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分别
周芜站在原地,看着张谨微走到那位站在最前面的将领面前,先对他道了个歉才动了手。
双方来来回回交战了几次,周围的士兵继续操练,谁也没那个胆子上前插手。
过了没多久,张谨微一个手刀打落了赵将军的剑,又一个手刀将人给敲晕了,随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给扛了过来。
周芜看了一眼张谨微的腰间,他连剑都没出鞘,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周姑娘,我背不了你了,你自己赶紧走。”张谨微走过来时,催促道。
周芜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张谨微回头看向落后自己许多的周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军营里那群人似乎反应了过来,一串脚步声响起,有士兵从里面追了出来。
“周姑娘,你走得这么慢,会被抓的。”张谨微自己扛着赵将军,腾不出手来,只能看着周芜慢吞吞的步子干着急。
周芜点点头,可步子依旧不见快。
张谨微往回跑到周芜身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拽着她往外跑去。
周芜一路踉踉跄跄,几乎是被张谨微拖着跑。
张谨微把昏迷的赵将军扔进了马车里后,转身将磨磨蹭蹭的周芜直接抱上了马车。
车轮开始转动,张谨微松了一口气后,回头一看就见周芜一只手扶着车厢,发出重重的喘息声。
“周姑娘可还好?”张谨微心里有些愧疚。
“还可以。”周芜答。
张谨微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看周芜的模样就和丢了半条命似的,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马车停在大将军府的门口。
张谨微轻松地跳下马车,就绕到另一边将周芜抱了下来。
“谨微少爷,付钱。”周芜对张谨微说。
张谨微爽快地付了钱给车夫,然后将赵将军从马车里拖了出来,带着周芜进了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
一身铠甲的赵将军被扔在了地上。
“女娃娃,你将老夫的手下抓过来,恐怕当不了证据。”坐在上位的张老将军开口道。
一旁的椅子上,周芜低低地咳了几声,随即用沙哑的声音道:“审审就有了。”
“谨微,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张老将军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张谨微。
“祖父,周姑娘说是赵将军派的刺客。”张谨微答。
听到这话,张老将军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却未见脸上有意外之色。
“这同说好的不一样,老夫要的是证据,不是凶手。”张老将军说。
“张老将军,我看到了。”周芜抬起头来,露出遮在黑帽底下的那双眼睛,道:“和赵将军在一起的,深紫色的官服,绣着飞禽。”
张老将军的眼底深了深,“你怎么看到的?”
“老将军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周芜反问。
“老夫所知的能卜算的,只有尧山的人。但是尧山之人只在乱世出山,早在三百年前西朝开国之时就已经隐世。周姑娘被关在没门的屋子里十二余载,自然不可能来自尧山。”
“不是尧山。”周芜衣袖底下的手握紧,而粗哑的声音依旧平静,“证据已经送到了,我要酬金。”
“周姑娘可是结交了尧山的卜师?”
“我只负责将证据交给老将军,其他的任凭你想象。”周芜说着,就站了起来,“一千两黄金请送至客栈。”
说完,她就朝着外面走去。
“谨微,送送周姑娘。”张老将军没再追问,却暗暗地给张谨微使了个眼色。
张谨微跟上周芜的步子,刚和她并肩而行时,就忽然被周芜拽住了衣服。
“谨微少爷,背我。”
“又背?”
“给你一两银子,背我。”
“……”刚从他家坑走一千两黄金的人,真好意思开出这种价来。
张谨微认命地背起了周芜,心里想着,这多半是最后一次了,背就背吧。
背后的温度是冰凉凉的,周芜的体温冷得不像是个活人。耳边的呼吸声微弱而急促,然后渐渐地听不到了。
张谨微的步子一顿,他是习武之人,对呼吸声特别敏感。
“周姑娘,你还好吗?”
“大夫……”
“你倒是早说啊!”
