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莫瑾如就这么在东次间住下了，上安殿的人想着这姑娘是太后和皇后赐过来的，都觉得她身份特殊，平日里都对她十分恭敬，使得莫瑾如再回忆起浣衣局那段时光，仿若隔世一般。
一开始瑾如的活动范围只在东暖阁以及后面的假山和小花园，渐渐地，她往西暖阁那边走动走动也是可以的，当然西暖阁的门没有圣上旨意她进不去。
一日，白天里刚下过大雨，到了黄昏时天才渐渐放晴，虽然夕阳近晚但配上金黄的火烧云还是让人觉得这美景活力无限。瑾如在小花园的四角亭里捧着书看着，直到天色晚了看不清才把书一合，走出了花园。
结果她远远看见一个戎装男子在平忠的引领下走进了西暖阁，就是圣上住着的地方。
莫瑾如作死得好奇，现在这个时间，宫门马上要落钥了，这将军莫不是要留宿在宫里？
西暖阁门口没见任何侍卫把守，瑾如一时膨胀，就悄悄跟了上去，结果还没接近门口，自己的衣领就被人揪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一腾空，整个人就上了树。
“呃……”莫瑾如想叫，但眼前一身黑衣的男子把她的嘴一捂，目带凶光地瞪着她道：“别叫！”
莫瑾如赶紧摇头，这人放开了她，冷冰冰地问：“你贼头贼脑地做什么？”
莫瑾如说：“我……”
这人没让她说完话，就憎恶地说：“你想接近圣上？”
莫瑾如说：“我没有！我只是……”突然好奇那个男人和圣上的关系，只是这话没说出口，又被面前的人打断道：“我知道你，你是太后和宫女送给圣上的暖床宫女。”
莫瑾如面色一僵，他这话一说自己还有什么辩驳的余地？
“你是谁啊？鬼鬼祟祟地在西暖阁外面，该不是欲行不轨吧？”莫瑾如横了一眼面前的人。
男人像看傻瓜一样看着瑾如，说：“我是圣上的暗卫。”
话音刚落，莫瑾如脚下一滑就掉了下去，暗卫反应神速，一把抓住这姑娘，顺手把她的嘴捂得严严实实的。
“呜呜……哼！”莫瑾如觉得这人是想杀她，把她的口鼻都捂得死死地，她根本喘不上来气。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传进了两个人的耳朵，暗卫忙带着莫姑娘下了树，把瑾如随地一扔，暗卫朝这人拱了拱手道：“平忠公公。”
平忠眯着眼认了认，发现这人是暗卫陆肆，再一看地上瘫着的那个，平忠公公抹了抹头上的汗，这不是前几天从慈寿宫带来的小宫女吗？
瞪了一眼陆肆，平忠公公说：“咱家回头一定好好跟五期说说，你们这一班暗卫，数你最不中用！”
陆肆觉得自己冤死了，说：“公公，她还没等靠近西暖阁就被我抓起来了呀！”
平忠手里的拂尘往陆肆身上打了好几下，说：“你动静闹得这么大，都打扰到圣上休息了，你知道吗？”
陆肆也没躲，但嘴上不服气地说：“那下次再有人接近西暖阁，我就直接弄死他！”
莫瑾如……
平忠公公也是一愣，住了手说：“咱家不想和你说了，来人，快把瑾如姑娘扶起来啊，没眼力劲儿的东西！”
莫瑾如平复一下心情，自己爬起来了，跟平忠公公说：“大总管，是我不好，一时走着走着失了神，过到这边来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平忠还没说话，陆肆就说：“公公，她撒谎，她明明鼠头鼠脑偷偷摸摸地过来……”
平忠就不想听暗卫把话说完，那拂尘柄一指暗卫道：“你闭嘴！”
陆肆闭了嘴，内心不忿，有抬手就能弄死人的功夫到底有什么用？谁都不怕他啊！
平忠笑着跟莫瑾如说：“没事姑娘，以后注意就是，这次亏得是这个小子，下次若是换了别人，姑娘这小命还在不在就两说了！”
莫瑾如浑身一寒，顿觉自己方才实在作死，俗话也说事不过三，果然她就听不成第三次墙角。
冲平忠公公和陆肆暗卫笑了笑，莫姑娘赶紧回了东次间。
西暖阁里祈圣上住的寝殿，祈儒风在御书案后头坐着，戎装男子就站在下面。
不一会儿平忠走进来说:“圣上，查明了，外面那是瑾如姑娘，奴才已经让她回东次间去了。”
祈儒风点点头，戎装男子问了一句:“瑾如是？”
平忠看了看祈圣上，祈儒风点点头，平忠就说:“回章小侯爷，瑾如姑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太后娘娘做主赐给圣上的。”
祈儒风就想，啊，原来这是威远侯的嫡子，东城大营的统领章淮。
章小侯爷懂了平忠的意思，看着祈圣上说了一句:“圣上，您当时可说了，要一心一意好好对待臣的姐姐的。”
祈儒风让平忠太监下去了，自己在心里分析了一波，选好了跟章淮相处的态度，说:“还用你说！进宫来什么事？”
章淮向前走了几步，小声说:“圣上，您不是让臣盯着福王么！臣发现宫里似乎有人与福王暗中联系。”
