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痛与乐
三天假期还是眨眼即过，继往城中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庆典中虽然有许多事情因为是第一次组织，经验欠缺以至于偶尔产生意外，居民们还是以巨大的包容和鼓励的态度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
而在之后的一个月中，瓦尔坎诺在决斗中被击败的消息也在九处刻意宣传下，由奎萨斯向黑耀各处扩散。
这是内阁的五位内政参事同穆恩商量过后定下来的。
奎萨斯面积不算小，二十万平方公里几乎与暴风领相当，整个黑耀大概百万平方公里左右，只是人口相当少，偌大的奎萨斯目前只有一座主城，还没有被填满。
在粮食问题因蒂法和凯尔希得到大幅缓解的情况下，人口过少的弊病逐渐凸显出来，整体人口少就没办法扩大月能近卫的规模，而近卫军的规模无法扩大也就意味着奎萨斯边境其实防御仍然很是空虚。
这也是为什么穆恩要将瓦尔坎诺被击败的消息散出去，包括让格鲁巴配合第二军团在边境狙击怒焰的追兵，都是从同一个角度考虑的，那就是所谓的威慑力。
格鲁巴以森林呼唤配合第二军团无伤“歼灭”虎族近两个军团的追兵，虽然其中犀牛重步和虎豹武士大多死在辛巴的部队手下，至少奎萨斯展现出了可以突出边境，制造有利地形和环境进行有效防御的能力。这对于一些有别样用心的势力还是有不小的威慑作用。
奎萨斯边境那么多的钴蓝衫，那可都是参天大树。灌木和小树林都有那种效果了，如果贸然进入深蓝森林，进入奎萨斯，岂不是会很惨？
而穆恩击败瓦尔坎诺则要直白一些，那就是奎萨斯不光有利维亚桑在，奎萨斯领主也是个能够击败瓦尔坎诺这个级别人物的家伙。如果把击败瓦尔坎诺的穆恩理解为90级，那奎萨斯就是拥有两个利维亚桑级别人物的地方，谍报也好，小规模摩擦也好，都要考虑的更加慎重。
如果原先只有一个利维亚桑在，传统的类似调虎离山的方法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投入一股兵力，正面牵扯住利维亚桑，让她无法支援别处，再以相同或者更强的兵力分袭他处，奎萨斯如何应对呢？
如果奎萨斯多了一个利维亚桑这种级别的强者，那这种方法的成本则要大许多，而可行性相反，会少上许多。
为什么？如果依然只用足够牵扯利维亚桑的兵力进行牵制，奎萨斯至少有两个方案可以应对，一个是利维亚桑自己顶住，穆恩不动。另一个则是穆恩配合利维亚桑迅速将之击溃之后支援别处。
那既然这样，出两个同样的兵团分别牵制利维亚桑和穆恩呢？那就需要第三个兵团去执行突袭任务了。虽然只是多动用了一个兵团，看起来不多。但这个兵团背后是什么？是训练，装备，粮饷，抚恤，是更多的军官和贵族的配置，是多调用另外的不对去弥补多调用那个军团的缺，怎么看都不是个小事。
而促使穆恩和内阁将消息散布出去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穆恩的身份对奎萨斯人口问题的作用。
穆恩.布莱克。斯多姆的儿子，这是黑耀人尽皆知的事。
斯多姆.布莱克的儿子，击败了瓦尔坎诺.堪格图尔。嗯…瓦尔坎诺的母亲沃尔哈娜，是跟斯多姆一个时期一个级别的强者，斯多姆的儿子击败了沃尔哈娜的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么斯多姆的儿子，穆恩.布莱克，一个未觉醒者，今年102岁，击败了瓦尔坎诺，一个六百多岁的暗精灵魔导师（魔法师的上位职业）呢？那这个问题就大了。
这个消息再配合上之前时不时流传在黑曜国的关于奎萨斯的传言，奎萨斯拥有月能！一种未觉醒者可以掌握的力量！会不会产生些吸引力？应该还是会的，而且远超出奎萨斯想象。
穆恩击败瓦尔坎诺这个消息本身的意义就在于增加之前九处散布信息的可信度。而随着消息的广泛流传，再加上九处竭尽全力的其他宣传，比如奎萨斯中未觉醒者的待遇之类的，目的就是要吸引黑耀境内的其他未觉醒者来奎萨斯。
那些被各贵族禁止，限制交易，看管起来的未觉醒者，奎萨斯没办法像之前一样以交易的方式取得，那只有指望一些别的方法了。
