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元宵
纽约蒋氏珠宝是家华人集团，执行总裁蒋泊舟的父母更是棠州人。凭着这层乡情，林氏才得以在这次合作案中竞标成功，有机会打入美国本土的珠宝市场。蒋家人今年回到了棠州过年，所以林氏和蒋氏合作的开启仪式也定在了棠州国际酒店举行。
安桃与她父亲安虔同来，林柏并不必去接她，只陪同林氏夫妇来到棠州国际酒店。
一进大厅，便看见蒋泊舟和蒋氏夫妇。林柏陪同林敬和董其华走过去应酬，跟蒋氏夫妇问好。
蒋夫人往林柏身后看了看，问：“林公子怎么不带女伴啊？我可是看报纸的，算是知道林公子的女朋友，谢老先生唯一的外孙女，我也很想见一见。”
林柏摊开双手，耸耸肩膀回答说，“她陪她父亲来，不要我去接，这不，把我丢在这里了。”
蒋夫人哈哈大笑，对身边的蒋泊舟说：“哼，你的女伴呢？”
蒋泊舟搂着自家母亲的肩膀，笑得魅惑动人，“您不就是我的女伴吗？您在我身边，我多有面子啊！”蒋泊舟年纪轻轻，在生意场上便已经得到‘蒋狐狸’的称号，看来这卖乖讨巧的本领倒是在家里就练成的。
蒋夫人也跟他打趣，“我可是有男伴的，你是多出来的。”
“唉，这话说的，不是买一送一嘛。您可是得了便宜的那一个。”
蒋夫人摇摇头，对董其华吐苦水，“我和我家先生这次回棠州，也就是想让他看看家乡的女孩子们，这一天到晚吊儿郎当的，也不谈恋爱不结婚。”
董其华却不以为然，说：“蒋公子哪里吊儿郎当了，我看啊，蒋公子可是宁缺毋滥，一心要给你找个好儿媳妇。棠州城哪些年轻的公子哥儿们，那个花心啊，才叫人心烦。”
“妈，您看林二夫人多懂我。我这么好的儿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林柏往门口望过去，看见一抹月白色的身影，认出安桃来。对他们说了声失陪，往门口走去。
安桃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中长款礼服裙，堪堪到膝盖上方，柔光的面料包裹着身躯，随着光线浮动出柔和的曲线来。她轻轻裹在狐毛披肩里头，正微微侧过头去，面上妆容并不艳丽，透着一股子清新淡雅，樱唇粉嫩，眉似远山，长发低绾，别着些细碎的花饰，倒隐隐有些新娘子的感觉。
安虔一见到林柏，也就放开了被安桃挽着的手臂。
她向安虔说了什么，然后走过来挽起林柏的手臂，他向安虔点头，带着安桃往董其华那边走。
他低头贴近她的耳朵，带着些笑容，低沉地问：“还以为你从哪里来，身上沾了别人的香水味。”
她抬头看他，嫣然一笑，“我第一次在杂志上看见蒋泊舟，就觉得这款香水适合他穿，魅而沉，林先生觉得呢？”
“我准备向你求婚，你为别的男人用香水吗？好大的胆子啊。”
“不敢不敢，只是我自己很想穿这款罢了。”
“al Duel①。”他近乎碰到她的耳垂，“你是准备决斗了吗？”
安桃直视他的眼睛，微笑着摇了一下头。
林柏没有再说话，伸手把安桃耳边一缕落下的头发拨到她的耳后。
“那是蒋家的独子蒋泊舟，还有蒋夫人。我爸爸和蒋先生现在走开了，就只剩下他们母子和我妈妈在聊天。”
她旋即点点头，“我们过去吧。”
林柏猛然发觉，安桃与他相识已经差不多半年，他们在这些场合这些人之间穿梭，倒是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
“蒋夫人，蒋少总，这是安桃，我的女朋友。桃桃，蒋夫人，蒋氏的总裁蒋泊舟。”
安桃微笑给他们问好，“蒋夫人，蒋总。”又扭头对董其华问好，“伯母。”
董其华摸了摸她的手，微笑说，“你穿这件礼服真漂亮。”
蒋夫人也说，“好俊的女孩子啊！我很久之前见过你母亲，谢璇。你长得很像她，都是令人一见难忘的美人儿。”
“家父也是常说我长得像先慈，只是先慈辞世的时候我还年幼，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她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蒋夫人也是棠州人？”
