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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23.听声


  他走了之后,我的身体瞬间冷了下来。

  那种感觉从脚底窜上来直到头顶贯彻全身,身上的棉被如同虚设,炭火毫无作用,连冷汗都不再冒出,只是生生的冷,撕扯的疼。

  我想闭着眼睛睡一会儿缓解身上的寒冷,手掌里刺骨的疼却搅的我清醒难耐,

  那疼蔓延到我的小臂,仿佛半只手被截肢被砍断般的僵硬,令我莫名想到一个词:幻肢痛。

  我忍着这种煎熬折磨,双唇冷的颤抖,上下牙打着架,嗓子干扯,想起身给自己倒水又没有力气。

  门开了,我缓缓睁开眼,是林墨染。

  似能看穿我的心思,他举着一壶开水进来,拿了杯子倒了开水,又兑了些桌上壶中的凉水。没有扶我起身,他将水杯移到我嘴边,我慌忙张嘴饮了起来。

  “慢一些,有些烫。”

  然而我竟感觉不到烫,那股带着热气的水从喉咙顺流而下直达胃部,终于感到体内有些温暖,嘴唇也不再抖了,侧着脸我又喝了口水,感激道:“多谢林教主……”

  他沉吟道:“路清风就这么走了?”

  “他去找我哥哥他们了。”

  “是谁把你们伤成这样?”

  “朝堂的事,说了林教主也不知道啊。”

  林墨染不屑的哼声道:“都跟你说了离慕容暮远些,你怎么偏要跟王权贵族纠缠不清?他们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这种清菜小粥估计都不够他们当下酒菜的。”

  我有些好奇:“是不是江湖中人都对皇室宗亲的权势之人有偏见啊?”

  他稚嫩的小脸闪过一丝困惑:“还有谁?”

  “路清风。”

  提到路清风,他有些了然,随后嘲讽的对我道:“你这伤,是因为他受的吧?我还跟你说了路清风这人心中所想为何你若不知,就趁早离他远些,免得受苦吃亏。”

  我摇头:“我已经知道他心中所想了,他心里有我,而且他很在意我。”

  “要是真心里有你还会让你受伤?”

  我突然有些纳闷,出声问他道:“林教主,你这么为我着想我真的很感激你,为了帮我牵制慕容暮,你还给他下了蛊,我知道是我错怪你的好意了,但我其实很好奇这其中原因的,你如此帮我,究竟是为何?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吗?”

  我在蛊毒教住下的那一个多月,他待我不薄,最后竟然为了帮我牵绊慕容暮下了蛊,其实这些事跟他八竿子也打不着。

  但他帮了我,我就不能让他受牵连,所以那日我拼命拦住慕容暮不让他找林墨染上门对峙。

  他沉声盯着我,没有回答我。

  想到白术说老妖怪就在金城,我又道:“我师父如今就在金城呢,只是我这边的事没忙完,等我忙完了找到她定要让她来一趟蛊毒教,让你们二人见一面。”

  林墨染垂了垂眼眸,道:“其实来不来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和你师父二人都没办法恢复如常,此生都再无机会做一个正常人了。”

  忽感悲凉,我急切的想转移话题,想到刚才谈到慕容暮,我想起心中未解的一个疑问,问他道:“林教主,有一事我很是好奇,当日你帮我解了慕容暮身上的蛊,可他本人已经离开了蛊毒教,你又看不见摸不着他,究竟是怎么解的那蛊的?”

  他嘴角一勾,问我:“你可知蛊要怎样下?”

  我摇头:“我哪知道啊。”

  “下失心蛊的时候要有所思所想那人的毛发为媒介,以媒介炼制蛊药,可下在种蛊人的饮食或者用水中令其服下,解蛊有两个办法,直接给他灌下解药,或者将练蛊的媒介毁掉,这蛊自然而然也就能解了。”

  “毛发?!”我下意识的摸了把自己的头发,惊叫道:“你,你,你……”

  他挑了下眉毛,脸色依旧镇定似乎还带了些嘲讽,仿佛在嘲笑我的大惊小怪:“这有什么稀奇的?你天天住在这屋子里,收集些你掉的头发总是很容易的吧。”

  我吓得从床上爬起来,直起身子,道:“可是你……我没见过你……收集我的头发啊,再者说,你没事跑我屋子里来满地找我头发做什么?变态啊?”

  他哼笑一声:“我才不会亲自做这些事,都是吕容做的。”

  “那也很变态好不好?!你有恋发癖吗?”

  他白了我一眼:“身为蛊毒教的人,随便收集些人的头发指甲之类的都是很平常的事,这叫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你们蛊毒教的人都是这么阴险,明着暗着都在想给别人下毒种蛊。

  我浑身一个哆嗦,急追问道:“你那是不是还有我的头发?”

