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琪出院

　　

　　“嗯，好多了。”林方收回了手。“还是孙教授行。要不是打针，你的烧肯定退得没这么快。”“对了，打针的时候疼不疼啊，你有没有哭？”林方调侃道：“可惜我光顾着听孙教授训话了，都没机会看到你打针的模样。”“你这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家琪回击了他一句。

　　“哈哈，打针真有这么痛苦吗？”林方得意地笑起来。“好　，为了减少你的痛苦，也为了表扬你的勇敢，来，奖励你一块巧克力。”家琪接过林方递给她的巧克力。正摸索着想要拆开，却发现锡纸已经被林方细心地剥去了一半。

　　“后来孙教授有没有再骂你？”家琪一边吃巧克力，一边担心地问。“骂了，骂得还很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差点让我下不来台。”林方的口气很沉重。

　　家琪的心里更是沉甸甸的：“都是我不好，害了你。”她担心地问：“这样会不会影响你的实习成绩？”林方现在还是军医大学的大五学生，还有一年才毕业，这一年是他们的实习期。

　　看着家琪紧张的表情，林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逗你玩呢。你别那么紧张，事情没那么严重。老师批评学生两句，也很正常。”家琪知道林方是在安慰自己，但越是这样，她心里反而越是过意不去。她犹豫了一下：“林医生，我和你说实话吧。我发烧不是因为晚上被子没盖好。而是……因为和璐璐一起出去看桃花了，可能着了凉。”“看桃花？”林方惊讶地问：“你现在这样，怎么看桃花？”“哦，不是看，确切地说，是摸。”家琪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还挺会玩的。”林方点点头：“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和璐璐一块儿出去了。”家琪连连点头：“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早知道这样，应该我带你去。你是不是在病房这几天呆得闷了？你早跟我说呀，我领你去玩儿，玩我最拿手了。”听林方兴致勃勃的口气，家琪也来了精神。“你都会什么好玩的东西呀？”“那可多了。”“捉麻雀呀；钓龙虾呀；……”家琪不禁笑了：“这都是乡下小孩子玩的，城市里也能玩吗？”“那当然，公园里就有龙虾钓。等你眼睛好了，我带你去钓龙虾。”家琪高兴地问：“真的？我从来没钓过。一定很有意思吧？”“当然了。麦家琪，所以你要好好听话，快点把眼睛养好。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公园钓龙虾、放风筝。带你玩很多好玩的东西。”家琪开心地笑了。但很快她又意识到真的等她好了，哪儿有那么空啊，她还得复习功课，准备高考呢。还有，林方到时候真的会陪她一块儿玩吗？她只不过是他的一个病人，他会特意为她抽出时间来吗？林方的话也许只是随便说说，安慰安慰她罢了。

　　“家琪，你烧还没全退。今天就不复习了。你早点休息，我走了。”林方站起身，还没走出病房，张璐璐一头闯了进来，一眼看见林方，便问：“林医生，你又在陪家琪啊？”那个“又”字拖得很长，家琪没来由地又红了脸。林方倒是落落大方：“是啊。家琪昨天冻坏了，今天发了一天的烧，到现在还没好，我来看看她。”张璐璐何其聪明，一下子便听出了林方话里有话，是在暗示她昨天带家琪出去让她生了病。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也不免有些着急：“家琪，你没事吧？明天还能不能出院？”“要等烧退了，才能拆线出院，估计还要有一、两天。”林方代家琪回答完，又叮嘱了一句：“你今天好好陪陪家琪，算是将功补过。”说完便走出了病房。

　　看着他的背影，张璐璐喃喃自语：“凭什么呀？这么指挥我，这就算护上了？”家琪听到了，不禁又是一阵脸红。她赶紧岔开话题：“璐璐，这两天我没去学校，有没有人问起我？”“有，当然有。问你的人多了去了。”张璐璐本来是想和家琪开个玩笑，但看到家琪突然变了脸色，知道自己又多嘴了。“其实也没谁，就是康鹏程啊、李辉啊那些人。嗨，其实他们也不是关心你，就是关心他们的竞争对手什么时候回校继续和他们竞争呗。谁让你学习成绩那么好，要是我病了，肯定就没人来问。”张璐璐的一番自圆其说总算让家琪的心放下了一点。