而事实上，未觉醒者真的自发组织起来，义无反顾地逃往奎萨斯。
原本被贵族当成废弃物的未觉醒者，即使出于某种原因不再出售给奎萨斯，贵族们又如何会正眼看他们呢，何况对贵族来说，他们本身就是累赘。不能卖，不能放逐（怕被奎萨斯接回去），还不能杀了（谈判筹码）那就只有自己养着了，以未觉醒者以往的表现，贵族们更不会花大心思去严加看管他们，巴不得偷跑几个才好，也好省点物资消耗，省点钱。
贵族联盟可是在跟帝国议会进行全方位对峙啊，干啥都得花钱。
未觉醒者们的逃亡初时规模还很小，贵族们也不在意。在贵族或刻意或无心的放纵下，这种逃亡逐渐成为了一种趋势。只是当贵族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程度之后再派兵去追，已经为时已晚。傲慢…相当傲慢！
瓦瑞拉带着军情九处的特工们也是起到了巨大作用，精心挑选的潜行者，都是由未觉醒者掌握月能之后训练出来的，各种异族特工更是在对外表达着奎萨斯的包容性。长期处于最底端的未觉醒者，如何能不心动。
所以他们的逃亡干脆，果断。在九处的帮助下，距离奎萨斯近一些的领地，未觉醒者的逃亡甚至都没能让当地贵族反应过来，而距离远的…奎萨斯也是无能为力，那可就真是一条鲜血铺就的逃亡之路了。
没有预料到两个消息相印证之后产生的巨大吸引力，奎萨斯中包括穆恩和海蒂都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参谋总部及时做出了应对方案，调集两个近卫军团，抛下其他一切任务，全力突出西北边境，配合暴风领第四和第七军团一路接收，护送这些未觉醒者。
同时奎萨斯第一次组织起异族军团，凯撒以奎萨斯总治安官的身份出任牛头人大酋长，携五千牛头人战士布防奎萨斯东部。
海蒂原本的想法，是将可用的异族混编进近卫军，这样既可以提高近卫军战斗力，也可以让各族之间互相熟悉，加速异族的融入。只不过由于是第一次征调异族战士，在编成和协调上需要花很多功夫，显然在目前这个需要快速反应的时机不太合适，也就没再坚持，而是留作后用。
穆恩站在临时搭起来的木质高台上，看着成群结队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未觉醒者，心下百感交集。
说到底，奎萨斯有什么？只有一座继往城，再加上一些产粮技术，和一个可以拥有力量的机会。除此之外，各项资源也有，但是对那些未觉醒者来说，有什么意义？完全没有。
而仅仅就是粮食，和力量，竟然让如此之多的人不顾一切来到这里。他们之前的生活是有多惨？多绝望？
“我打算，向全民推广月能。”穆恩对身旁的骨舞和海蒂说道。
“（点头）”骨舞无须多言，穆恩的什么决定她反对过？
“主人，原因呢？”现内阁之一，内政参事，总参谋官的海蒂，自然要从各方面来考虑一下穆恩想法带来的后果，虽然她也没曾想过反对。
“我要是说，我想让奎萨斯全民皆兵，你怎么想？”穆恩转身看向海蒂。
“嗯？挺好的，那样我么就有更多的兵力布防边境，也有更多的能力为父亲分忧，还能…找怒焰麻烦。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就需要让异族来承担粮食生产的任务，这也不是大问题，技术和生产资料都掌握在我们手里，异族不过是进行劳作而已。”海蒂怎么想？海蒂会顺着穆恩想…
“如果蒂法和凯尔希之前设想的那个，叫什么农作物自动培育大棚温室装置，能研发出来并正常投入使用的话，那将极大的解放我们的人力。只要能保证粮食产量，我们将可以做很多事。”
海蒂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穆恩只是听着，而海蒂想了想，问道：“主人怎么想的呢？”即使她已经是他的妻子，她也不愿意改口。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穆恩叹了口气，“以前偶尔有过这种想法，因为毕竟将未觉醒者改造成拥有月能的近卫并不难，尤其现在相关技术业已成熟，只需要按流程操作就行。”
“主人有顾虑？”
“嗯，之前总觉得，虽然他们接受了我们教育体系的教导，还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可以给予他们力量，但是我没办法将之收回，如果有一天有人心怀不轨呢？”