  他笑道:“是啊。”

  “你,你……你不要乱来啊。”

  他手指缠着自己的小辫子,开心的笑着:“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要是你敢惹怒我,我就把你当成材料给我炼制的药里多添些配料。”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我倒是不怕,忽然想到他之前练的那个邪门歪道的功夫,我问道:“你那个用血练的奇怪的神功,练好没?”

  “没有。要等时间的。”

  我好奇道:“等什么时间?等多久啊?”

  他不耐烦:“你怎么话怎么多?说了你也不懂。行了行了,你老实歇着吧。”

  站起身,他又道:“你说话有些鼻音,我去让人给你熬点药吧。”

  “林教主,能不能再多拿一床被子来?”这蛊毒教的被子也太薄了。

  “知道了。”

  林墨染走后,我忐忑不安的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却根本睡不着,神思一直忽远忽近,从我们遇到的人来看,对方派出的都是高手,而且看起来柳家也没有联合右相布什么局,如此分析,那就是最坏的结果:他们要直接取了慕容暮的性命。

  这么多年来,即使不想被卷入,慕容暮最终还是身不由己的陷进了时局,不知这与任沁有无关系。想到这,我又觉得任沁是很适合慕容暮的,起码能帮他出谋划策。赫北堂曾说过,慕容暮之前一直没有娶正室的原因是因为他想选一个他真正喜欢的女人,可最后他却娶了任沁,他应该早就明白身在皇室婚姻之事都是不由己的,却固执己见了这么多年,由此也能看出他这个人确实是很偏执的。

  我突然很庆幸,假若当年老妖怪一个不耐烦带着我踏上峒国去找了我爹让他收了我,那我今日大概也会是跟慕容暮一样的结局。虽然进了青楼命运有些磨难多舛,但毕竟我也靠自己的努力换回了一方安定,如此一看,我现在的一切轨迹都是最好的安排。

  小事上我有些糊涂,比如说有时我会搞不清路清风话里的意思,在大事上虽然我能给出适时相对的意见和看法,却远远也没到看通透且能拿主意的层面上,假如把我扔在宫廷里搞个宫斗,大概会累到脑抽筋。即使不在宫里,就是在慕容暮的王府上,若他的女人稍微多一些,搞宅斗也能让我耗到累吐血。

  我还是愿意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这是我在这个时代生活近十五年的切实感受。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是不是该向路清风坦白我的秘密?

  我曾对赫北堂坦白过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知他是懒得听懂还是根本就听不懂。若我对路清风讲起我是如何来到这个时代的,他能听懂吗?

  胡思乱想着,头脑开始混沌。鼻间不通气,似是要感冒。

  正在迷糊,听到门响。有脚步声踏进门来,不是一个人的声音。

  想睁开眼却好似被梦魇中了,怎么努力都是无果。我听到有个声音飘忽着传来:“她好像睡着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捂在我额头,令个声音道:“还好,没有发烧。”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灵魂腾出身体一般,却也只能辨人,无法牵动视觉。

  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听出这两个声音都是谁,到后来才如浮出水面的胶片般氤氲着逐渐清晰。

  那两个声音开始飘远,应该是在门前的桌边坐了下来。

  一个好听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压低着嗓音问另一人:“你的伤势如何?”

  我听出这个声音是赫北堂。

  另一个声音是我异常熟悉的清越与飞扬:“不碍事,赫兄不必担心。临走时云儿拦了我好久,大概也是担心我的伤势,不想我贸然行动。”

  “你确实不该再回来,好在都平安无事。若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直接带着云儿走吧,起码要保住她安然无恙才行。”

  这此后他们二人沉默了片刻,路清风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有个奇怪的癖好,不喜欢别人称我为侠,赫兄应该知道的,三年前我与你们在月下河边相见之时就提到过的。我师父正直不阿一辈子,换得别人称他一个侠字,他临去世前问我今后想做什么?我说我不想像他那么累,我想在江湖上杀人混混日子,只要饿不死就成。我早就看透,被人唤了这一个字,要担负多少责任多少重担,我路清风担不起也不想担,可是……”

  听到杯子掷在桌上的声音,随后他的声音又飘忽忽的传来:“当年有人搭线寻到我说有买主出高价要我杀人,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当晚就约了你们见面,那时我并不知道你们与暮王府的关系,若一早知道的话,我大概也不会接这笔买卖。”

  “为何?”

  “我师父当年与慕容家有些恩怨瓜葛,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视他为父,他不喜欢的人家,我自然也是憎恶的。”

  赫北堂问道:“你师父?与……当今的皇室……?”

