之后，都喝了起来。
“阿莹，福公公过来了！”张廉见萧琇莹低头挑挑拣拣如同稚子一样夹菜吃，出声提醒道。其实方才皇上好几次都朝着这边的看来，但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于是张廉便并没有过多的留心，也未曾制止萧琇莹。如今福公公端着点心过来，更加证实了张廉心里的想法，在皇上面前，萧琇莹也有几分宠溺在。
萧琇莹闻言抬起头，就看到几步之遥的福全公公，停了手里的筷子笑眯眯的问道，“是皇叔赏的？”
福全公公点头，躬身福礼，“皇上见县主吃的开心，说是桃花酥味道不错，叫奴才送来给县主添个菜！”言罢，就将桃花酥送到萧琇莹手边，“今日皇上还没有赐菜，县主可是头一份！”
“福公公就笑话阿莹吧，皇叔忒坏，在笑阿莹贪嘴！既然说好了是家宴，肚子饿了就吃，阿莹可没那么多的规可讲。”萧琇莹伸手捻了一块桃花酥在嘴里，砸吧砸吧吃了起来，露出惬意的笑容来，“好吃！”
福公公福礼，笑道，“我的锦绣县主，整个皇室宗亲里，也就您也埋汰皇上了！”
“皇叔心宽似海，不会计较的！”萧琇莹不甚在意的说道，眼光不经意的从对面的四公主和六公主身上划过，四公主也同她一样吃着桌上的菜品，不过动作不似萧琇莹这般随性，一举一动极有章法，很是赏心悦目；而六公主手执酒杯遮挡视线，不时的打量萧琇莹身上的衣物，见萧琇莹看过来，眼神很是平静，只是冲她笑，可是萧琇莹顿时心生疑影。张廉轻声咳嗽一声，萧琇莹立即回神，“年节下，公公伺候皇叔辛苦，我前几日得了映寒表兄的年礼，里面有一只做工十分精巧的香炉。说是南边新出的样式，最是精巧不过！知道公公喜好香炉，阿莹特意将那只掐丝珐琅龙耳扁壶挑选出来，明日我派人将东西送到公公府上去？”
福全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大太监，统领内侍，在京城外也是有自己的二进院子，小厮仆役伺候。福全惊呼道，“哎哟，奴才没有旁的喜好，就爱搜藏几个香炉！多谢县主惦记着奴才！”
“公公客气，还请公公在皇叔说我坏话的时候，替我美言几句，少骂我就成！”萧琇莹笑呵呵的说道，福公公点头称是，再次福礼，才离开。
“你怎么知道福全公公喜欢香炉的？”身边传来正脸低醇的声音，“我费了诸多心思都不知道福全公公有这样的喜好！”
花萼相辉楼里的烛光高照，烛光照在萧琇莹的身上，带着暖暖的光晕，萧琇莹微微侧头眸光清淡毫无波澜的看向张廉，似笑非笑的说道，“三爷如今不是知道了！”
张廉讶然，此刻的萧琇莹一双杏眼微眯，眉眼处带着不同寻常的媚态，许是饮了花酒的缘故，她脸颊带着微微晕红，口齿间的酒香花香，幽幽传来，只觉得鼻息间都是她的芬芳，张廉不觉深醉其中！
萧琇莹故意靠近几分，贴在张廉耳边，气若幽兰，搅动了张廉埋在心底最深沉的那根心弦，如同情人间窃窃私语般轻声说道，“皇叔最忌讳别人拉拢他身边的人，三爷是聪明人。你说，福全公公是何等谨慎的人物？比起内廷的宫妃，他才是陪伴皇叔最久的，最贴心的人，皇叔的心思他最清楚。若非皇叔授意，我如何知道福全公公的喜好不要紧，可是我知道不等同于三爷知道，三爷知道不等同于五皇兄知道。五皇兄被三皇兄逼得这样紧，早就急了，难保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皇叔雷霆之下，就是不知道是谁遭殃了！”
说完之后，张廉只觉得身侧陡然一空，心里如同滔天巨浪一样澎湃不易，他自来在兄弟几个中学识好，才貌好，父母老师都十分疼惜偏宠他。南楚推崇品貌双全之人，偏生他不仅品貌兼修，德才兼备，久而久之京城乃至天下都传出张家的三公子张怀瑾有君子之风。可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没人知道他心里那些算计和阴暗，那些不能展露人前的阴私，突然被萧琇莹这样不经意的说出，除了开始的震惊之外，他陡然觉得自己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几丝窃喜，有人懂他的窃喜！