蒋夫人点点头，“多年前随我家先生移民到美国，只是年节才回来。棠州变化快，年年都有不一样的景象。”
顾煊和岳祺走过来问好，一起聊了一会儿，林柏和安桃自然得了机会，顺利脱身走远。
“宾客都差不多到齐了，记者也到了。”安桃轻轻呢喃着。
林柏感觉她轻轻握住了他的袖子，忍不住把手敷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手像玉一样白，泛着些青色，指端微红，透着冰凉。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她的紧张，面对岳禧的刁难，李京南的冷淡，李京北的询问，孟玦的质问，甚至面对那些如乱麻一样的交际，她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上台去了，开始了。”
只见Dawn一手提着繁重美丽的黑色裙摆，一手拿着一杯香槟和一把小黄油刀，从容走上大厅中央的舞台，站在话筒前面。
轻轻的几声清脆的敲击声，所有人都看向了舞台。
Dawn并非东道主，可她却被选择来进行开场，这是林氏管理层上下，甚至蒋氏都同意的决定。不仅因为她是林氏珠宝乃是整个珠宝界里一位负有盛名的设计师，更因为她的个人魅力，她永远都是那样温柔和蔼，有着把整个世界驯服在裙摆之下的魔力。
她微笑，带着西班牙口音的英语蕴含着火辣的吸引力，却又因她的慵懒声线而富有更强的感染力，如同她的裙边的波浪，缓缓飘起来，“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
人声沉降，掌声响起。
她并没有自我介绍，带着一种迷人的自信。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接触林氏，是因为一场小游戏，看图猜词。”
她笑了，场下的宾客也随着笑起来。
“这有点荒谬，但这是真的。我们在做游戏，我被要求去画一幅画，让我的同伴说出‘珠宝’这个词。所以我在20秒钟内画完了一整套首饰，绝对的草图。然后我赢得比赛。猜猜看，我还赢得了什么？”她微微停顿，眨了眨眼睛，“林氏的二夫人，董其华女士，她当时就在我们做游戏的人之中，游戏结束后她告诉我，‘Daisy，你的那套首饰很棒，我们来把它们都变成真的。’我对她点了头。
“林氏旗下的珠宝子品牌由此创立，林夫人是我的挚友，她有着鹰一样锐利的眼光、海一样博大的胸怀。她带着林氏的一部分成员走进全新的领域，他们也同样具有这样优秀的品质。在她发掘我之前，我从来没有觉得我能够设计出一枚戒指。那是东方夜谭吧！可是林氏对于人才的敏锐感知，让我站在了这里，站在我想要站的位置。如同林氏其他有着惊人天赋，并同时刻苦奋斗的设计师一样，我们站在了这里。
“曾经，外界嘲笑林氏，地皮生意人来做首饰了。可现在呢？现在，林氏珠宝要跟纽约的蒋氏珠宝合作，要我说，让其他人瞧瞧我们俩的本事！让整个珠宝界，瞧瞧我们俩的本事！
“我是，谢谢。”
她往台下轻轻地一鞠躬，掌声一片。
蒋泊舟也随之在司仪的引领下，上台简短地讲了一段话。林柏随之上台，与蒋泊舟一同剪彩，预祝蒋氏和林氏合作成功。
现场一片欢呼，宾客举杯相庆，舞曲随着台上的歌声响起。
林柏陪在安桃身边，与各路人士交谈。
舞会到了一半，林柏捏了捏安桃的手，她会意，走到了餐台旁，选了杯气泡酒，和一旁的人聊天。他与她对视一眼，缓步走到台上，跟下一支歌的歌手说了几句，对着DJ打了个响指。
他站在了话筒前，略略调了调话筒的位置，腰板笔直，剪裁得体的西装衬托出林家大公子的傲人气质来。他望向观众，清了清嗓子，“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是元宵节，祝大家，节日快乐！”
他对着台下的宾客举了举杯，他们也自然举杯回应。
