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国都，家里。
夜色已深，两个人躺在床上，气氛有些凝重。
张清淮：“放心，不过就是出国谈一桩生意而已，不会有事的。”
宫越着急：“可万一这又是于辞海设下的陷阱呢？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怎么会让你去美国谈生意？你不去不行吗？”
张清淮见状立刻拉着对方略微冰冷的手，柔声安抚：“其实也不算是谈生意，于氏跟勤氏石油早有合作，只不过还有几年到期。我这次去就是提前谈续约的事。”
此次出差确实不仅仅是谈合约那么简单，其中缘由错综复杂。张清淮要去的原因之一是他需要借此借口了解此事，原因之二就是于辞海又用宫越的把柄威胁他。
虽然宫遂说宫越提交的把柄可能是假的，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为真，张清淮就不会拿宫越去赌去冒险。
“如果谈不成，是不是于辞海就有借口把你踢出于氏了？”宫越依旧冷着脸，依旧乜有放松警惕。他知道张清淮说话喜欢说一半藏一半，报喜不报忧。但是哪怕他在怎么追根究底，对方还是一口咬定“没事”。
“别紧张，都快过年了，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怎么着也得留我回来吃顿团圆饭吧。”张清淮侧卧在床上，将独自生闷气的宫越抱在怀里低哄。
“可我总觉得你是在骗我。”宫越眼眶一热，声音沙哑：“你跟我哥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就一直这么坐以待毙，受制于人？”
“你们不要顾虑着我，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之前给于辞海留下了什么证据，可是我总觉得我其实没有那么笨，说不定也给自己留了退路的······”他翻身，像个孩子一样直接把头埋到张清淮怀里，贪婪闻着对方身上散发的清香，慌张的心终于安定些许。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没缘由的慌张，他拼命想要回忆产生慌张的细节，却发现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但不容置疑的是每天都这样担心受怕的日子就像是钝刀割肉，折磨得要命。宫越也曾质问过系统，想知道原主究竟做了什么，系统的回答却是：已告知。
宫越莫名其妙，什么已告知？他完全一点影响都没有啊！
“宫越，我向你保证，等到除夕夜第一场烟花点燃的时候，一切都会结束的。”张清淮用力抱着宫越，他的身形已经变得瘦削，隐藏在宽厚睡衣之下的肌肉开始萎缩，但永不变的是强有力的臂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一定会快点结束这件事。”
在张清淮低声安慰下，宫越昏昏欲睡。在半梦半醒间，他好似察觉到张清淮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但意识就像陷入了棉花糖中，软绵绵的根本集中不了。
今早上的时候天还没亮宫越就醒了，可身边的张清淮早已不见踪影。厨房里温着软糯的小米粥，旁边还放着开胃小菜，一切都一如既往温馨平常。
可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宫越冲到浴室洗了把冷水脸，快速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摸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张清淮，结果那边是无法接通。
看来张清淮已经上飞机了，可是谈生意需要这么早就出门吗？
宫越望着窗外的尚未破晓的暮色，忧心忡忡。
在雪山上拍完戏，宫越特意跟吴总要了一段较长的休息时间，准备好好去处理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吴总知道宫越进圈属于玩乐，也没打算让他去完成对赌内容，所以就也同意了。
从公司出来时，轻缓的雪花开始飘落，落在脸颊上立刻融化成水珠，冰冰凉凉带来无数寒意。宫越抬头看着铅灰色的天空，心情跟此时此刻的天气一样沉闷。他打了个电话给宫遂，希望得知张清淮所谓的计划。
“其实我们早就有扳倒于辞海的证据，只是你要知道，于辞海不过是站在前台吸引注意力的跳梁小丑而已。真正棘手的是于氏内部的涉黑势力，他们一直待在美国被当地政府所庇护，很难解决。”宫遂如此道。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解决，只要他们跟于氏没有任何关系就可以了。”宫越想了想，既然处理不了，直接断臂逃生好了。虽然要失去一条胳膊，但同时也解决了一颗大毒瘤。
宫遂听完低声笑出声：“怪不得你跟张清淮谈了这么多年感情还那么好，处理事情的办法都想到一块去了，真是心有灵犀。”
“什么？”宫越有种不详的预感。
“其实这一招于伯父也想过，不然为什么近十余年来于氏所有的经济重心和核心技术全都往国内迁移？现在国外的于氏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没落商业帝国而已。大厦将倾，但里面的人还做着日不落的美梦。”宫遂冷笑，语气颇为嘲讽。
“所以国内的于氏跟国外的于氏没有任何关系吗？”宫越一愣。
“也不能算是没有关系，其中还有一些股份的事情没扯清楚，张清淮这次出国明面上是被于辞海派去谈生意，实则却带着股份置换的协议书去找那些老家伙谈判。只要股份完全置换成功，国内的新于氏就跟国外没关系了。于辞海会成为老家伙们的弃子，他现在在国内，面临的会是严厉的法律制裁。”说道最后一句话，宫遂眼眸闪过寒光。