　　两个人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会儿话。张璐璐把学校新近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儿告诉家琪，家琪又顺便问了问上课的进程。张璐璐又坐了一会儿，才告别了家琪，回去了。

　　家琪又在床上躺了两天，终于退烧了。这天上午，根据孙教授的嘱咐，她可以拆线了。纱布被揭开的一刹那，家琪只觉得眼前突然一亮，她赶紧闭上眼睛。几天下来，她已经习惯了眼前漆黑一片，突然而至的光明倒让她不太适应了。几秒之后，她重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家琪，看得清吗？”声音很熟悉，是林方。家琪连忙向他看去。

　　但她很快又闭上了眼睛。倒不是因为不适应，而是眼前的这个人实在太炫目了。炫目到让她不敢直视。

　　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林方正朝着她微笑。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家琪的心突然“咚咚”地跳起来。这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弯弯的，有着和女孩子一样浓密而修长的睫毛，看上去总像是在微笑。妩媚、灵动、飘逸，一连串的形容词在家琪心里滑过，但又觉得不能完全形容出那种感觉。虽然她平时写作水平不错，作文总是得高分，但这一刻她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贴切的词。最后她想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桃花眼吧。

　　“家琪，你看得清吗？”见家琪没有回答，林方不放心地又追问了一句。家琪定了定神，趁机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林方，他的外表和家琪想象的差不多，高高瘦瘦，身高至少有1米8。肤色白皙，五官清秀。

　　“哦，看得清。”家琪点点头。“这是几啊？”林方比了一个手势。“这哪里是几啊，这是ok的手势吧。”见家琪识破了自己的伎俩，林方调皮地笑了。“不错，这证明你的眼睛完全没问题了。”家琪也笑了。她发现林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很温暖，让她有一种被笼罩在阳光里的感觉。

　　拆了线，家琪出院了。麦子文和万芳一起来接她出院。

　　“孙教授，谢谢你这些日子对家琪的照顾。”麦子文握着孙教授的手连声道谢。“不客气。”孙教授笑笑：“只要家琪的眼睛没事就好了。要谢，你还是谢谢林方林医生吧。他是病房医生，这些日子主要是他在照顾家琪。”“是啊，林医生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家琪恢复得也没这么快。”万芳一边说，一边拉拉麦子文，示意他也表示一下谢意。

　　“叔叔、阿姨不客气。”林方笑着和麦子文握握手：“这是我的份内之事。要谢谢孙教授给我这次机会，照顾家琪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麦子文闻言，不禁仔细打量了林方两眼。心里暗想：这个孩子年纪轻轻，倒挺会说话的，看来不是个泛泛之辈。

　　几个人又寒暄了几句。麦子文和万芳带着家琪离开了医院。走出大门的时候，仿佛是心灵感应，家琪突然回了一下头。她看见林方正站在住院部的窗户边上，向大门这里看着。家琪登时呆了一呆。她立刻扭转头，心里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一直到走出很远，还是没能平静下来。

　　吃过晚饭，麦子文和家琪长谈了一次。“家琪，现在觉得眼睛怎么样？视力和以前比有没有变化？”麦子文尽量做出轻松的口吻。但敏感的家琪已经感觉到了父亲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挺好的。”家琪也尽量做出轻松的样子。“家琪，你看啊，你住院住了这么几天，也没去学校上课。会不会把功课给耽误了？”一听父亲是在担心自己的功课，家琪松了一口气。“爸爸，高三本来就是复习以前的课程。何况，这几天我也没闲着。林医生一直都在给我复习。而且他还教会了我很多很好的解题方法呢。他的方法确实很管用。他自己读书一向很好的，还是他们那一届的市高考理科状元呢。”说到这里，家琪忽然觉得自己说多了，怎么不知不觉就夸起林方来了？她的脸悠忽间红了，一下子噤了声。

