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大雨已至
“你讨厌我也正好，因为我也讨厌你。”周芜冷淡地道。
“那也好，我等着看等你跌入泥潭里。彼时便换做我俯视你。”祝臻说完，转身离开时，面上重新变回平日里温和的模样。
周芜站在原地看着祝臻离开的背影，她心中尚有一事不明，徐富口中的新山主顾清泽究竟是谁……本该从祝臻这里打听打听的。
了结了薛金玉和贺雯的案子，周芜便又清闲了下来。
她喜欢后院的竹林，就坐在朝着后院开的窗前，给自己铺了宣纸研了墨，迎着秋风作画，四下里一片寂静。
翠竹色清剔透如翡，根根笔直，竹叶随微风作响，风声与树叶声就是这小院中唯二的声响了。
画至一半时，乌云忽至，大雨降临，屋檐挡住了雨水，雨点在眼前化作了珠帘。
雨声中隐隐有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随后有人站在了书房临近前院的窗口。
“周姑娘，允有事相求。”来人是牧允。
周芜提笔的手一顿，她没料到这时候牧允还会来找她。
“我不想帮你。”周芜直接道。
牧允苦笑，“周姑娘什么都没听就拒绝了我，是厌烦了我，还是已经猜到牧允想说什么？”
“案子已结，你来不可能是为了案子，只能是为了贺雯。”
兜兜转转，牧允还是于心不忍，难对贺雯死心。
牧允想起昨夜表妹拉着自己的衣袖满面泪水的模样，心中便觉得一阵阵地疼，这令他无法视而不见。
他又鼓起勇气道：“我知为救雯表妹来寻周姑娘是允厚颜无耻。但允所知的人里，周姑娘最多谋善虑，只有周姑娘帮得了允。”
“可我为何要帮你？帮你查案已是还你恩情，我并不欠你什么。”周芜的声音发冷，令牧允心中更加没底。
或许隔着黑帽，他从未看清过她的样子的缘故，即便自己与周芜已经认识了好一阵子，也依旧觉得她很陌生，此刻更是觉得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一样。
“听闻周姑娘救郭少爷，郭太师以此处宅邸相换。求周姑娘救贺雯一命，牧允愿意拿一切来换。”
“可是你该知道，救郭临七和救贺雯并不一样。”
牧允怎会不知两者不同，身为大理寺的主簿，他知道贺雯不该被救，但是他无法丢下那样的贺雯，他还是喜欢着她……
“求周姑娘救贺雯！”牧允大声道。
伴随着他请求的声音的是膝盖着地的声音。
周芜起身走到窗边看他时，便见他已经跪在了地上。
他为了贺雯向她下跪，昔日如翠竹般的背脊已经弯曲，大雨淋湿了他的发丝与衣衫，他的脸上只有一片颓唐，不剩半分往日的明朗。
周芜闭了闭眼，从书房中取出一把伞，从窗户里探出手去，为牧允撑开。
“成人之美这种事，我此生只做这一次。”
牧允抬起头来，眼底燃起一抹希望之色，“周姑娘愿意帮我？”
“贺雯背了两条人命，本该受到制裁。但是你若能带她逃脱，我会当做不知道。”周芜答。
“如何才能逃脱？”
“今夜是你最后的机会，但是成功机会只有一半。”
“只有一半……”牧允低下头，嘴角闪过一抹苦涩。
“你救她出牢，就往北方跑，北方是大片的杂草与树林，有黑夜作掩，若是你们逃得快，自然逃得掉。但若是逃得慢了，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周姑娘，你神机妙算，除了逃以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周芜冷淡地道。
牧允艰难地从地上起身，向周芜道了声谢，穿过大雨离开了。
一身红衣的少年撑着伞迎面而来，与牧允擦肩而过。
“你喜欢他？”慕容晗在书房的窗前停下步子，看着眼前站在原地未动的周芜。
“喜欢过。”周芜答。
“你遇见过的人里，有如张谨微那般武艺出众的，也有如本世子、阿湛、子琰这般闻名洛阳的佳公子，可你这双眼睛究竟是怎么生的，偏偏喜欢上一个微不足道的牧允？”
这多奇怪啊，慕容晗瞧不起牧允，牧允才不如他、貌不如他、家世不如他，也没有他对周芜好，却是唯一一个令周芜动心的人。
“世子你们没有他的纯粹与善心，对我而言，他是光，是和一身漆黑的我截然不同的光亮。”周芜答。
“这并不像你，周芜，你不善良，你和我们一样知道善心是最没用的东西，又怎么会向往？”
“我没有，不意味着我不能向往。虽然善心无用，但至少这是美好的品质。世子你成不了牧允那样的人，我也成不了，牧允活成了我最羡慕的样子，所以我为他所吸引。”
“可是看他刚刚的样子，我却从他的身上找不出任何能令我羡慕的地方。”慕容晗来时，已然听到了周芜与牧允的对话，他知道牧允选择的不是周芜。
“是啊。”周芜转过身，看向桌上自己画的翠竹，牧允已经不像这后院里迎风顶雨依旧绿意盎然的竹子了。
一阵风从前院袭来，吹动了周芜的衣衫，卷走了桌上的宣纸，翠竹的画卷落入屋檐下的水坑里，墨水被雨水晕开，画中之竹最终面目全非。
“世子，你什么也不必说，”周芜道：“喜欢牧允许是我的错觉，如今都已经结束了。”
“本世子本以为你这样的人，只会爱银子爱美食，却未料到你也有心。”慕容晗扔下雨伞，翻过窗户进了书房里。
周芜转身看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对上他的目光，“我自是有心的，我爱繁花，爱绿树，爱晴朗的天空，也爱这大雨滂沱，但凡世间美好之物我都喜欢，怎么会没有心。”
成全牧允与贺雯，她又何尝不是心生了埋怨，怨牧允从未将她看在眼里。
可她绝不会挽留，更不会执着于牧允，既然牧允已经转身背对她，她也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那，周姑娘，本世子带你去金陵赏桃花可好？”慕容晗朝着周芜伸出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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