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给我一个机会
要了两杯咖啡，很快给送了上来。
丁鸿煊脱力地靠在椅背上，似乎在想该如何开口。
姜望舒抬眼，仔细看他。
竟然是普通的方格棉衬衣和牛仔裤，寻常男子的打扮让他少了西装革履时的
阴鸷诡诈。
思考时薄唇微抿，那双桃花眼褪了光彩却添了些质朴，眸里也没了他惯有的阴冷，仿佛阴云退去骄阳初露。
他像卸了妆露出脱尘本质的女人，抑或是摘了面具以真我示人的伶人，说不上纤尘不染，倒也没了芜杂算计。
他以这样的状态找上她，会想说些什么？又或是想用怎样的计谋搅动她企求的简单生活？
迎上姜望舒疑问的目光，丁鸿煊淡然一笑，眼神间竟有一些无奈和落寞。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姜望舒敛眸，喝了口咖啡，忘了加糖奶，很苦。
“望舒，对不起。答应带你去看海，我失约了。”
姜望舒又抬头，对面的人目光直视，以周熠明的口吻和身份，诚挚而坦白。
“我是在无意中，看到那路口的葡萄架的，虽然还没成熟，但清晨迎着阳光看过去，晶莹透亮，玉一样好看，才约你在那里等的。”
姜望舒依然淡淡地看着他，没说话。
丁鸿煊喝了口咖啡，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什么都不知道，等我从国外醒来，被告知真相后，我心里第一个想到的，是你。不知道你会在路口等多久，不知道你听说我…我‘死’了以后会不会哭，不知道你会用多久忘了我……”
“可我没办法。如果不那样做，我家…就完了，我爸的公司需要那笔保险赔偿金，而且就算我想回国，也没有证件。我也想过联系你，可那时候信息根本没有现在这样发达，看管我的人根本不会让我接触到电话。”
在知道真相以后，姜望舒设想过周熠明真的坐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即使周家人做的那些他事先并不知情，但却也是愚弄她十年的帮凶，她会控诉，会斥责，甚至会厮打。
不管是同谋还是被动，他竟那样的狠心，这份狠心让她看不起自己曾经错付的真情。
可是现在，在丁鸿煊真的以周熠明的身份道出这些已经毫无意义的歉意，她的内心居然没有一丝波澜，她仔细翻找了，真的没有。
她就那样静静坐着，听他继续讲下去。
“我在国外读了大学，念到硕士，有了管理公司的能力，我爸妈也渐渐对我管没那么严了，可我又不敢联系你知道你的消息了。我怕你早就已经把我忘了，怕你有了男朋友甚至已经结婚了，那样的话，还不如就让我设想着你还在葡萄架旁等我呢…”
“那为什么又回了山原？”
为什么又以另一个身份认识她，强迫她，甚至…
姜望舒终于有了些情绪，两手在桌下紧握着，缓解那份微微的颤抖。
“我有了掌管公司的能力，我爸妈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来管理新的公司…”
姜望舒心里一惊，太阳企业其实是周家的子公司！它们根本不是一个鼻孔出气，它们原本就是一体。
“…会不会觉得我被我爸妈牵着鼻子走？呵，”丁鸿煊自嘲地笑了笑，“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窝囊，被他们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摆布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可是，为人子女，血液里带着的羁绊又怎么能断的彻底？最初的几年，没了他们我就是个黑户，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再后来，是欠他们的债必须还…”
他说到这里，身子前倾，似乎想离姜望舒近一些。
“望舒，我只能是丁鸿煊，只能把太阳企业撑起来，只能这样按照他们的部署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你明白吗？”
姜望舒依然沉默。
她不明白，九年了，他应该有无数的机会反抗、逃离、或者哪怕扭转一点点自己的被动，可他都没有。
既然没有，就不要在九年之后诉说自己的被逼无奈，不要用这样委屈的语气乞求她一声明白。
“当我知道你为了我，这九年来一直一个人，你根本无法想象我心里的狂喜。这九年来，连自己都有些瞧不起的我，会让你一直牵挂着惦记着想念着…”
姜望舒皱了眉，但丁鸿煊说的起劲。
“…我一刻也不想等，就想把你娶回家好好弥补，好好照顾，给你最好的一切。可你一直不接受，我心里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你面对一个上市公司老总仍然放不下周熠明。难过的是，我怕我一表明我的身份，你会气我当年所为，更加不接受。”
“那为什么现在要说出来？”
姜望舒像是在看一场戏，一场让她入不了戏的戏。
“我不想让你再继续抓住当年的事不放了，我没有死，你不用背着这样的包袱，我想让你过得快乐。我原想，等我把季氏整垮，你自然就会看到我，看到我的不凡，看到我还是当年那个…”