他继续说，“元宵节，也是中国传统的情人节，是新年来第一个月圆，家人团聚，共庆佳节。在这里，我想问一个人一个问题，她是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
她的两弯远山眉，她的如星星一样耀眼的双目，她的柔软的嘴唇，林柏的脑海中竟然不可抑制地浮现路雅歌的面容。他看到台下的，不行，不能是路雅歌，这辈子，都不会是路雅歌了。
“她温柔，体贴，在我哀伤的时候抚慰我的心灵，她的存在，让我觉得这个世界都可以变得更加圆满可爱。”
他拿下话筒，走到台下。全场瞩目下，已经有人在轻轻吹口哨，甚至有婚礼进行曲的调子。他想，那肯定是他的兄弟之一，大概是李京南。岳禧不会搭理他，而李京北不会有这样的兴致。
“我站在她的面前，我想问她，你愿意和我组建一个更圆满的家庭吗？”
他微笑地看着安桃，放下话筒，单膝跪地，从上衣口袋拿出那枚嵌着绿宝石的求婚戒指。
她双手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看他，桃花眼泛着水雾，眼眶红红。如果林柏不知情，也当然会觉得她真的很感动，可只要他一看她的眼睛，他就明白了真假。那一瞬间，林柏由衷赞叹，原来同伙之间，真的会有这种默契。
闪光灯发出的光芒从场外的记者手中的相机传来，一片起伏如同星光，竟然十分刺眼。
他重复，嗓音带着些诱人的轻颤，“桃桃，你愿意和我组建一个更圆满的家庭吗？”
她如若梦醒，点头，眼泪当真淌下了脸庞，她伸出左手，他站起来，把戒指戴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她扑进他的怀里，脸埋在他的胸膛上。他抬起头，亲吻她的冰凉的耳廓。
掌声如雷。
林柏听见安桃轻轻的声音，细小而清晰，没有一丝哭腔，“林先生，谢谢。”
他回答，“更多的记者在场外，如果你要记者的话，我先带你离开。”
她轻轻点点头。
林柏回头看了一眼董其华，做了个口型，她正站在林敬的身边，对林柏笑着点点头。林柏顿时觉得似乎有什么一下子撞击了他的心脏，闷闷地疼。他回过头来，没有再去看董其华和林敬的笑，心中隐隐作痛。欺骗，确实并不是一种让人觉得很好的事情，尤其是对你在意的人，无论成功与否，都不是好受的。
他带着安桃走出酒店大厅，立刻就被记者围住，保镖涌上来开路，一个记者突然突破重围，挤上来大声问：“安小姐，您在安氏面临资金困难的时刻选择和林先生在一起，是不是为了得到林氏的帮助？”
安桃脸色煞白，泪痕仍在脸上，显得楚楚可怜。
“你是哪家的记者？！”林柏怒斥，把安桃护在怀里。
其余记者见林柏不过是搂住了安桃，并没有丝毫强硬抵挡媒体的动作，也纷纷向这个问题靠拢，“安氏目前宣布参与临水湾的竞标，与林氏地产的合作，是不是打定主意准女婿会私相授受？”
“早前安氏解困，是不是林氏暗中出手相助？安小姐！”
保镖这时候纷纷涌上来，拦开了那群记者。
“安小姐，您成为林少夫人之后会进入安氏执掌安氏大权，让这一切名正言顺吗？”
安桃轻轻往外翻手臂，林柏会意放开她，仍旧扶住她的手臂，她面对那群记者，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我只是一个女孩子，只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安氏的一切，我父亲健在，弟弟也已经成年，像这样我会不会接手谢氏安氏的问题，我不想再听到了。”
一个记者又想冲上去，林柏扶住安桃把她护在臂弯里，黑压压的保镖登时挡住了那个记者。林柏面对那个记者，目光如剑，狠狠说道:“公事私事，我们分得很清楚，如果你们分不清，再说难听的话，我会教你们怎么分。”
林柏揽着安桃，疾步走向路边停着的车。
安桃一上车就抽了张纸巾来擦眼泪，笑着抱怨:“我的天哪，这群记者可真够猛啊，我鞋子都快被挤掉了。”
