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章 牵机药
皇后收起刚刚那副怒不可遏的表情，站了起来，在殿里踱来踱去，缓缓的说道：“果然是一张利嘴，我倒是想要看看是你的嘴厉害还是我的手段厉害！来人，给我掌嘴，掌到她的嘴说不了话为止。”说完两个快四十岁的嬷嬷像我走了过来，那满脸的肥肉下掩藏不住的是罪恶的笑容。
我冷冷一笑道：“皇后娘娘莫不是还想要私刑吗？娘娘想要教导臣妾，臣妾也就认了，可是你乃一国之母，万民的敬仰的皇后，难道你就不怕别人的议论吗？”
贤懿哭着，跪走到皇后的跟前，伏在皇后的脚处，哭诉道：“娘娘，你就饶恕怀瑾吧，她好歹也是三哥的夫人，你如此对她，要是三哥问起来，你要怎么解释才好？求你了，你就饶恕怀瑾吧，贤懿求你了，给你磕头了。”话落，便不住的哭着，在地上磕着头，那头咳在地上，沉闷的响声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心里难受极了。
皇后怒道：“他虽是三皇子的夫人，可是却目无宫规。一个堂堂的帝姬，居然为了一个身份卑贱的人求我饶恕，连身份都不要了么？来人，把帝姬扶起来！”
两名宫女将贤懿从地上扯了起来，我看到贤懿的额头都红的快要渗出了血，我心下难受的紧。皇后冷冷的说道：“还不动手么？”
此时，木香挡在我的前面，直直的跪在地上，慷慨陈词道：“皇后娘娘，木香愿意代夫人受罚，请皇后饶恕我家夫人吧。”
我看着皇后像旁边的一个宫女使了一个眼色，我看这宫女的穿着显然和其他的宫女不同，我想这可能是皇后的心腹吧，那宫女冷冷的，带着嘲讽和不屑的语气道：“不过是一个卑末的丫头，还想代你家主子受罚？娘娘不想滥杀无辜之人，且念你年幼，还不谢恩滚到一边去。”
木香跪在地上，眼神忽然变得很凌冽，我看木香的架势，想要和这些人拼的感觉，她正要起身，我忙喝道：“木香，还不赶紧退下！”
木香回头看着我，无奈的叫道：“夫人-----。”
我给她一个眼神的暗示，木香向来聪慧，想必这道理她是懂的，便缓缓的磕头谢恩，移到了一边。
两个老嬷嬷，一人在后面将我两只手反拉着，并用膝盖抵住我的后背，这样我便直直的跪着，动弹不得，而另一个嬷嬷则是凶神恶煞的站在我的面前，撸起袖子，我睁大的眼睛看着她，眼神很冷，充满恨意，可是这嬷嬷丝毫没有被我给威慑到，便狠狠的一耳光扇了过来，力道之大，我感觉头都眩晕了，一股带着微甜的血腥味在我的嘴里乱窜。
然后又是一耳光，我头上的珠钗掉了下来，掉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感觉嘴里有东西流出来，那样的腥味冲到我的鼻子里面，然后再狠狠的一巴掌，我头发散了，而脸上就像被火烧一般，生疼，疼到我的心都抽搐了起来。
贤懿和木香的哭声传到我的耳朵里，我抬起头狠狠盯着皇后，怒道：“慢着。”那嬷嬷被我这一声怒吼给镇住了，我抬起头缓缓，一字一句，道：“没想到我大宋的国母竟是这样不清青红皂白，滥用私刑的人，着实令人寒心，若是皇上知道他的皇后是这种德行，他该作何想？若是天下百姓知晓他们敬仰的皇后是这样人，百姓做何想？难道皇后娘娘真的不在意皇上和天下万民的想法了么？”
皇后冷笑，径直走到我的面前，一只手用力捏住我的下巴，就那么一瞬，我才发现这位深居后宫的皇后的力道如此之大，狠狠道：“看来你这嘴还是硬的很啊！”然后又道：“别人不明，可是你却诓不了本位，就是因为你今日在我福宁宫附近说的那些话，被楚王殿下听了去，才会去和皇上起了争执，若不是你，楚王怎会被禁足东宫！”
皇后话落，阴鸷的笑了一笑，她的手冰冷，缓缓道：“你说，本位难道不该罚你吗？”说完便用那金镶玉的护甲在我脸上划了过来，冰冷。