“那现在呢？”海蒂外头问道。
“现在觉得，我应该给予他们力量。”
“为什么呢？”
穆恩看了一眼骨舞，说道：“就是偶然想到的吧，比如帝国议会，虽然未觉醒者现在的处境都是因为他们指定的政策和制度，但是从帝国议会的角度来看，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在这隐兰生存，保证种族的延续，必须将那部分拥有力量的人培养起来才行。即便如此，明知没有任何用，没有任何意义，甚至会招来仇恨，议会依然强制各贵族供养未觉醒者至成年。”
“而我有选择的，挑选着赋予他们月能，仅仅是从我个人的角度考虑，就是怕有些人背叛我，用我赋予的力量背叛我。”穆恩的话，让海蒂初始有些迷惑，只是片刻后就有些明悟，骨舞更是笑的很开心，她是真的开心，因为她的男人，成长了。
“以前觉得没什么问题。可能就是站在这看了一会吧，现在觉得问题很大。就感觉自己很不自信，也很自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主人…”
穆恩打断了海蒂的话，说道：“话是这么说。如果我足够强，又何须担心有人背叛我？即便真有，消灭即可，又何必担心那么多？”
“他们跋山涉水，拖家带口，不远千里来到奎萨斯，我连这一点点的信任都不给他们？连这一点点的自信都没有？那也真是太…太菜了。”
“恐怕，主人这么决定不光是因为这个吧？”
“嘿，算是吧。一山总比一山高，我在门里经历了那么多，这个道理还是懂的。万一将来有一天我嗝屁了。”穆恩阻止了海蒂开口，继续说道：“至少要让他们拥有自保的能力，他们毕竟是我的同胞，这样种族才能延续下去，不是么？”
“我懂了。”海蒂点头，她从穆恩最开始说到帝国议会那里就隐约猜到，赋予他们自保的能力和种族的延续，才是穆恩的出发点。
“那么，这个事情交给我，可以么？”
“既然是同你商量，自然也是交给你。”
“之后我把计划制定好之后给你看。”
“不用了，跟她们商讨一下，直接做就是，我还信不过你么？”穆恩口中的她们，自然是他的内阁，骨舞，蒂法，艾玛，利维亚桑。
“其实，很多异族也想融入奎萨斯，但是异族的身份和各族特点…”骨舞这时候开口，她说的这种情况，在部队中尤其明显。近卫军除去少部分黑耀传统暗精灵，全都是由近卫组成的，这就与少部分异族，比如狐族参谋，小白的族人兔人族斥候有巨大的隔阂。
“我只有个大概的想法。”穆恩显然之前想过这个事情，“我不知道我开发的月能异族是否能够掌握，至少我不行。”说到这，穆恩无奈的笑了，即使他现在变得能打了，也不是用的月能。“说到底，大家都是智慧生物，都是人。是人就会有观念。是否可以考虑拟一套统一的观念来引导所有人，但凡认可我，认可奎萨斯，认可我们观念的人，无分种族…”
“懂了。”海蒂点头，说白了就是不已种族特征分，而是以内心观念来区分奎萨斯人或异族。
“有点乱，那就，麻烦你了。”
“哦？主人这么客气？”海蒂是要比穆恩矮一些的，大眼睛转了一圈，狡猾地看向穆恩。
“别开车！我最近在读幼儿园，只能接受去幼儿园的车。”穆恩举手投降，肾真的受不了。
贵族们并不想在这时候与奎萨斯，暴风领同时开战，即便他们知道未觉醒者大批量涌入奎萨斯会在未来对他们造成极大地麻烦，现实也不允许他们现在动刀兵。
暴风领作为常年应对娜迦侵袭的贵族领地，士兵实战经验之丰富绝不是其他贵族部队可比的，奎萨斯特有的近战系兵种更是让贵族们头疼无比。而且，达纳苏斯的帝都卫戍军又岂是摆设？万一因为突然的冲突被对方找到了机会，那真是得不偿失。
说白了，达纳苏斯才是贵族联军的首要目标。
回到月之扉巨大的宫殿中，穆恩看到了蒂法。
达纳苏斯承诺的五十万未觉醒者已经开始分批送入奎萨斯，这就让蒂法倍感压力，幼时的经历让她并不是那种不知饥饿为何物的贵族魔法师，随着继往城中人越来越多，蒂法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即使欧沃斯达克和凯尔希用科学的方法，轮番告知她继往城的粮食产量足够多少人，消耗多久，她仍然无法被说服，这就是所谓的危机感吧？