可是张廉如何，萧琇莹不管，她端了就被摇摇晃晃的起身朝着四公主和六公主的宴席而去。
四公主停下银筷，抬眼看她，清亮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不喜来，侧身嘱咐随侍的宫女几句，宫人便悄声离开。自己起身将她搀扶到宴席上坐下，
“四公主、六公主，今日家宴，六公主怎的独自饮酒？”萧琇莹带着几分醉意笑道，又转头对着二公主敬酒，二公主见她醉得憨态可掬，难得对她露出笑脸，便赏脸喝了敬酒。
“去年、前年，咱们姐妹几人都一块烤鹿肉喝酒守岁，今年独独少了三皇姐和五皇姐，如今只得咱们几个坐在一起！”六公主低头叹息道，“阿莹姐姐与五皇姐极好，若是五皇姐在的话，今日是一定要吃烤鹿肉的！”
萧琇莹喝了杯中酒，转头要四公主宴席上的酒盏倒酒，闻言之后，酒醒了大半，只觉得六公主这话分明是在引导她吩咐宫人烤鹿肉！
四公主深觉不妥，鹿肉是五公主喜好之物，父皇、母后宠爱五公主，自然就是事事迁就，可是现在五公主已逝，若是萧琇莹此刻在除夕夜宴上提及五公主，不单单是不妥，往一则说是在触皇上的霉头，影响来年的国运，二者便是御前失仪，不尊已逝五公主，俗话说的好，逝者为大，又是嫡公主，还牵扯到南楚皇室秘闻，本就为父皇忌惮，只怕单单是这一项罪名，就能叫萧琇莹脱一层皮。
六公主见萧琇莹只低头不说话，以为她醉酒厉害，于是心里越发高兴，一派天真烂漫的神色，嘴里的话却是循循善诱，“昔日里，五皇姐与阿莹姐姐最好，不知道此刻是不是想起五皇姐一人在行宫孤寂了！阿莹姐姐你想吃鹿肉么，那是否要禀明父皇，令宫人准备些可好？”
可是还未待四公主说话，萧琇莹心一沉抢先一步开口对着上座的皇上太后等人笑颜道，“皇叔、皇祖母，六公主思念三公主和五皇姐，想要像往年一样吃鹿肉、行酒令！还说惦记五皇姐一个人在行宫孤寂，想要娶陪伴五皇姐，还请皇叔和皇祖母允许！”
她醉酒似得晃了晃身子，好似随时都要倒下一样，可是说话的声音也不甚洪亮，可是这样的话在喧闹的花萼相辉楼里如同瘟疫一样传开，殿中霎时安静的只听见宫灯里蜡烛的爆炸声。而看到此等效果的萧琇莹终不堪酒力靠倒在了四公主的怀里。
而被提及的六公主一脸惊恐样，闪着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如同迷路小鹿一样可怜，她感受道来自上位的审视和压迫，不由的轻呼，“父皇，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杨淑妃皱眉，见皇上似有心软，于是伸手拉了拉皇上的衣袖婉声道，“许是孩子们喝醉了，也是思念五公主，皇上不妨允了他们！”
皇上眉宇骤然隆起，突然将杨淑妃手里的衣袖扯会，厉声呵斥道，“四公主，你来说！”
四公主萧念璃将醉酒的萧琇莹交给随侍的宫人，莲花步步，轻移到殿中，委身福礼，礼数规范堪称典范，“回父皇的话，阿莹过来与咱们姐妹几个说祝祷词，又与二皇姐对饮，是六皇妹说起了去年咱们姐妹几个聚在一起喝酒，当时三皇姐、五皇妹都在十分热闹。阿莹见她说的十分可怜，眼泪潺潺，于是才有了替六皇妹说项一幕！”
六公主愕然，心慌不已，似乎不堪忍受一样，想要出声辩解，被四公主抢险一步，只见她盈盈跪倒，好不可怜，“还请父皇宽恕阿莹醉酒之态，自五皇妹去后，六皇妹染病许久，今日才出席宴席，见了众兄妹欢聚一堂，未免触景伤情，是儿臣阻拦不住，请父皇宽恕六皇妹思念故亲，言辞不妥之罪！”
一腔情深意切的言辞，将萧琇莹一切不合时宜的举动都规之醉酒；将六公主的失态归到过于思恋亡姐；将他们的举动都归到自己的身上，当真是有长姐风范！六公主只觉得狠得牙根痒痒，若是真的单单是思念五公主也就罢了，偏生要将三公主扯出来，那可是被父皇斥责没有心肺的畜生的人，可见四公主其心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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