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虎噬
回到家里，由于程晚秋还没有吃午饭，程晚秋的爷爷，也就是程正岳，为他简单的炒了碗饭。程晚秋三下五除二，就把它吃完了。
“我家小秋长高了啊！”
“哈哈，长高了有两寸了呢，在学校量过的。”
“嗬，在学校过得还好吗？”
“嗯嗯，寝室的人都很好，导师也挺好的，只是有时候好凶……”
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爷孙俩聊聊天了。
……
待在家里的日子是舒适的、惬意的，不过与学校的日子相比，还是多了一丝无聊。但凡努力成了一种习惯，想要停下来，难免会有不适应。
好在程晚秋从父亲那里拿了一本书回来，可以在闲得无聊时随意翻开看看。看得多了，程晚秋才发现他居然知道里面的好些东西，比如止血草，一种低伏生长的草，在附近的山岭上随便找找就能看到。
不由的，他诞生了一个念头：在附近看看，能找到多少在这本《易见本草略记》里出现的草药。
所以每个日落西山的时候，程晚秋趁着愈渐凉下来的日光，带领着那只大黄狗跑进房屋后头的林子里。
这样做的成果是斐然的：紫衣花、筋骨草、落地子、金银花……程晚秋能识辩出来的草药越来越多，甚至有时候他还会采摘一些带回家中。这让程晚秋的爷爷也认同了他的这个喜好。
不过唯有一点，程晚秋的爷爷始终提醒着他，那就是不得太过深入后山的林子，因为那里已经接近祺山山脉的原始森林了。
程林回家过一次，同往常一样，在家中呆了一个晚上，就离开了。作为一名医者，即使不在前线，平日里救死扶伤也够他忙碌了。
而此刻，他坐着马车来到了三合乡，即祺山城最大的一个乡镇上。一来，是作为祺山城的责任医长，负责检查辖下乡镇的医舍情况，二来，偶尔也会特意让人留意，收购一些珍稀的药物。
从其余人的口中，他听闻了关于三合乡的一些消息，其中，有一只吊睛大虎在镇边山林中奔走的消息最是瞩目。听他们说，已经咬死了林子边上几家人的好几头家畜，并且已经有猎人和卫队共同进林子搜寻了。
日子真不太平啊。程林随意感概一句。办完事情，告别了三合乡分医舍的人，坐上马车就离开了。
……
日子过得很快，眼看着就进入了八月份，这期间下过了一次大雨，才使得久旱的庄稼存活了下来。刚刚吃过了晚饭，程晚秋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跟着还在院子里收拾辣椒的爷爷说了一句：“爷爷，我走了。”然后吹了一声口哨，那只趴着的大黄狗就欢快的站了起来。
“早些回来，不要走远了。”程正岳说到。
“诶，知道了。”程晚秋就下了台阶，继续说：“大黄，走！”。后面那只大黄狗紧紧跟上，撒泼似地跑着跳着。一人一狗，就这样慢慢走远了。
如果说，半山岭上的那栋乌黑的房屋是程晚秋心里的归宿，那么，那青绿色的、淡黄色的幽密丛林就像是他的亲密玩伴。从小时候起，它的深不可测就让程晚秋感到无比的好奇。
他一边走，一边翻了翻手里的书，嘴里喃喃自语：“七芯草，裸目菟丝，还有苞儿伞。”山路不好走，但是对于程晚秋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附近的这些山头早已经被程晚秋逛了个遍，所以他这几天来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走得更远一点。但他不免有些担忧，不说其他，光是那些可能会出现的长着大獠牙的野猪就让人望而生畏。
几番思考，他还是决定折中一下，如果在这附近没有发现，说不定要冒冒险了。只是在深林边缘走走，危险应该不大，他觉得自己的运气不会那么差。
更何况，还有大黄呢。有好几次，他也曾碰到过蛇、鼠、蜘蛛之类的动物，都在大黄的帮助下成功避开了。这也是他底气所在。
在林子里找了一根坚实的木棍——这是在从林里探路的必要物品，程晚秋在附近搜索了一下，结果却毫无新发现。
在空旷的地方看了看天色，程晚秋估摸着还可以再玩半个时辰。
好吧，去密林边缘看看吧。
怎么区别普通的山林和人迹罕至的密林，就需要个人的经验了。程晚秋也是第一次这样深入林中，他可谓毫无经验。程晚秋只觉得自己越走越远了，旁边的树木更加高大了，地上的杂草多而坚韧，偶尔可以听到远处有奇异的声响。
紧紧跟在旁边的大黄突然就吼叫起来：“汪汪汪！”程晚秋立马警觉了，他紧握住手中的木棍，身子动也不动，只敢用手臂挥着木棍，挑开地上的杂草。
果不其然，他一拨开前面的杂草，一只巴掌大小的黑紫色蝎子赫然出现在眼前。看着那根粗大的倒刺，程晚秋心中发麻，将手中木棍迅速地用力一拨，那蝎子被挑飞起来，落到前面去了。
程晚秋松了口气。才进来没多久，就遇到这样的毒物，他打算要原路返回了。
正当他这样想着，才停下喊叫的大黄突然又叫了起来，这一次比刚才喊叫得还要凶猛。不仅如此，它一边叫，一边用嘴咬住程晚秋的裤脚，然后使劲的拖着，拽着。
程晚秋心里意识到了危险，顾不上其他，迈开步子就朝着来的方向跑去。只几个呼吸后，程晚秋听到了一声低啸。
还来不及等他反应过来，跑在他前面的大黄猛地就被一个巨大的黄色身影撞飞了。程晚秋停下了脚步。