　　幸好，麦子文正想着自己的心思，也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家琪，我是在想，毕竟你住了几天医院，眼睛也有一定的损伤。虽然现在对视力没什么大的影响，但听孙教授说，如果用眼过度的话，对眼睛的完全恢复是有影响的。所以，我的意思是，明天你去学校以后，就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量力而行，不要太拼了。今年的高考即使考不好也没关系……”麦子文话还没说完，就被家琪打断了。“爸爸，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弃高考的。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我一定会合理安排好，高考我也肯定会考好。”家琪说完，便抿着着嘴不再说话。看着她一脸倔强的表情，麦子文心里暗暗担心：这孩子就是这样，虽然平时不声不响的，但其实特别倔强。她认准了的事，想要说服她很不容易。说好，这种坚持的性格也算好；但一个女孩子如果总这样，就会活得很辛苦。但他的脸上却不敢流露出来，只是说了一句：“好吧，家琪，爸爸尊重你的意见。只要你自己能把握好，就按你自己的决定去做。”他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一定要量力而行。不要把自己逼得太苦。”家琪笑笑，心里却暗暗下了决心：这次高考，一定要考出个样子来。她对自己说，麦家琪，加油啊。

　　家琪一走进教室，就觉得有很多异样的眼光向她投来。尽管低着头，但她依然能够感觉得到。家琪把头埋得更低了。她的样子有点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以为这样就没有人能看见她了。

　　家琪正觉得难堪呢，有人向她挥手，并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是张璐璐。家琪赶紧走几步，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桌子我已经帮你擦干净了。你几天没来，都积灰了。”张璐璐接过家琪的书包，帮她放进课桌里。“谢谢。”家琪感激地说，这一刻，要是没有张璐璐帮她解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家琪从书包里取出英文课本。“麦家琪。”背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动作很轻，家琪却被吓得差点跳起来。是后排的李媛。“听说你这两天病了，好点没有？”“好点了。”家琪回答地很轻，笑容也很僵硬。“咦，你眼睛怎么了？”李媛好奇地看着她。家琪低下头：“我的眼睛……受了伤，所以住了一段时间医院。”家琪吞吞吐吐地说，一边求助般地看着张璐璐。“丁老师不是说你得的是重感冒嘛。还不让我们去看你，说会传染的。所以后来我们让张璐璐给你带的贺卡，你收到了吧？”李媛的表情看起来很奇怪。家琪窘迫地看着她，“收到了，谢谢。”她知道一定是袁校长和班主任丁老师打过招呼了，说不方便探视她，丁老师才用上了这么拙劣的借口。

　　“是呀，麦家琪是得了重感冒。结果人昏昏沉沉的，一不小心撞上了桌子角，就把眼睛撞伤了。是吧，麦家琪？要不然，光重感冒也不用住那么长时间的医院。”张璐璐的反应确实挺快。家琪回应着她讪讪一笑。

　　“麦家琪。你的病还没好透呢，你不是说喉咙还很痛嘛。少说点话。”张璐璐一本正经地说，家琪明白，这是璐璐在帮自己堵住李媛的话，省得她再问东问西的。不禁感激地瞟了她一眼，同时也朝李媛歉意地一笑。李媛识相地不做声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张璐璐要拉着家琪一起去走廊散步。家琪不愿意去。

　　“怎么了，家琪？”张璐璐问她，家琪没说话，张璐璐不由分说一把拉起了她。家琪吞吞吐吐地说：“璐璐，我……我怕等会别人问我。”“问什么，问你怎么没来上学？你照刚才说的回答不就行了。”“可我不会撒谎。”家琪为难地看着张璐璐。“傻瓜。”张璐璐摇摇头：“你不知道吗，谎话说一千遍就成了真理。你慌什么，再说，不是还有我吗？你要是不好意思回答，我来帮你回答。”“璐璐。”家琪还是欲言又止。“小姐啊，又怎么啦？”张璐璐无奈地看着家琪。“璐璐，谢谢你。”张璐璐哭笑不得地看着家琪。“哎，麦家琪。求求你，别这样。这么多愁善感，搞得跟林黛玉似的，我可受不了。”被她这么一说，家琪忍不住笑了。笑的同时，眼睛却有些湿湿的。她怕张璐璐又笑话她矫情，赶紧拉着张璐璐的手，跟着她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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