林柏噗地笑出来，解释说:“他们最惯见风使舵，一个挑起话头，其他的自己就会涌上来。这件事，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商业联姻，没人敢开口问罢了，一旦有人开口，自然壮了众人的胆子。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安家的？”
安桃颔首，“婚礼的消息往后拖，安氏对资金的使用又还没有一个有价值的计划，投资方早已经不耐烦了。安氏得不到资金，老董事们也在步步紧逼，他只能这样求一个回应。”
“最后那个，是你的人？”
安桃点点头。
以退为进，林柏只是好奇，她会怎么走回这步棋。
“婚礼定在什么时候？越快越好，今天这一出之后，我父亲一定会催促我们举行婚礼，我必须尽快离开安家，使投资方稳定下来，安氏不能这么真正地被毁了。”安桃偏头看着他，神色早已正常，“再说了，听说路雅言精神状况恢复得很好，蜜月期间，林先生可以去看看，也许会有收获。”
“明天去民政局领证，这周六举行婚礼，还有三天时间。今天晚上，虽然不是你安排的，你又声泪俱下，演得如此逼真，可安虔未必真的买账，最后那个记者过于显眼了。我在城东有一套公寓，本来就是婚房，你先去住吧。”
安桃却摇摇头，“不必，送我回安家就是了。我了解他，如果我今天不回去了，他才会真的有所防范。而且，我必须回去走个形式跟他解释解释，我如果不这样拒绝，根本不可能嫁给你。我弟弟那套说辞，我已经跟他说过无数遍了，无妨。”
“那好。”林柏对司机说，“去棠茶园。”
“这么晚了，林先生还想去喝茶吗？”
“是Dawn，她想要见见你。”林柏弯弯嘴角笑了笑，“你应该也注意到，Dawn是个吉普赛人，她想要给你免费算个命。”
她从喉咙里发出噗嗤的一声笑，倒并不是她在取笑这件事，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她说：“既然是免费的，那当然好啊。不知道有没有水晶球。”
林柏偏头看她，笑着摇头：“应该没有。”
“听说有些占卜师可以通灵，Dawn可以吗？”
安桃的声音轻轻的，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觉得奇怪，只见她双颊有些红，应该是有点醉了，他回想起来，刚才在酒店里，她似乎多喝了一点气泡酒。
“那是骗人的。”林柏眯起了眼睛，声音低沉诱惑：“你想见谁？”
她撅了撅嘴，涂了蜜色唇彩的红唇在不停流逝变换的街灯下，呈现出绸缎一样的光泽。她似乎很努力地去想，许久才说：“外祖，妈妈，还有……”她突然扭头看着他，下巴向内收，线条绷得紧紧，嘴巴也抿起来。
安桃在林柏面前，最常表露出来的是戏谑和捉弄，她似乎永远是那么带着一点钝意的尖锐，能叫人气得牙痒痒，可是又不能够找到什么机会去反驳。那是一种略带尖酸的孩子气，并没有多大恶意或者危险，不过是嘴上占点风头罢了。林柏也曾见到过她沉默设防的样子，面对着安虔，乖巧，却充满了攻击性。
那一瞬间，她审视着他，紧抿着嘴唇，紧绷着每一块肌肉，紧绷着每一根神经。林柏有点惊讶，他第一次看见她这个样子，这不是被冒犯，而是欲说还休，不得不休。她不过22岁，能够经历了什么事情？那个‘还有’的后面，又会跟着谁的名字？
她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陷进了座椅里面，伸手去够车窗的按钮，两三次才把手指放在上面，拉下了一点车窗，冰冷的空气从外面灌进来。她往外面侧了侧身子，有一点蜷缩的样子，说：“抱歉，我得休息一下，那种酒怎么后劲这么大，不该听那个女孩子的话的。”
①：ck Goutal，法国香水公司。Duel（决斗），其于2003年推出的一款男士淡香水。
(https://www.tiannaxs.com/tnw30722/1845609.html)
1秒记住天呐小说网：www.tiannaxs.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tianna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