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
正手足无措着，忽然一个影子压过来，一道温热的气息就落在她的耳侧。
苏晓笛蓦然一僵。
孟回低下头，唇瓣却在离她一厘米的地方停住。
“别动，马上就好。”
耳边传来低喃，距离近得她耳垂都烧烫起来，也不敢回应，只屏息凝神，绷直了背尽力站稳。
好在孟回很快直起身，微笑对台下说：“谢谢大家的祝福。”然后带她挤出了人群。
苏晓笛还沉陷于方才的情景不可自拔，孟回已经追上刚才拿第二名的情侣，用电饭煲换来了移动电源。
手机刚一充上电，比晚饭先来的是阿平的电话。
“……真的吗？那太好了！……你不用担心我啦……孟回？他在我旁边呢，”苏晓笛把手机递向孟回，“阿平想和你通电话。”
孟回接过电话，静静听那边说完才开口：“那笔钱不用还了。还有，转告小语，我很喜欢她。”
见他挂了电话，苏晓笛表情放松，舒怀道：“看来好人还是有好报的，魏总帮了阿平，阿平又救了魏总，现在托他的引荐到罗应他们剧组做事，真是个好结局。”
“不仅是这个，”孟回接口道，“罗应亏得有钟平这个助力，拉住了魏海生的投资，听说他升了职，下一部戏他不用再东奔西跑，而且——他手里还有几个角色，只要试镜过了，就能上戏。”
苏晓笛听出门道来，睁大眼睛：“你要去参加试镜？”
“剧院合同还有三个月才到期，除非罗应他们的戏三个月后才开拍，不然想也是白想，”孟回顿了顿，自嘲道，“我可不想再违一次约，被东家抛弃了。”
苏晓笛点点头，不料孟回的话还没完：
“再说了，我还有一出好戏没演，怎么舍得这么快落幕。”
***
直到三天后，在餐厅吧台上看到熟悉的海报，以及海报上硕大的《独自停留荒岛》几个字，苏晓笛才明白过来孟回口中的“好戏”是什么。
原来他一早便看中了这出独角戏，难怪他会选择西遇剧院。
轻叹一声，可惜她今天是最后一天班，不能在现场一睹他的风采，便也只能在心里祝愿他能演得尽兴了。
望着海报上孟回俊朗的眉目，苏晓笛不由失了神。
“晓笛，经理叫你过去一趟。”
“欸！”
就在她走进后厨的时候，两个男人并肩走了进来。
“听说这家法式餐厅很正宗的，你刚回国，一定要来品鉴下。”李棠满面红光，热情向友人介绍道。
何睦笑着回应：“你就知道吃，看看你那肚子，传媒业什么时候这么养人了？”
李棠摸摸自己浑圆的肚皮，丝毫不介意友人的调侃，嬉皮笑脸道：“嘿嘿，你出国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不得好好招待招待？”
“好好好，”何睦无奈挥手，环顾了一圈店内布置，不由失笑，“你是从哪儿判断出这家店正宗的？”
“欸，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这家店啊，正宗就正宗在，他们的服务员个个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
“噗——”何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得了吧，你汉语说得这么溜，怎不见你会做中餐呢？”
李棠脸上有些挂不住，“你先看菜单吧！真是，还没吃就先喘上了。”
两人坐到靠窗的位置，何睦翻开菜单，认真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忽然感到一阵眼熟，“这些菜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法式菜品应该都差不多吧。”
“不一样……”何睦眉皱得更深，脑中思绪翻飞。
“管那么多呢！服务员，点单！”
女服务员很快走了过来，“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李棠一听这标准的中文就摆摆手，“不对不对，说好的法语呢？”
服务员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面带难色：“抱歉，我们会法语的店员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
“什么？你们不是每个人都会吗？”
李棠大感被骗，脸皱成一团，“你们这是虚假宣传知不知道！”
何睦还在脑中搜寻，却听远处传来女声：
“……晓笛姐慢走哦，下次要回来看我们呀。”
“我会的，大家加油咯！”
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传入耳脉，何睦大惊，猛地一下站起，急急往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清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迈着轻快的步子很快走远。
他的心神倏地被搅乱，手忙脚乱地追出去，却连一个相似的衣角都没捕捉到。
“她就是你们店里那个说法语的店员？”
何睦盯住跟苏晓笛打招呼的服务员，焦急询问道。
“对，对啊……哦不对，她刚刚不是了。”
想起刚刚给他们点单的服务员的话，何睦了然过来，失望油然而生，“那她还会回来吗？”
“这可说不准，之前她就是做了一阵走了，这回又回来了，但我估计她十有八九还要回来，毕竟经理宝贝她，给她开两倍工资不说，这不，今天最后一天班，还大发慈悲地先让她下班。”