在这种感觉的督促下，蒂法爆发出了无匹的战斗力，什么为了有效利用空间的分层式多段嫁接，为了保证钴蓝衫营养的轮休制度，为了引水的全自动引水蹦蹦蹦，为了防火的温度探测器，甚至还协同海蒂和骨舞，制定了奎萨斯有史以来最严苛的律法。
破坏，损毁钴蓝衫者，杀无赦！胖头驴可是因为这一条，已经干掉了二十六人了，暗精灵和异族都有，然后还要通告全领。用艾玛的话说，恩威并施才能更有效，这就让胖头驴不得不把奎萨斯刑法的制定提上日程。
蒂法一边走路一边手舞足蹈的想着什么，嘭的一下撞到了穆恩胸上。
“哪个没长眼的！敢…哎呀？嘿嘿，穆恩啊。”蒂法抬头，看到自己男人态度一下就变了。
“想什么呢？”穆恩将蒂法揽入怀中，蒂法嬉皮笑脸地冲一旁的海蒂做鬼脸，挑衅和得瑟的样子压根让海蒂生不起气。
“我不是在研究那个嘛，就那个，农作物自动培育大棚温室装置。最近遇到了难题！”
“什么难题，说出来看我能帮上忙不。”
“帮不上。”
“……”穆恩双手去扯蒂法的脸，“我这是被鄙视了？”
“扯吧，如果能扯大，下次记得扯胸。”
“……你对这个到底有多少怨念？我觉得小也挺可爱的。”
“哼。你看看你，啊？她们都比我大，然后给我说小也可爱，你这摆明了是在怜悯我！是在施舍！”
“额…那我，之后努力？”
“嗯嗯。”蒂法四处看了下，问道：“骨舞那？”
“协助接收呢，毕竟那么多人。”
“还好当年咱们城设计的大，要不然可完蛋了。装都装不下。有多少人？”蒂法突然有些忐忑的看向穆恩。
“议会那边还有四十万要送过来吧，内务部统计了一下，逃难过来的大概也是这个数。后续也许还会有。”
“你娘喂。”蒂法做胸部中箭状，“果然求生才是本能啊，这都有四十万。等一下，卧槽！？别拦着我，凯尔希！凯尔希！开会了开会了！不然奎萨斯要饿死了。”蒂法嗷的一声挣脱了穆恩的怀抱，就要往研发室跑。
穆恩一把抓住蒂法的手，问道：“说说，哪里出问题了？”
“嗯…怎么说呢，其实说难也不难，就是现有技术无法支持大棚温室需要的温度合持久度，因为提供热能的源头没办法制造出来，如果有能够稳定，持续提供热能的东西，大棚温室将能够立马投入使用。”
“哦~~~魔法不行？”
“也不是不行，只是魔法师持续施法所消耗的物资可比粮食产出总量的价值还要高，只能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拿来应急，而且一旦让法师以魔力提供热能，那就是一个相当长久的过程，几乎可以将他们从战斗序列中剔除了。”
“懂了。我留意一下。”穆恩点头，这次突然爆发的难民涌入可比之前数量大的多，就连穆恩也感受到了后勤部门的压力，只不过他确实没办法。
就连前阵子骨舞找他切磋，他也无法进入那种能打状态，被骨舞揍的满地乱窜，这女人因为之前穆恩的行为升级了！如今已经是66级大战士了，收拾个穆恩还不是绰绰有余？
得益于之前罗霞和骨舞对他的锻炼，穆恩还是能在没进入状态的情况下抵抗一下的。
这情况最开心的就是利维亚桑了吧，有身份加持，又没有受到限制的她用各种方法印证穆恩的月之力与远古之门的关系，床上床下同时进行，忙的不亦乐乎。
日子虽然难过，但总不能不过。继往城，或者说奎萨斯一边接收着难民，一边谨慎地制定穆恩所谓的全民皆兵的政策。
既然要将所有未觉醒者赋予月能，那就要在之后将之统一管理，编入近卫军是最直接的，而且还要考虑将负责生产的人调走之后，空缺谁来补。不事生产的近卫军规模扩大的话，粮食产量如何保障？如果有限参与生产，怎么协调生产和训练的时间？总之林林总总，千丝万缕的关系缠在一起，让穆恩头疼不已。
这种头疼巧合的被一个使节团缓和了，穆恩真是乐得合不拢嘴，将工作丢给海蒂之后，穆恩屁颠屁颠的接见了有史以来第一队来访奎萨斯的使节。
穆恩特意带上了艾玛，因为对方是魅魔族。
暗精灵式华丽的殿堂中，一排七把闪着玉质光辉的高背椅立在正中，而穆恩端坐于属于他的宝座之上，艾玛则坐在她自己的位置。
魅魔族的来使让穆恩充分明白了，艾玛的功力还远远不到家，对方的眼神，微笑，动作，神情，其他所有的一举一动无时不刻不在撩拨着男人的心。
而所谓魅魔使节的话，则更让穆恩无法招架。
“亲爱的外甥女儿，有没有兴趣到小姨的国度玩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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