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Daisy Dawn

　　“这款以迷迭香为主题的男士香水是配合我们跟蒋氏的合作，在国内推出的香水。我们带给蒋氏的设计方案，就是从迷迭香中获得的灵感，推崇温柔而不失热烈的爱情。”

　　温柔而不失热烈的爱情。怎么说呢，一个美丽而又不切实际的主题。岳禧有一句话说得尤其有趣而林柏又不是很敢苟同：“香水啊、珠宝啊、骗少男少女的玩意儿，你们林家就是做这些来骗人家到你们的地盘上消费。”

　　林柏坐在会议桌上，随意挑了个偏僻的位置旁听，与会的人也不多，珠宝部、香水部、服装部、市场部的四位总监，领着他们本部的市场规划和调查的负责人，连副手都不能参与。除此之外就剩下合作案里领头的几个珠宝设计师，还有香水部里参与这次香水设计的两个设计师。方案已经基本定下来，林柏不过是来听听他们的规划，最后挑挑骨头便是了。

　　“各位前面都有这款香水的样品，可以先试一下。”

　　那个正站在投影前面介绍的设计师，穿着一套黑白的正装，栗色头发微卷，耳朵上那一串闪亮的耳坠倒是没有让她显得那么古板。

　　林柏并没有拿起那样品，香水沾身起码要半个小时才能体会出它全部的香调，林柏对这些也从来不在意。许多年前路雅歌送过他一款的香水，之后，他便只用那一款，在之后，他身上再也没有香水。

　　他们试着香水，那设计师也同时在解说，声音清脆，带着点刻意的温柔，“前调是香楠和香柠檬，中调是迷迭香，基调是檀香。以木质香气为主，初闻清新，后味醇厚持久，总体的香味都并不浓郁，很符合我们的主题，也很符合人们赋予迷迭香‘忠贞’和‘怀念’感情色彩。”

　　忠贞，怀念。

　　“永恒的忠贞和不逝怀念。”那女人轻轻呢喃着补充了一句

　　永恒的忠贞，不逝的怀念。世间最少的，莫过于这两种。

　　林柏拿起那一小瓶样品，迷迭香倒不是他用惯的那一种。路雅歌送他的是CK的逃逸，林柏那时候拿着它把她抱在怀里，说她永远逃不掉，那是冷杉和鼠尾草，檀香和天竺薄荷，前调的香柠檬和基调的檀香倒是一致，林柏试着闻了闻，却并不相似。

　　那设计师继续介绍着这香水的外观设计，负责市场规划的跟在她之后上来详细报告了与这款香水相似的香水的市场调查。

　　“这款男士香水会跟林氏和蒋氏合作的珠宝推出之后，在国内先推出，与国外的珠宝遥相呼应。”

　　“服装部会看这次珠宝的合作，先持观望态度，看是否需要跟进来推出相似系列的夏装或秋装。另外，服装部跟QK的合作案已经在筹备，服装部确定基本方案之后就会送到林总办公室。”

　　林柏放下手里的那款香水，“先备着一系列相似主题的夏装，挑一队设计师，QK那边有回音，就准备去米兰。”

　　“很好，就这样。今天晚上的酒会之后，珠宝部的设计师团队就要去纽约了，晚上为你们饯行。”

　　会议结束之后，林柏和杜旌往办公室走，秘书在门口等待，应该是有访客了，林柏看向杜旌。

　　“老板，是。”杜旌回答。

　　林柏点点头，独自走进办公室。

　　Dawn和董其华是忘年的手帕交，Dawn三十岁才进入珠宝界这个圈子，还是董其华发掘她的。

　　她坐在沙发上，正在喝咖啡，满头高高绾起的银丝在早晨的阳光下带着些金属光泽。她看见林柏进来，扭过头来看林柏，大而长的眼睛带着笑意，显得比平常更加明亮。Dawn已经五十岁有多，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皱纹，多年的寡居并没有使她消沉，更没有使她缺少一丝一毫被称为美丽的资本。

　　她放下咖啡，站起身来跟林柏拥抱，她身上那条黑裙子的裙摆摇曳着，无数的花边翻动着，像极了一条吉普赛舞娘的舞裙。

　　林柏依稀记得小时候跟着爸妈去西班牙拜访她时，她给他们表演的那支弗拉门戈，她与她英俊潇洒却英年早逝的丈夫，还有那一支从她的发鬓飞脱出来的玫瑰。

　　Dawn拉着林柏在沙发上坐下，微笑看着他。

　　“我好久都没有看见你啦，差一点点就认不得你了。”她说着西班牙语。

　　林柏同样用西班牙语回答，“你很久都没有来过棠州了，我还记得小时候你跳给我们看得那支舞，很漂亮。”

