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墓中奇珍

　　过了良久，耶律齐才摊着手掌抽气道：“我……我没事。”郭芙急道：“怎么可能没事！”又高声骂道：“霍都，你这卑鄙小人，还说什么公公平平相斗，好不叫人笑掉大牙！”

　　霍都朗笑回道：“郭大小姐，随你怎么说，你与耶律公子也只能做对落难鸳鸯了！耶律兄，小王待你可不错罢？郭家姑娘窈窕貌美，你们可要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小王少陪了！”言罢邪笑两声，扬长而去。

　　耶律齐侧靠在石壁上，听见霍都果真已经走远，真气一松，又呕了口鲜血，此时没了危险，着实站立不稳，倚着石壁慢慢滑在地上。

　　郭芙听到霍都之言，气得发抖，却苦于出不去，觉察耶律齐瘫坐在地上，便喊了他两声，却得不到回应，不禁着急，于黑暗中朝他摸去，只感到入手一片濡湿，血腥味极重，吃了一惊，却也瞧不清他身上何处受伤。想了半天，方颤着手伸指去探他鼻息，幸喜尚有呼吸，想来他旧伤发作，真气乱撞，一时昏了。郭芙将他在石壁上靠稳，跪伏在地上摸索，她记得霍都进洞之时，手中松柴还有大半，心中默默祷告，但愿他并未带走，忽然手指摸到一物，在地上发出滚动之声，不是松柴是甚么，不禁大喜

　　连忙捡起来，依来路回到耶律齐身边，她手中已无火折，只得抽出紫薇剑来，运功在石壁上砍劈，借着擦出的阵阵火花，方将松柴点燃，看向耶律齐。她不看还好，蓦见他衣襟尽是鲜血，双手摊在腿上，手掌大了一圈，上面红一片黄一片，火光下尚渗出脓水来，正伏在自己脚边。这一下吓得她六神无主，大叫一声，手一颤，险些又把松柴跌落。

　　她连忙将另一只手也来握住松柴，方未脱手，只见他双眼紧闭，双手不住发抖，端的是生死难料。郭芙又惊又怕，喊了他两声，仍不见醒转，伸手摸他脸颊，不知为何，却并不冰冷，只是浑身火烫，脸颊通红，竟似着了一般。只得从怀里掏出九花玉露丸的瓶子，摇了摇，不论多少，一股脑地全给耶律齐灌了下去。又待了许久，仍是不见他醒转，心道：“耶律大哥先有伤在身，散了真气，又给那炉子烫的一下，体内无力相抗，按妈说的，只怕是火毒攻心了，这该如何是好？”

　　她只自想着，也不知对与不对，更没个人商量，顿时没了主意，一咬牙，暗叹活马便当死马医，将紫薇剑串了松柴插在石壁上，当做照明之用，盘腿坐下，将耶律齐的身子扶正，心道：“他如今火毒攻心，我只将阴寒的真气注入他体内，驱散他的热气便是。”便依着杨过所说的经脉逆行之法，将真气注入他体内。

　　待输了大半功力，却丝毫不见耶律齐醒来，体温也未见下降，饶是她一身武功，如此耗费之下，心中又是担惊吃慌，待到行功完毕，但觉气喘难当，全身似欲虚脱。她着实撑不住，又觉救不活耶律齐，不由得嘤嘤地哭了起来。

　　其实幸而她当机立断，为耶律齐行功疗伤，他朦胧之中，只觉烈火焚身中滑过一道清流，直通灵台，虽未致全然好转，却慢慢转醒过来。火光下见郭芙跪在身旁，却听得她在轻轻哭泣，忙问：“霍都……去……去了吗？”郭芙听他说话，先是一怔，心中大喜，说道：“大哥，你怎么样？你吓死芙儿了……”耶律齐自己并未觉出不妥，只看着她低声道：“你干么哭了？”郭芙抹泪一笑，道：“别胡说，哪个哭了？”耶律齐虚弱笑道：“傻丫头，骗人都不会。”说着伸手便想为她拭泪，忽见手上之伤，惨不忍睹，又怎能抹在人家小姑娘白净的脸颊上呢？黯然收了回去。

　　郭芙知他心意，又怕碰到他伤口，只得抓住他手腕，道：“大哥，你等等，待那炉子里的火熄了，咱们出去给你治伤。”耶律齐看了那洞口一眼，摇头道：“我现在一丝力气也无，这八卦炉千斤之重，纵然炉火熄了，单凭你之力，也决计推他不动。更何况，全真教弟子离去数日，这炉火仍在，只怕等他熄了，你我二人早就渴死饿死在这里了。”

　　郭芙急道：“那怎么办？难道，难道咱们两个要死在这儿了？”耶律齐安慰道：“别着急，也未必完全没有办法。”郭芙催道：“都甚么时候了，你还不快说。”耶律齐叹道：“旁的法子都不好用，现如今只能学恩师的法子。”他说着指着那角洞续道：“再开一个那样的洞来。”