  路清风哼笑一声:“这些恩怨不外乎难逃一个‘情’字……所以我对慕容暮的恨,不仅因为云儿那事,也有我自己的原因。只是现在,为了能让她过得舒心,只能暂且将恩怨放下,不提罢了。”

  “路兄能这般想,真也算是游目骋怀,心怀若谷的豁达男儿。”

  路清风轻笑道:“赫兄过奖了,我也只是为着云儿,我不想让她有半分为难与矛盾。她从小过得也是苦日子,这些年好容易才开心些,这些事不该再让她忧心分神。我说我因不想承担责任大义所以不想别人称我为侠,可从云儿把我救起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和她连在了一起,原来这人,始终还是难逃责任这一词的。”

  “所幸有你。今后即使你们要离开赫家,有你陪着她,我也是放心的。”

  有一滴泪,从我的眼角溢出。

  我知道,我没有找错人,我知道,他是可以托起我未来的人。

  眼珠转动,意识渐回,我终于醒了过来。

  “哥哥……”

  听到我嘶哑的声音,赫北堂惊觉的从椅子上起身,惊喜的直奔我而来,道:“云儿,你醒啦?身上冷不冷?”

  自然是冷的。我却摇头道:“没事,扶我起来吧。”

  赫北堂的脸色好了很多,也不再那么苍白,我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也没见有什么伤,心里踏实了下来。

  “暮哥先回城里了,他会派马车来接咱们回去。只是雪有些厚,不知好不好走,若马车不好前行,大概要等几天,等雪化了才行。”

  我问他道:“你的毒解了?彻底解了吗?”

  “白老前辈医术不凡,毒解了。我睁眼醒来他们告诉我你跑了出去,我一心急便追了出来。云儿,以后不准再做这么冒险的事,若有个三长两短要怎么办?”

  “我是为了追路哥……”

  越过赫北堂,我将视线投向身后的路清风,他勾着笑意站在那看着我,安静且美好。我知道,他答应我的事一定会做到,他答应了我会平安带哥哥回来,就一定可以。他从未叫我失望过。

  赫北堂微侧了身,了然笑道:“你们有话谈吧?我先出去了,顺便看看外面的天气,看看马车有没有来。”

  赫北堂出去了。路清风帮我倒了杯水,边喂我喝水边对我柔声道:“你放心,慕容暮也没事,他那几个手下受了些伤,可他是平安无事的。”

  我从杯间抬起头,道:“那几个人都是要取慕容暮性命的杀手,肯定都是顶尖高手。”

  “是啊,但是有我在呢,所以放心,不会有事。我既答应了你的事总不会叫你空等。还有,你之前说……”他从我手中取过水杯,揽着我的肩头“我说过,若知自己时日无多也会像我师祖那般……这话说的倒是没问题,只是放到眼下已经不适用了,因为我现在有你,无论何事肯定都要跟你说的,就是死,也得让你知道才行。”

  我瞪他:“你就不能不提这个字吗?”

  他笑了笑,附和道:“不提不提,云儿不叫提以后就都不提了。”

  想到之前心里的决定,我低声道:“我有事跟你说,很正经严肃的事。”

  他收敛了笑意,正色道:“什么事?”

  话到眼前,我反而不知要怎么开口,我要怎么说才能让他比较容易接受我是穿越过来的这个事实呢?

  这种事好像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好接受……

  他好奇不解的盯着我,我清了清嗓子,尝试的问他道:“我先问你个问题,你相信灵魂出窍这回事吗?”

  问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看到他的脸上带着忍不住的笑意。

  “云儿,你睡觉睡傻啦?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么奇怪的问题。”

  把心一横,我干脆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我知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肯定会吓到你,但我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曾经这些话我也对我哥哥说过,他就以为我疯了。”

  似乎是被我冷然的脸色吓住,他没有再多问,只是沉默着听我把前后这一切的遭遇都讲了一遍,末了我又道:“所以我会不拘小节的挽起裤子跟你一道下河抓鱼,我也会情急之下抓了慕容暮的手,因为这些对于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来说都是很平常的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我只想你知道,我这样做不是因为我轻浮,是因为我脑中接受的教育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你不是好奇我怎么总是会说些你听不懂的话吗,还有我给你唱过的英文歌,喝醉那晚画给你的数学符号,那都是我们那个年代有的东西,现在你能明白了吗?”

  我以为路清风会大惊失色,或者像赫北堂那样说听不懂我在讲什么,然而我低估了他的承受能力。

  只是片刻的时间,他就消化了我全部话的内容。

  “原来如此。”

  轮到我惊讶了:“你……听明白了?你相信我的话?”

  他点头,右侧嘴角一勾。这个很普通的表情若在常人做来大概很难看出是在笑,可是他嘴唇薄长,又时常挂着笑,所以哪怕只是这么带一丝弧度的勾唇,都像是真的在笑一般。“你的话又不难理解,有什么不明白的。而且……是你说的话,你的话我都信。”

  不难理解?我开始对赫北堂的智商产生怀疑。

  “其实我也曾经困惑过……”带着一丝苦笑,他摇头道:“这是很奇怪的一种感觉,这疑问被我压在心底,若你不说,大概要掩在我心底一辈子。”

  一股暗色的深沉染上他的眸间,重抬头,他竟有些慌张。我很少看到这样的他。他在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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