“可万一张清淮没跟那些老家伙谈判成功呢？”宫越抓住的重点确实这个，突然迟疑：“万一那些人依旧想要扶持于辞海上位呢！”
宫遂那边突然沉默下来，每多一秒沉默，宫越的心就多被一千根细针折磨。
“你快说呀哥。”宫越后知后觉，声音带着哭腔。他紧握拳头，修剪整齐的指甲狠狠扎进肉里，尖锐的刺痛才勉强保持些许冷静。内心止不住祈祷：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个答案，真的不要是他所想的那样！
“宫越，张清淮让我跟你说，如果过年第一场烟花点燃的时候你没见到他，就忘记他吧。”宫遂沉默半天，说出这番话时心情也很沉重。
于伯父花费了十多年的时间才得到今天这个结果，可能又过十多年后慢慢把那些老家伙给熬死，这件棘手的事情会变得更容易解决。可张清淮却偏偏选择剑走偏锋，直接挑破伪装跟于辞海背后的人谈判。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没谈判成功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对吗？”宫越声音沙哑无比，每一句话都负重几千公斤：“他们会杀了张清淮？”
这句话说出口，宫越立刻知道了答案。连原主都想过干掉张清淮，更何况那些人。
火热的心坠入冰窟，头顶上的乌云密闭，黑压压让人喘不过气来。宫越浑身冒冷汗颤抖，胃部剧烈痉挛。
“不会的，不会的，他一定不会做出这个决定的。如果他出事了，于氏怎么办？于伯父于伯母怎么办？”
他怎么办？
宫遂沉默犹豫，最后还是缓缓道：“张清淮早就算好这一步了，他自从被于辞海打压后，就开始扶持安娜上位。于氏未来的掌权人，会是安娜。”
所以张清淮已经做好不回来的打算，他甚至都已经做好离开自己的打算······
宫越语无伦次，手脚发麻抽搐得厉害。眼前突然看到的所有景象全都变成虚影，摇摇晃晃像是行走在船上。
“你怎么了宫越？宫越！宫越！”
在陷入昏迷的那一刻，宫越好像听到了张清淮的声音，听到昨晚他在自己耳边的低语。
“其实我也很害怕，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这一切都需要有人去画上句号，不是吗？”
“如果我没回来，你忘记了我。虽然很不甘心，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忘记我的。”
“等你忘记我，应该会重新爱上另一个人吧？好嫉妒那个人可以拥有你。下一次选择喜欢的人时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再选择像我这种没良心的坏蛋了，去选一个温柔坚定永远站在你身后的人吧。”
“宫越，我爱你，但是总是要说再见的······”
······
睁开眼，入目是纯白的天花板，视线再往下，看到吊瓶。
“你是要吓死我啊，”宫遂的俊脸凑了上来，他没穿正装没梳背头，显得比以往要年轻，只是眉间的皱纹却从未隐下，“医生说你是呼吸性碱中毒，就待在医院好好修养吧。”
宫越没说话，只是“噌”地一下坐起来，然后开始摸着摸那找手机。
宫遂瞥了他一眼，随后把手机递过来。
宫越拿起手机就开始给张清淮打电话，只是依旧无法接通。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宫越沉下脸，头一次在宫遂面前暴露冷漠。
“这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宫遂交叠双腿，手搭在膝盖上，俊逸的面容带着不容置疑的表情：“宫越，张清淮是于家人，自从他回到于家那一刻起，这一切都是他命中注定要去走的路。”
“命中注定？”宫越冷笑，觉得不可思议：“命中注定去送死吗？如果我知道他所谓的谈生意是这样谈，我整天整夜不睡觉也不会让他离开我！”
见宫越情绪越来越激动，并且有些歇斯底里。宫遂立刻上前安抚，并且按亮呼叫器。
“你冷静点，其实也没有那么危险。于家那些老家伙想要的只是钱和权，杀了张清淮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他们当然不会杀他，他们只会制造意外，然后假情假意逢场作戏，最后推着于辞海上位！”
医生跟护士进到病房，见宫越如此疯狂便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宫越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这次宫遂没在，他忍着困意和酸痛从床上爬起来，直接扯掉手上的针，然后换上自己衣服偷偷溜了出去。
外面雪还在下，张清淮的电话依旧无法接通。宫越咒骂，差点就想把手机摔在地上，但一想到摔坏手机就无法打电话后硬生生止住了这个念头。
“张清淮，你丫倒是接电话啊，你干嘛不接我电话啊！”宫越越想越害怕，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眼泪开始不争气放下掉。
“妈妈，那个大哥哥为什么哭呀。”路边一个小女孩好奇问。
“别说话，大哥哥可能是失恋了。”女孩妈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腾出一只手拉小女孩。
“失恋是什么呀？”
“失恋就是相爱的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被抛弃了。”
两人渐行渐远，宫越站在积满雪的人行道上，迎着风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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