“别提当年了。”姜望舒打断他的话，“我很高兴你没有死，还有机会实现年少时企望的一切，而不用像我的父亲那样，人死灯灭。”
“望舒…”
他像是又要解释什么，或者补上迟得不能再迟些的安慰，姜望舒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想我们都该放下了，无论你是周熠明还是丁鸿煊，都说世事变迁，九年了，已经面目全非了，何必要自欺欺人呢。我既然已经躲到这么远的地方了，就是不想牵扯进山原的任何事，你也不要拿我做筹码，我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赌注。”
姜望舒起身要走。
“话既然说开了，那以后见了面就点个头吧。我妈还等我买菜回去呢，再见。”
表情努力做到淡然，语调也努力做到平静，姜望舒扭头离开，那股想要流泪的冲动突然没了动力，硬生生断在半路，不回去也不涌出，堵得她浑身冰凉。
若他真是周熠明，若他真的全然被动，那她当年的愚蠢是比他还要狠的刀刃，刺向姜家，造成了姜家所有的灾难，那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
“望舒！”丁鸿煊追了上来拉住她，一把抱在怀里，“我知道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我们当时…还没有结束，还不算结束呢。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
姜望舒漠然任他动作，但这个怀抱，却让她的泪，落了下来。
她推开他，说：“早就已经结束了。”
丁鸿煊仍抓住又要转身离开的她：“我不想再跟季氏斗下去了，原本也就不是我的本意。你答应我，还跟我在一起，我也可以离开山原，不再管太阳企业，跟你在这里过普通的生活，好不好？”
“我跟季氏没有那么深的交情，你为不为难他们跟我没有关系，你为难谁都跟我没有关系。”
姜望舒看都没看他，扣开他紧抓的手，流着满脸的泪，头也不回地离开。
山原，艾琪顶楼的隐匿办公室。
季年，季元和阿箐，三个人难得凑在一起。
“所以说，丁鸿煊就是当年的周熠明？周家那个死了的儿子，姜望舒当年的…”季年还是第一回听说，有些吃惊。
季元点了点头。
“那太阳企业和周氏，是一家的？”阿箐难得的便装，头发也披散下来，显露出原本的二十多岁人该有的模样。
这样一来，想从内部离间太阳和周氏的计划就难办了些。
季元面上少有的沉重，“周家的手脚做的几乎天衣无缝，我查了那么久，还只是逻辑上的推测得出的结果，并没有实质上的证据。”
季年问：“我跟季婕吃饭那天的监控，你调了吗？”
季元点头，说：“监控上的男人是丁鸿煊，女人…确实很像白玉彤。”
阿箐有些慌。
对于季念来说，白玉彤的突然出现，肯定会引起很大的震动。
“如果丁鸿煊跟周家是一体的，那么，周家找白玉彤回来，是想…”
“不可能。”
“不可能。”
阿箐这一问，引得两个男人同时否认。
季元皱着眉：“我找了六年的人，不可能被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找到。就算是当年被他们藏起来了，我也应该早已经查到的。”
阿箐看着季年，等他对他那句不可能的解释。
季年闷头出神，好一会儿才说，“我也觉得季元不可能找不到。”
“那会不会…这个白玉彤，是假的？”
阿箐也就那么一猜，但季年和季元明显眼睛一亮。
“如果真的是个假的白玉彤，肯定是冲着大哥来的，我会想办法弄到这个女人的DNA，季年哥，你应该能做个对比吧？”
季年点点头。
季元又对阿箐说，“这件事先别让大哥知道，真的假的先有了定论再说。”
阿箐耸了下肩：“他去欧洲了。”
季元吃惊：“那边出事了？”
阿箐：“丁鸿煊去见了姜望舒。”
季元：“然后呢？”
阿箐：“老板去了欧洲。”
季元：“……”
姜望舒有些忐忑，在公司这么久，何清明很少和她公开接触，更别说让他秘书直接来设计部叫她去办公室了。
进了办公室，却发现何清明根本不在，背后突然窜出来一个人从后面抱住她。
姜望舒吓得一抖，忙拍箍住自己身子的胳膊。
“快松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乖，你怎么知道是我啊？”季念低着头，鼻子拱在她脖颈间，故意哈着气。
熟悉的味道和体温，就连在她耳边说话的腔调，也是一贯的低沉沙哑，好听的不像话。
“不是说下周才有空吗？”
姜望舒扯开他的肩膀，拉着他往沙发上坐。
季念人一坐到沙发上，就把姜望舒捞起来抱在腿上。
“别闹了！一会何爸来了！”姜望舒红着脸小声呵斥他。
“他去郊区打高尔夫了，说是…办公室借我几个小时…”
(https://www.tiannaxs.com/tnw30768/2087255.html)
1秒记住天呐小说网：www.tiannaxs.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tianna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