我笑了笑，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楚王殿下重情重义，怎会有你这般自私狭隘的母亲？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本来就不是他的母亲，自然和他的脾性相差许多。”我说完，仰起头，看着她，露出我最爱的那种不痛不痒，没有任何表情的微笑。
后面的那个嬷嬷还是狠狠的缚住我的手，我动弹不得，皇后狠狠的抽走了手，微笑道：“你可知南唐后主是怎么死的吗？当时我没有看到这牵机药的药效，据说死状很惨。恰巧，宫里还有没有用完的牵机药，今日便用在你的身上。本来，我倒下了两杯酒，让你选，还有一半的生的机会，可惜啊，你太自作聪明了，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仰天大笑，笑到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狠狠的盯着她，讽刺的说道：“皇后娘娘你会留着臣妾的命吗？”
皇后微微一笑，道：“你知道自然是最好的，来人，把酒罐下刘怀瑾的肚子里，看看这牵机药[ 牵机药，牵机药其实就是中药马钱子，马钱子的主要成分是□□和□□。吃下去后，人的头部会开始抽搐，最后与足部拘搂相接而死，状似牵机，所以起名叫“牵机药”。因毒死南唐后主李煜而出名，和钩吻、鹤顶红号称时间三种最毒的□□。]是何等的厉害，本位可是晓得这世间最毒的药可就是牵机药、钩吻和鹤顶红呢，你被世间最毒要药死了，也该觉得高兴，毕竟本位是看得起你的，不然何故用鸩杀帝王的药来鸩杀你一个小人物呢？”说完便是笑了起来，整座凝波殿都回荡着笑声。
我向来晓得皇后乃是最能隐忍的人，今日我害了楚王，估计便是被逼急了，爱，会让她失了分寸的。
贤懿和木香跪在地上，不停的哭，不停的求情，不停的磕着头。
那刚刚掌我嘴的嬷嬷端了一杯酒，看着我，冷笑道：“夫人，你是自己喝，还是奴婢来帮你？”
也许，今日就是我的死期吧，我的命或许就在这皇宫里掩埋了吧，但是我还是扳倒了楚王，让皇上囚禁了他，我便是值得的。
我紧紧的闭着嘴，那嬷嬷面目狰狞的笑道：“夫人既然不愿意自己来，那就奴婢来帮你吧。”话落，便紧紧的捏住我的下巴，我不得不张开了嘴，我使劲的想要挣脱，可是太难了，我不住的摇头，可是，那嬷嬷似乎铁了心的要将这酒倒进我的嘴里，我越是挣扎，越是无用。眼见那杯有牵机药的□□的酒就快被灌入我的嘴里，便听见奴儿气喘吁吁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声呼道：“皇上驾到。”
满屋子的人都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如今我的样子估计就是狼狈至极了，皇上走进殿里，大声说道：“你们一个一个的真是不让朕省心！”
说完便坐到座榻上，缓缓的而语气十分平静的说道：“听说皇后在贤懿的殿里对怀瑾动用私刑？”
皇后跪在地上，连忙辩解道：“臣妾只是想要教导一下刘怀瑾。”
皇上冷笑了一声，不再看跪在地上的皇后，只是沉着声音道：“怀瑾，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起了头，眼中的泪光闪烁，皇上顿了顿，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教导？若是平常的教导，怀瑾的嘴角怎会有鲜血，脸上怎会如此红肿，如此狼狈？”
皇后跪在地上，一时语塞，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整个殿里一下子就沉默了，和刚刚的哭声震天的热闹相差甚远。
皇上良久，道：“贤懿，这事发生在你的寝殿，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贤懿听到这里，跪走到皇上的跟前，在地上叩拜了两下，哭道：“爹爹，你救救怀瑾，娘娘，娘娘她要牵机药毒死怀瑾，你一定要位怀瑾作主。”