　　她哈哈大笑，“我也很久都没有跳舞了，自从我一个人之后，我很久都没有跳舞了。除了他，我没有舞伴了，没有人能够比他要好。”Dawn的丈夫是展家人，更严谨地说，是展欢容的祖父，死于那次展家的灭门惨案。当年Dawn不在场，幸免于难，可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穿过除黑色以外的其他衣服。

　　她转身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黑绒布的盒子，打开，放在他的手上，“这是我的礼物，你的订婚戒指和结婚对戒。嗯，还有新娘子的项链和耳环。”她指了指那枚订婚戒指，“订婚戒指一般都会用长辈留下来的，我记得你母亲的那枚戒指，那是一枚珍品，你不希望送给你的妻子吗？”

　　林柏母亲留下来的那枚戒指的确很漂亮，中间镶嵌的那颗祖母绿，无论是从品质，还是切工，都是绝无仅有的璀璨。

　　他回答，“我父亲和母亲的爱情固然美丽，但是我希望我和她能更长久地在一起。”

　　Dawn很理解地点点头，“好吧。我设计的这一枚，也是一颗绿宝石，只是我没能找到像那颗一样漂亮的，这一颗也很好，跟我设计的款式更贴切。”

　　Dawn拿起那枚男款婚戒，“我听说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叫做‘桃’，男款婚戒上的花纹，就是模仿桃花花瓣的，当然了，纹路在戒指内面，用玫瑰金镶嵌的，结了婚，就只能有这一朵桃花了噢。”她看着林柏，眉眼弯弯，拍拍他的手背，“你的父亲还有你的爸爸，都是重情专一的人，我相信你也一样的。”

　　林柏点点头，“当然。”

　　当然。

　　“再来看看女款的。”她换了戒指，继续说，“这是镂空的柏树叶花纹，你的名字‘柏’，这样环绕她的手指，不过是在外侧。戒面跟男款一样，都用碎钻点缀。两枚戒指都是铂金材质的，上面的碎钻都是从同一颗钻石上切下来的。”

　　林柏又看了一会儿，合上手上的盒子，“很棒，我相信她也会很喜欢的。”

　　“我真期待今晚看见她，她一定是个美人儿。”Dawn眨眨眼睛，拍了拍她的手提包，“我还带了牌来，可以免费送给你们一次占卜。吉普赛人可是玩得一手好牌。”

　　林柏拥抱她一下，“谢谢你，Dawn。”

　　Dawn拍了拍手，拿起了手包，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说，“我完成我的任务啦！”她耸耸肩膀，“我还约了你妈妈，和她一起去买点东西，到周围逛一逛。”

　　林柏随之起身，把那盒珠宝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说：“我送你到楼下。”

　　她点头，和他一起走出去，“乌墨和小海桐回来吗？这么重要的日子。”

　　林柏摇摇头，和Dawn一起走进电梯，按了一楼，“没有，国外的生意忙，而且如果他们都回来了，就太明显了，这样可就没有惊喜了。”

　　“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乌墨了，他还在找欢容吗？”

　　林柏扭头看Dawn，她眉头微微皱起来，乌黑明亮的眼睛中有一点水雾，薄薄的嘴唇也抿了起来，我却也只能点点头。

　　“都这么多年了，以前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如今他都长大了。这个执着的孩子。”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也懂得，当我第一眼看见我丈夫的时候，我就有一种直觉，如果我不抓住他，他就会像一条鱼一样溜走，我得做些什么。命运总是这样令人捉摸不定，他还是走了，可至少我们在一起过。乌墨啊，我们只能祝福他，也做不了什么，也许有一天，欢容会回来，也许，会有更好的女孩子去让乌墨走出来。”

　　“他可从来都没想过第二项，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信心，认为欢容一定还活着，一定会回来。只是，确实没有别的女孩子像欢容那样有灵性有天赋。”

　　电梯开了，林柏陪着Dawn一起走出去。Dawn轻轻地说，“欢容很像她的父亲，还有，她的祖父。”

　　林柏和Dawn告别，返身走回林氏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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