祈儒风说:“太后？”
章淮看了祈儒风一眼，有些无语地说:“若是太后臣何必特意来禀告？”
祈儒风来了兴趣:“哦？那是谁？”
章淮又看了祈儒风一眼，说:“圣上，臣与您从小一起长大，臣什么性子您是知道的！我从不挑拨离间说瞎话。”
祈儒风叹了一口气，心说他知道什么呀！他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穿越过来的二十一世纪爱国好青年啊！“啊！这个朕当然是知道的，你说事儿就是！”
章淮说:“圣上，臣发现，与福王有联系的，似乎是个宫女！”
祈儒风惊道:“宫女？”
章淮怜悯地望着祈儒风说:“圣上，后宫能随便出宫的宫女可不多啊！起码臣的姐姐宫中的宫女是无法随意出宫的。”还是在圣上不知道的情况下，不过这话章小侯爷觉得自己不说也罢。
威远侯的女儿是正一品的淑妃，这个祈儒风已经知道了，正一品的妃子尚且无法自由指派宫女出宫，别的妃子更别说了，那跟福王有联系的女人还能是谁呢？
“你就这么个发现？”祈儒风诈了章淮一句。
章淮眼珠转转，又说:“臣还发现福王总去庆国公府在东城城郊的别院。”
庆国公徐永昌是皇后的父亲，他还有一个女儿是福王的正妃，按理说女婿去老丈人家的别院转转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但得知皇后与福王私下有联系的事，这事也就不能如表面一样简单了。“不能够吧！”祈儒风说了一句，“皇后都进宫好几年了，再说了皇后未出嫁前也不住别院啊！”
章淮一愣，圣上这是在跟他说什么？“圣上，臣不敢妄议皇后娘娘和福王爷。”
祈儒风嘴角一抽，来打小报告的不是这货吗？现在这人又在跟他说什么不能妄议的鬼话？
章淮见皇上不说话了，又说了一句:“圣上可以令暗卫私下查探。”
祈儒风瞪了章淮一眼说：“朕要想让暗卫查，当初就派暗卫了，找你做什么？”
章淮叫苦道:“圣上，臣知错了！儒风哥，我当初不该玩心大发硬跟你接这个活，你饶过我吧！”
祈儒风脸上没啥表情，但心里跟放了台计算机似的疯狂录入信息，他说了一句:“看看你，就知道平时四城大营都有多闲！”
章淮来回踱了两步路说:“圣上，您可不能这么说，别的大营臣不熟，但东城大营的兵一刻操练都不松懈的，随时能上战场！”
祈儒风眉头一皱说:“护卫京畿地区的兵要上战场？”
章淮打了自己嘴一下道:“臣不如徐晋榕会说话，圣上您莫见怪！”
祈儒风也不是真跟章淮生气，又问他说:“你现在倒是会说徐晋榕的好话了！”
章淮笑了一声说:“臣一直觉得他人不错呢！”
祈儒风不说话了，不能再往下套了，再说下去怕这位小侯爷觉察出不对来，他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章淮说:“臣要禀告的就是这两件事！”
“那行了。”祈儒风摆摆手道，“你走吧！”
章淮就说：“圣上，这个时辰，宫门都落钥了啊！”
祈儒风说：“朕特旨，打开宫门，欢送骁骑将军。”
章将军瞪大了眼珠说：“圣上，臣这可是秘密行动，又是秘密来见您的，你非要弄得这么高调吗？”
祈儒风看小侯爷似乎铁了心想在宫里留宿一晚了，也不勉强让他走，说：“行，你就在宫里住一晚吧！想去看看你姐么？”
章淮又是一愣，看了祈儒风一会儿说：“你是圣上吧？”
祈儒风心肝一颤，章淮看出破绽了？他想了想，挽回道：“朕就随口一说，你要想看，明天朕召淑妃到西暖阁见你。”
章淮撇了撇嘴，是不是当了皇帝的人就自动学会了试探人这个技能？
祈儒风早都把西暖阁了解了一下，说：“东西稍间你随意选一件住吧，后面的耳房你不要去。”
章淮问道：“有哪位娘娘在此吗？”
祈儒风说：“没有，那你也不能进去，你要不乐意就去平忠他们住的地方去。”
章淮立刻行了一礼道：“臣告退。”
等到章小侯爷走了出去，平忠总管便轻手轻脚走上前来说：“圣上，今日瑾如姑娘行为古怪，要不要派个人看着她？”
祈儒风没说话，另一个大太监平顺去内务府查了这个瑾如的底细，这姑娘是祜帝登基一年后进宫的粗使宫女，一直在坤安宫当差，后来打碎了花瓶被罚去浣衣局一个月，又回到了皇后身边。
不过有皇后在，这姑娘之前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皇后都能编出个履历来给这人安上，祈儒风觉得这底细并不算可信。
“朕明日亲自问她。”祈儒风想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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