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谨微
“谨微，你在那边做什么？”王氏见张谨微和周芜走得近，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母亲，这位是荣西侯府周家的小姐，此前助过祖父一臂之力。”张谨微转身回答自己的母亲。
“什么周家的小姐，哪家的小姐会打扮成这副不像话的模样。”王氏走上前拉着自己的儿子远离周芜。
周芜将王氏的话语听在耳朵里，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同张家的母子二人擦肩而过，独自朝着外边走去。
本来以为来了个能背她下山的人，看来是不行了。只能她自己走下山了啊。
玄妙山并不高，女眷们要上山顶虽然要花些力气，但那些娇气的小姐夫人们也都吃得消这点高度。
更何况下山的路总是比上山的轻松。
周芜的身子骨却比那些寻常小姐们更弱一些，才下了没多少台阶，便已经气喘吁吁。
她就在台阶上边原地坐下歇息。
夹道两旁，是大片大片的枫树林，偶有清风袭来，就吹得那些个树叶沙沙作响。
周芜将帽子抬高了一点，便被漫山的枫叶映了满眼的火红色，当真是漂亮极了。
其实，不只是枫叶，但凡是这世间被阳光照亮的地方，她看了都觉得漂亮。
地面之上的人间，天气好的时候，空气会被阳光染成金色，天气不好的时候，雨水以灰暗的天幕做背景化作千丝万缕飘落。
这一切于她而言都是莫大的恩赐，这辈子，光是活着就已经是一件令人喜悦的事。
“周芜——”背后传来一个着急的声音。
周芜慢吞吞地回头，少年郎一身白衣站在灼灼的枫林间，肩头上还落了一片红叶，发丝有几分凌乱，看得出来是过来得匆忙。
“谨微少爷。”周芜没有起身，坐在原地喊道。
“刚刚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就走了，我差点没追上你！”
“你没说让我等你。”周芜道。
张谨微被噎了一句，一时语塞。
确实周芜和他也就几面之缘，也不是亲友，自是没必要等他的。但是……他还是希望她能等等他啊。
“周姑娘，你怎么会在玄妙观？这些天你都去哪儿了？”张谨微问。
“在山下晕倒的时候，妙清师太将我带回了玄妙观。”
“那这之后你要去哪儿？会回荣西侯府吗？”张谨微问。
“不回。”
“那要来大将军府吗？祖父很欢迎你，我也……”
“这件事我已经拒绝过了。”
“那你孤身一人能去哪儿？总不能成日地住客栈吧。”
“我有一千两黄金，不愁住处。”
张谨微：“……”
这天没法聊了！
“先前你明明说凶手不是谢相一派，可是后来赵将军下狱，却牵扯出谢相一派的势力来。祖父在朝堂之上向谢相发难，逼得谢相折了一个四品官员。那时你说的是错的吧？”
张谨微问出了困惑了自己很久的问题。
周芜睁着一双眸子一眨不眨地看他，没有说话。
张谨微对上周芜的眼神，感觉自己又被她鄙视了。
“怎么了啊，我说了什么很蠢的话吗？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谨微少爷，关于谢相一派能被牵扯出来这件事，你该回去问你的祖父，那是你祖父做的事，与我并无关系。”周芜道。
“可你为什么就断定凶手不是谢相那群人？”
周芜又什么都不说地盯着张谨微看了一会儿。
在张谨微变脸之前开口道：“文臣杀人，不靠刺客。那些文官也不可能蠢到明目张胆地派刺客来杀和己方政见相左的大将军。”
“就算是这样，你又如何知道安排那些刺客的人是赵将军？赵将军前些年跟着我张家征南伐北，本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我是如何知道的，方才在观内的时候，谨微少爷没瞧见吗？”
“至于赵将军这么做的理由，除了他背叛了你们张家以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可能吗？而且还是擅作主张，这么蠢的计划要让谢相提早知道，刺杀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谨微少爷你——”周芜顿了顿，继续道：“虽然长了一张聪明人的脸，但好像其实并不怎么聪明。”
张谨微：“……”
这天又被聊死了。
“周姑娘，你是未卜先知，不要以自己为标准来衡量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我在寻常人里，也算得上是聪明的。”张谨微为自己辩解。
“可是你的祖父不需要我解释给他听，他也什么都明白了。”
“……算了，就算我愚钝吧。”等改日有机会了，他再向她展示一下他是如何的才貌双全！
“五弟，你在那里做什么，母亲正找你呢？”台阶上边，张家三少爷张明远，张谨微一母同胞的哥哥站在高处唤张谨微。
张谨微有些为难，好不容易摆脱了母亲来找周芜说几句话，三哥又找过来了。
也没问出周芜现在住哪儿，他要是这会儿走了，很可能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你不过去吗？”周芜见张谨微坐在原地不动，便开口道。
周芜这就赶他走了……张谨微心里头有些失望，不过，期望周芜挽留他才是他的异想天开。这可是对他爱理不理动不动就无视他的周芜啊，哪儿有可能不舍得他离开。
“哦。”张谨微应了周芜一句，随即转身。
“谨微少爷。”正当张谨微要上台阶时，周芜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张谨微颇为惊讶地回头。
“能背我下山吗？这次我也会付钱的。”周芜说。
简直……太出人意料了！
“如果你还有事去找你的母亲的话，我可以在这里等你。”不等张谨微回答，周芜又开口补充道。
“我不要你的银子，但你得告诉我你住哪儿。”张谨微赶紧道，生怕周芜改了主意。
“好。那你要去找你母亲吗？”
张谨微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自己的三哥时，冲张明远摆了摆手，高声道：“三哥，替我告诉母亲一声，我先回去了！”
母亲找他多半又是说些无聊又无用的话，不去也罢。
张谨微走到周芜的身前弯下身子，很快少女的身子就贴了上来，又轻又软，似乎没先前那般冰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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