　　郭芙讶然道：“这……这洞是老顽童开的？”耶律齐微微浅笑，示意郭芙扶他起来，郭芙依言起身，将剑拔下，举着火把，一手扶着他朝里走了几步，忽的“呀”了一声，只见偌大的洞穴里摆的都是石棺，棺前皆立着一个石牌，大多是空白的，只有两个上面刻了字。其中一具便是那尸体坐起射伤霍都的石棺。

　　郭芙大惊，若非没见到那给杨过劈成两半的石棺，还当是又回到了活死人墓，忙道：“他们是谁？”只见耶律齐朝那具尸体跪倒在地拜了三拜，方起身道：“今日多谢师兄救命之恩，师弟为护师伯遗物冒犯英灵，还望恕罪。”才回身对郭芙道：“这是我五师兄长真子谭处端的遗体。”郭芙定睛一看，果然见石牌上写着“长真子”三个字，连忙跟着拜了两拜。

　　待站起身来，见耶律齐早已走到石棺旁，顾不得手掌之伤，将谭处端的遗体归位，郭芙忙过来帮忙，二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石棺的棺盖复原。耶律齐喘了口气道：“这里是全真教闭关禁地，后面又是全真七子的安身之所，我方才进来时，并未发现有任何盗贼出入的痕迹，你说着偌大的全真教除了恩师，还有旁人敢在这里打一个洞出来么？”

　　郭芙一想也是，道：“也只有老顽童最爱胡闹，竟然挖师侄的墓穴。”音落方感失言，道：“大哥，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耶律齐笑道：“无妨，恩师他从来不在意这些。依我看玉虚洞与重阳墓的位置，此处应该是七位师兄为师伯所修的陪葬陵，依师伯天罡北斗剑阵的方位排列石棺，想百年之后能够陪伴先师，再续孝道。想来七位师兄怕恩师得知后捣……额，稍有破坏，所以瞒着他，不想还是给恩师发现，他寻不到进来的机关又不甘就此离去，才打了个洞进来罢。”

　　郭芙笑道：“多亏他打了个洞出来，不然咱们今天可要倒霉啦！”又蹙眉道：“可咱们拿甚么去凿墙呢？”

　　耶律齐道：“此为玉衡位，你随我这边来。”便带着郭芙绕过天璇、天玑、天权三具石棺，来到天枢位，郭芙见石牌上刻着“丹阳子”三字，方知是马钰，她幼时曾听郭靖讲过马钰对他有教化之恩，连忙下拜，耶律齐不知前事，见她如此，心中一动，不由呆呆瞧她。待她回身才随之拜了，方走到棺后。

　　郭芙见那石棺后两侧竟是书架，中间放着一个剑架，摸上去似是铁制，倒是坚硬的很，共有七格，只第一和第五位摆着两柄剑，想来是马钰和谭处端的佩剑，为陪葬之用。剑架后面放着一个十五寸方的大木盒，上贴封条，不知里面放了何物。郭芙随着耶律齐来到书架前，只听他道：“我方才进来，并没仔细查看，但怕霍都要找的东西就在此地，才选在正对出口的石棺那里阻他。咱们现在找找，有没有师伯所留下的有关机关器具的书，然后再将那剑架拆了，作凿墙之用。”

　　郭芙撇了撇嘴，借光翻了两本书道：“那些个机关布置的书，只有霍都才当个宝，我桃花岛遍地都是，若是有用，我妈妈早就用了，还等现在？”耶律齐道：“桃花岛主的机关布置自然精妙，可师伯所写的攻城器械则是专为战事所作，想来与岛主所写的有所出入，咱们拿回去给你妈妈瞧瞧，取长补短，若是帮得上忙自然是好，帮不上忙也没有甚么。”郭芙听他赞外公机关巧妙，心中一甜，便耐着性子慢慢查找起来。耶律齐手不能帮忙，只好等在一旁，将目光停在那正中的木盒上，忽听郭芙喜呼一声，跃过来道：“你瞧是不是这本！”说着摊开给耶律齐看，他只见上面多是图画，样子仿佛投石机，兵器之属，只是样子跟如今军中常用的大不相同，便道：“应该是这个了。”

　　郭芙欢喜收好，刚要去拆剑架，见耶律齐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木盒，便道：“你总瞧着作甚么，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耶律齐连忙拦住她道：“这木盒给封条封住，显然不叫人看，我也只是好奇，还是不看为好。”

　　郭芙道：“你也忒老实了，想看便是想看，咱们又不拿走，看看怎么了？”说着便要去揭开那封条，耶律齐拦道：“还是别了，我现在也不想看了。”郭芙噘嘴道：“现在是我想看了，非看不可！”耶律齐忙挡在她身前，瞪着眼道：“这毕竟是墓穴，里面恐怕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郭芙撇嘴一笑，凑到他眼前，他一个不妨，脸一红，退后两步，身子靠在石桌上，只听她哼道：“你这么老实，还想学杨过吓我，差得远了！”说是这样说，也不再往前去，抽出剑来一挑，便将那盒子挑开，见里面是药吊子那么大的一块暗黄色的石头，并没有甚么稀奇，不由失望道：“你们全真教也真好笑，这么个东西，也值得当宝贝供起来？”

　　耶律齐惊呼道：“这不是石头，是块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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