“这样。”何睦点点头，心情稍有平复，“那你有她电话吗？”
服务员摇摇头，“我没有，只有经理有。”
何睦升起一股失落，但同时又生出些侥幸。
“要我去叫经理吗？”服务员好心问。
“不用了。”
何睦恢复镇定，眼里的慌乱已没了踪影，嘴角轻弯，“谢谢你。”
看见男人俊朗的笑容，服务员脸上一红，羞涩回礼。
何睦的注意力却已经远去，心中盛满千头万绪，远古的回忆慢慢苏醒，唤起他藏在心底许久的渴望。
他知道他们一定会再遇见，只要他花时间去寻，但他没想到上天对他如此厚待，方一回国，就让他与她相逢，虽只是擦肩而过，但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当初是他放手得太快，是他不愿等待，这才让她心灰意冷地离开，以至于他只能在异国深夜，独自回忆那些快乐时光。
既然如此，那么从现在开始，他等一等，又有何妨？
一念至此，何睦眸中浮起期待之色。
***
苏晓笛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戏的开场，庆幸的是，她赶上了散场。
不多想，她径直向后台走去。
然而刚走到一半，就见孟回同几个人一起走了出来。
孟回身上还穿着戏服，额头上仍有未拭去的汗珠，看到她倒是毫不意外，大大方方向身边人介绍道：
“这是我经纪人，苏晓笛。”
苏晓笛闻言傻了眼，还好她反应够快，迅速从眼前人的穿着判断出他们的身份，赶紧接上话茬：“对，我是孟回的经纪人，还请多多指教。”
其中一个手腕上带着金表的男人，见她慌忙而来，笑了笑，“苏小姐慧眼识英，带着孟回这样优秀的艺人，前途无量啊。”
“哪里哪里……”
“可不是吗？说起慧眼识英，那还得是您林导演啊，要不是您的提拔，演得再好也出不了头不是？”
随着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苏晓笛才发现这群人里还有个女人。
这倒怪不得她，后台灯光不够亮，女人又穿得一身利落的小西装，头发只挽在脑后，不注意看，真发现不了她的性别。
“哟，什么时候你杨影后也说起这种话了？怎么，遇上你的旧相识，舍不得他没落在这小剧院里啦？”
苏晓笛脑子懵了一下，只见杨绮佯作生气，嗔道：“是谁前段时间跟我念叨没好演员了？我给您推荐，您倒挤兑我起来！”
“行行行，有好角色我给他留着，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听着他们一人一句定下自己的前程，孟回微微变色，不卑不亢道：“谢谢林导的好意，但我和剧院还有合约在身，暂时没有合适的档期，恐怕没有这个荣幸演您的戏了。”
林导演和杨绮同时变了脸色，前者先不满起来：“你是嫌我们的戏还不如这个剧院？”
“多谢您的厚爱，只是我确实演技有限，怕砸了您的招牌，抱歉。”
孟回说完，丢下身后的一行人就往门口走。
“孟回！”
杨绮一看，急了，几步跟了出去。
苏晓笛还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鼻头酸涩得不行。
“你不去追？”不知是哪个人问了一句。
她摇摇头，垂眸低落了一晌，而后突地意识到自己刚获得的新身份，忙抬起头，对着刚刚和孟回说话的男人，“不好意思，孟回他不是不想演您的戏，是……他车祸腿伤还没好，怕给您拖后腿，延误您的戏，您看要不这样，我留个联系方式给您，您要是有合适的角色，请一定要通知我！”
说着，她急急翻找，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名片这种东西，赶忙在本子上扯下一张纸，写明自己的电话，递给林导演。
林导演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怔忡，好笑地接过纸条，语气肯定地：“苏小姐是第一次带艺人吧？”
苏晓笛腼腆地笑笑，点头道：“让您见笑了。”
“很久没有人塞纸条给我了，”林导演看了看纸条，将它递到助理手里，“苏小姐什么都不懂，还这么尽职尽责为艺人考虑，实属难得。走吧。”
听他说走，其他人赶快附和，前呼后拥地离开了剧院。
苏晓笛看着林导演的背影，这才后知后觉出一些东西。
这个林导演……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刚才那样做，会不会鲁莽冲撞了对方？
然而她已没空细想太多，过道里空了之后，她的脑海里便全是刚才杨绮追出去的画面了。
想到这里，苏晓笛感到一顿挫败。
杨绮能给孟回介绍角色，而她又能帮他什么呢？
沮丧铺天盖地而来，瞬间淹没她的心房。
***
杨绮一路追赶，终于拦住了疾步往外走的孟回。
“孟回！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你有意重回娱乐圈，又何必拒绝林导？”
孟回回望她，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拒绝他，我是拒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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