皇上听到此处，震怒道：“皇后，你竟然还敢在宫中用牵机药，鸩杀怀瑾？你，生为一国之母，竟然敢在宫中用此等□□，行下作之事！这怀瑾，名义上也称你一声娘娘，你居然----，朕怎就不知你如此阴狠？”说完，便狠狠的拍了桌子，桌子上的茶碗齐刷刷的打翻了，茶水顺着桌子流了下来，滴在地上滴答滴答的响。
皇后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道：“臣妾不过是和怀瑾开个玩笑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杀她，这，这就是一杯普通的酒，根本不是牵机药，臣妾-----，臣妾怎会用这种□□啊。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臣妾啊。”说道最后，明显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然后皇上走过去，那酒杯还静静的躺在地上，那酒洒在了地面上，还有一杯酒则还是和酒壶安静的放在托盘里，皇上端起另外一杯酒，面上无表情的说道：“牵机药，可真是恶毒之物啊。”然后端着酒，站在皇后的跟前，缓缓道：“你既说这是开过玩笑，那你把这杯酒只是普通的酒，饮了，朕便相信你。”皇上的声音很冷，冷的几乎听着都是胆颤。
话落，便把酒杯递到皇后的跟前，皇后泪流满面，并不去接酒，只是弱弱的抽泣着，皇上冷笑一声，慢悠悠的说道：“怎么？不是没有□□吗？你怎么不敢喝了？”说完便端起酒杯，慢慢的倒了下来，那酒就像一道美美的水珠，从杯酒中奔涌而出，尽数倒在了皇后的衣裙上面。
皇上双眉紧蹙，脸上泪痕斑斑，隔了一会儿，缓缓道：“朕便再给你一个机会，容你申辩，你为何要毒杀刘怀瑾？”
皇后伏在地上，向着皇上所在的地方爬了过去，扯住皇上的衣角，连忙说道：“都是刘怀瑾教唆楚王，所以楚王才会在文德殿起了争执，皇上，楚王从小就在你的身边，你难道不知自己的儿子的德行吗？他向来孝顺，是不会忤逆你的，都是刘怀瑾这个贱人，告诉他魏王的事情，所以楚王，楚王才会一时迷了心智，和皇上争吵啊。”
我跪在地上，向着皇上叩拜了一下，正色道：“楚王是何人，我刘怀瑾又是何人？我不过一介深居王府的弱质女流，于国无功于社稷又无助力，怎会教唆楚王？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实在是重了些。朝堂是皇上的朝堂，朝政也是皇上的朝政，况且皇上处置魏王，乃是魏王谋逆犯上，罪有应得，国朝上下无不赞扬皇上处理的果断，免除了后顾之忧，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且皇上贬黜魏王，上至百官宗亲，下至平民百姓，都晓得此事，难道楚王不晓得？楚王就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才会为谋逆之人求情的，这岂是臣妾所能左右的？臣妾不懂朝政，不过就是和贤懿闲说了几句，恰巧被楚王听去了。若不是楚王早就不满皇上处置魏王之事，我这几句闲话，安能挑起皇长子和皇上之间的嫌隙？”
我扫了扫皇上，听到我这话，皇上并无什么特别的表情，因为我知道，楚王定是触怒了皇上，不然皇上是不会将他囚禁在东宫中的。
贤懿听我说完，也继续道：“爹爹明鉴，怀瑾是女儿请进宫里来的，怀瑾都没有和大哥说过几句话，怎会教唆大哥忤逆爹爹。”
皇上如此英明的人，怎会不知里面多少有我的干系，只是缓缓道：“元佐从小长在你的膝下，如今变得狂躁暴逆，皇后啊，都是你宠爱过甚所致，元佐有今日，都是你教子无方，慈母多败儿！”
我听闻皇后的哭泣声，哀求道：“皇上，元佐是你的儿子，纵使臣妾的过错，你也不该罚他禁足东宫啊。”
皇上冷冷道：“元佐的事情，朕自由主张，刘怀瑾一介女流，甚少入宫，元佐亦不是三岁孩童，任凭别人的三言两语，怎会忤逆朕？只是今日，你居然胆敢在宫中滥用私刑，还妄想用牵机药鸩杀刘怀瑾，简直是罪大恶极，朕不会废了你，但是也不会轻纵了你，你就回福宁宫思过吧。”