张谨微急匆匆地将周芜送进了最近的医馆。
老大夫掀起了周芜的袖子给她把脉。
周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却唯独那只手微微颤抖着。
张谨微回头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夕阳从那里照进来,那是很柔和的光芒,将整个房间都照得亮堂堂的。
“吱——”张谨微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又走过去掩上了门,房间里的光线就立刻暗了下来。
而周芜的那只手也停止了颤抖。
张谨微松了一口气,周芜到底有多怕阳光,不过就是照到了一点夕阳竟然都受不了。
但是,她会病成这样,他也有责任吧。那个时候他拽着周芜跑,周芜跑完就是一副濒死的模样,却还回答他说“还可以”。果真是个怪人。
“姑娘的底子差,又受了外伤,这回可算去了大半条命。再晚一步来的话,还不知道能不能有命活。”周芜睡过去的时候,大夫同张谨微说。
张谨微张了张嘴,有点想阻止大夫说下去,他和周芜不过就是萍水相逢,之后大概不会再见面了,大夫跟他说这些也没用。
但是大夫一直说个不停,没给他插嘴的机会,他也就放弃了。
总之过会儿就将大夫说过的话写下在纸上留给周芜,也就算转达给周芜了。
“这恐怕是从小就落下的病根。应该是冬天冻坏的,一年一年的积累下来,就把身子骨给熬坏了。”
张谨微心想,周芜就那一身黑衣服,成天关在小黑屋里,周家人也不会好心地给她衣物棉被,能不冻坏吗。过往的十二个冬日随便哪一个都可能让她冻死,她能活到现在也算奇迹了。
“平时要好好养着,不要再让她受这样严重的伤了。”
“嗯……”张谨微下意识地点了头,但又反应过来,他哪里管得了周芜受不受伤。
将大夫的医嘱写好后,张谨微先替周芜垫付了诊费,随即就走出了医馆。
医馆门口,他不由得停下了步子,回头盯着医馆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
但是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离开了这个地方。
周芜在医馆的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手边放了一张纸。
纸上的墨迹已经干了,苍劲有力的字体与张谨微清秀俊朗的外表并不相符,但是见识过他放倒赵将军的身手,就知道这字体就是属于张谨微的。
“我睡了多久?”大夫走进来的时候,周芜问。
“不过一天而已。”
周芜起身打开了窗户,天上太阳已经过了中空。
“我现在身无分文,你要同我回客栈拿诊费吗?”周芜道。
“诊费的话,送姑娘过来的那位公子已经付过了。”
周芜垂了垂眸子,张家少爷可真大方。
周芜回到客栈的时候,大将军府的小厮已经等在里边了。
见到那个裹着黑衣的身影走进来,小厮就立刻迎了上来。
“周姑娘,这是我家老爷让我送来给您的。”小厮身后是四个抬着箱子的大汉。
“随我上楼。”周芜面色平淡,即便客栈里一堆人看着她这边,猜测着箱子里装了什么。
“周姑娘,我家老爷说您一个姑娘家不安全,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来大将军府住上一阵子。”进了二楼的客房之后,小厮讨好地道。
周芜知道,不安全的不是她,而是这两箱子的黄金。
但是大将军府也去不得,去了就是被利用。
“不必了。”
“那什么时候周姑娘想来,大将军府都欢迎。”小厮带着四个汉子离开了客栈。
洛阳城的秋天,是赏红叶的季节。
大将军府门口停了几辆马车,府上的年轻人们今日要出游,去山上赏红叶。
“表兄,祖父很想念你,你几时得空就回金陵看看吧。”一身粉衣的少女追着白衣的少年郎后边出了大门。
张谨微锁着眉头,心里想着事,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步子迈得飞快。等他注意到时,自家表妹王芸已经追得气喘吁吁了。
“等正月的时候,我会随母亲一同回去看望外祖父的。”
“离正月还有小半年呢,表兄说这话也太敷衍了。”
“我没有敷衍的意思。表妹你快些上车吧,该出发了。”
张谨微自己翻身上马,摆脱了王芸的纠缠。
“五哥,我听说祖父真给了周芜一千两金子。那小怪物当真帮祖父找到了证据吗?”张菱儿一身男装,骑在马背上,和张谨微并排。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张谨微一怔,自那天离开医馆之后,已经五天没听到过了。
“你没看见祖父这几日都是红光满面的吗,自然是真的。”
“她怎么找到的?五哥是跟她一起去的,应该都看到了吧,是不是真的会卜算啊?”张菱儿好奇得紧,她是不相信世上有人能未卜先知的,但是那天周芜对她说的那句话灵验了,又令她心里有点动摇。
这事张谨微还想问呢,那天周芜的行为处处透着古怪,又总是无视他的问题,从头到尾他都没看懂她在做什么。
他也还有很多事想问周芜呢,不过应该是已经没那个机会了。
祖父派去请周芜的人,也只在第一天送金子的时候遇到过她,那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五哥,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出神了!”张菱儿喊道。
张谨微摇摇头,道:“没想什么,快走吧。”
玄妙山是洛阳城内的赏红叶圣地,山顶的玄妙观更是以灵验出名。
大将军府一行到了玄妙山底下后,女眷们相携去山顶的玄妙观,男子们就在林间赏红叶。
而此时山顶的玄妙观内,妙清师太走进了后院里。
玄妙观内也植了几棵枫树,宁静的后院里,红叶随风而下,在树下的石桌上落定。
石桌旁是个一身黑衣的身影,那人正捧着一杯热茶,慢吞吞地喝着。
“周施主,你要等的人来了。”妙清师太走到石桌的另一侧坐下,开口道。
周芜没有出声,只默默地喝完了手里的茶,将空杯子搁在石桌上后,方才开口:“师太,以后不要再随意把迷路的人捡回观里了。”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众生皆平等。看到在山中迷路的施主时,贫尼不能袖手旁观。”
“师太将我背到山顶,却不负责将我背下山,这令我很困扰。”
妙清师太不禁失笑,“周施主这身子骨还是多练练的好。”
几日前,周芜路过玄妙山被红叶之景吸引误入了山中,迷路昏倒后,醒来时人就已经在山顶的玄妙观内了。
在山中采药的妙清师太好心地背她回了观里,还好吃好喝地供了她好几天。
都说佛家人乐善好施,她是真的体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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