一只浑身散发着狂野气息的吊睛大虎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丈开外的大黄“呜咽”一声，勉力爬了起来。它甩了甩头，对着眼前的这只吊睛大虎露出了尖牙。那黄毛大虎似乎没想到它居然爬了起来，呲牙咧嘴地又向大黄跳着扑过去。
“吼！”
大黄敏捷地朝向一边躲去，张开嘴露出了尖牙，似乎是在等待机会要反咬大虎一口。浑身棕黄色毛发的大虎有些怒了，吼叫一声，好像大黄躲避了他的进攻，让它感到被羞辱了一样。
两个黄色身影，一大一小，绕着圈子踱步走着，警惕地观察着对方。这个时候程晚秋才注意到，这大虎的后腿臀部上插了一只箭，伤口不断有血流出。
突然，那大虎动了，还是那个姿势，猛地向大黄扑过去。大黄敏捷地又躲开了，不但如此，它跳开的距离刚刚好，正可以张开嘴咬上那老虎的大腿。
程晚秋看着，只觉得血脉喷张。大黄露出尖牙的嘴已经快挨到那腾起而还未落地的大腿了。
“啪”地一声，一根粗大的“鞭子”甩了过来，直直的打在了大黄的身子上。大黄应声飞了出去，“噗”地落到了地上。
那是这只狡猾大虎的尾巴。
大黄“呜咽”着想要站起来，却再也撑不起自己的身子了。它的目光紧盯着程晚秋，似乎在留恋和盼望着什么。
可是程晚秋早就已经被吓得不能动了。
那大虎随意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大黄，似乎认为打败它不过是举手投足的小事。它转过了身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晚秋。
与这体型庞大的大虎相比，程晚秋显得如此的弱不经风。
它走过来，绕着程晚秋走了一圈。程晚秋的心紧绷着，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这只大虎充满血腥的双眼。
大虎停住了，它好似很轻蔑地看了程晚秋一眼，然后双腿往后一磴，两只前爪一前一后，张弓一样的身子傍地。程晚秋不禁握紧了手里的木棍。
“吼！”那大虎吼叫着，猛地扑了过来。程晚秋只觉得心跳猛然加速，脑袋异常的清醒起来，大虎的每个动作都是那样的清晰。
没有任何由来的，他用尽全身力气，双手将手中坚实的木棍插到了脚下的泥土里，然后将整个身子使劲的低俯下去。当他做完这些，他感觉到自己的背上似乎飞来了一座大山。
那大虎没想到程晚秋会如此应对，它自己高高跃起的动作反而弄巧成拙了，那根插在地上的木棍给了它威胁。
还尚在空中，大虎扭动了下身子，险险避开了那根木棍，只是它偏着身子，还是挥动了一下前爪，从程晚秋的右臂上擦过。
如果程晚秋身材再高大一点，那这右臂是铁定被废了。可即使是这样，程晚秋还是觉得自己右边身子像是被撕扯了一下，他连忙弓身向另一边滚去，连翻了两个身位，程晚秋蹲伏着，用左手捂住流血不止的右臂，拉开了与大虎的距离。
疼痛感侵袭着他的头脑，但同时，也让他恢复了冷静。那棕黄色大虎离着有一丈远，中间是插得死死的一根木棍。大虎吼叫一声，落地的时候似乎扯到了伤口，它显得有些急躁。
情势胶着了一会儿，两者都没有乱动。程晚秋却愈感头昏了。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程晚秋是知道的。有那么一刻，他想到了远在祺山城的父亲程林，在家等他归来的爷爷还有学校里密切的同伴。
血流得越来越，将程晚秋的衣服都染透了。那大虎瞧见了这一幕，颇感戏谑地走近了一步，却不料程晚秋也紧跟着后退了一步。大虎“吼”地一声，却并没有上前，反而是在程晚秋眼前走来走去。
程晚秋意会，它这是在等他失去抵抗力。程晚秋隐隐间开始绝望了。他目光一软，不由的想哭出来。
“嗡！”
一道绿光乍现，包围住了程晚秋。程晚秋胸前一直佩戴着的那块绿色玉佩就像融化了一样，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融进了程晚秋的胸口，留下一个简单的墨绿色花纹。
那大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因为它从这绿色的光芒里感觉到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也是它一直渴望和追求的力量。它焦急了，围着着绿光走来走去，却又不敢去触碰它。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怒斥：“畜牲！你还要往那里走！”
那人应该是被这绿色的光芒吸引过来的。大虎听了这如滚雷般的声音，连忙跑开了，对着已经昏迷的程晚秋和倒地的大黄管也不管。
只可惜，它才刚跑开不远，天空中就倏地降下一道青绿色剑影，伴着树木枝叶撕裂的声音，和“轰”的一声巨响，将那吊睛大虎劈得血肉横飞，只在地上留下了丈许长的深深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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