皇后听到此处，瘫坐在地上，皇上看了看我，道：“刘怀瑾，今日你受了委屈，朕是知道的。只是你一个妇道人家，不该多言朝政之事，今日朕就念你初犯，不再追究你的过错。你已经是元休的侧妃，那就朕就再赐你一个封号‘贤’，再赐玉如意一对，蜀绣一匹，黄金二百两。”
我晓得皇上是为了安抚我同时也是警告我，我恭敬的谢恩，道：“怀瑾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
皇上起身，瞥了在瘫在地上的皇后，慢慢的道：“皇后，你当懂的何为母仪天下这四个字的含义，你好好反省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一屋子的人，恭恭敬敬的道：“恭送皇上。”
木香和贤懿赶紧过来，将我扶了起来，木香看我这狼狈的样子，哭着说道：“夫人，你痛不痛？”我握着贤懿和木香的手，缓缓道：“没事，不过就是些皮肉之苦罢了，不要担心我。”
皇后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边，冷笑道：“刘怀瑾，总有一天，我会教你生不如死，你害了楚王，也害了我，今日之事，来日必然叫你加倍偿还，方解我心头之恨。”说完甩了甩那宽袍大袖，走了出去。
整个殿里，只剩下我、贤懿、木香、奴儿和小石头。木香搀扶着我，我对着贤懿道：“今日是我连累了你，不知道皇后会怎样对你。”
贤懿微微一笑，道：“没事，我不怕，怀瑾。我真是没有用，公主又有什么用，根本就护不住你。刚刚皇后给你罐牵机药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还好奴儿及时请来了爹爹。”说完便不由得流出了眼泪。
我看着贤懿额头上的血青，那么大一块，眼看马上就要破了，我抬起手，刚刚碰到额头处，贤懿便不由得发出了‘嘶’的一声，我下意识的收回了手，我心痛道：“奴儿，你赶紧去太医院给公主请个太医吧，你看这伤那么严重，马上都要破了，如此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居然为我受了那么大的苦。”
贤懿紧紧握住我的手，道：“怀瑾，从此之后，娘娘定会将你视为眼中之刺，肉中之钉，我担心，她也会对三哥不利。”
我亦是握着贤懿的手，缓缓道：“一切该来的都会来，可是，却将你卷了进来，我终究是不忍心的。”
贤懿抽出了我的手，看着远处，良久道：“打我记事起，娘娘就便一直不喜我，我得不得罪她，又有什么紧要呢？我左右不过一个公主，等到时机成熟，我便自动请旨，嫁出去，便远远离了这皇宫，这宫廷多少的肮脏和虚伪，我已经看得太多了，也早就腻了，麻木了。可是，我担心我三哥，他是个皇子，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呢？”
我知道贤懿和德昌的关系向来要好，或许都是因为从小失了母亲的缘故吧，同病相怜便比旁人更加的亲厚，今日的这番话，全是为了德昌所想。
我走过去，道：“贤懿，你不必担心，你在这宫中，好好的保护自己。天色不早了，我先告辞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告诉我。”
贤懿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道：“我能有什么事情啊，不过今日你受了这些委屈，又是惊吓，你回去一定要好好休养着，等我得了空，一定来王府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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