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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绝望


  苏瑾瑶做了一个梦,梨花纷飞的树下,宇文灏一脸温柔的看着她,大手抚过她的脸颊,温柔的唤她,“瑾瑶,我的瑾瑶。”

  苏瑾瑶漾出一个笑容,伸手去触摸他的脸,却惊恐的发现,她的手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他的笑容越来越淡,声音也越来越小,“瑾瑶,我的瑾瑶。”

  “夫君!”苏瑾瑶喊的撕心裂肺,无尽的哀伤蔓延,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瑾瑶,我的瑾瑶,我在!”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苏瑾瑶缓缓睁开眼,宇文灏的脸近在咫尺,笑容依旧温和,她的泪水滴在枕上,一时间,她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

  颤抖着伸出手,想抚摸他的脸颊,宇文灏察觉她的意图,握住她的手,抚在了他的脸上,他脸色苍白,笑着道:“你看,我是夫君,我就在这里,对不对?”

  苏瑾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眼泪簌而落,“夫君,我做了一个梦,很可怕,我好害怕会失去你。”

  宇文灏温顺的趴在她身上,呼吸有些粗重,喘息了好一会儿,他才握住她的手,直起身,缓缓说道:“瑾瑶,你记得我的话,明日一早和五哥、十弟他们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不许耍性子,要听话!”

  苏瑾瑶抬起头看向他,脸上渐渐失了血色,看来今日一战并不乐观,蹙起眉头,紧张的问道:“夫君,是不是我们兵败了,慕容冲要反攻?”

  宇文灏悄悄将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东西,黏黏的沾在了里衣上,咬了咬牙,强笑道:“没有,大周和南越议和,算不得兵败,只是,要尽快退回去,我怕慕容冲对你不利。”

  苏瑾瑶蹙起了眉头,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的话,怎么听都像是离别的叮嘱,紧张的打量他一眼,他换了一身玄色衣衫,依旧是她那个俊逸潇洒的夫君,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忍不住问道:“夫君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走么?”

  宇文灏蹙了一下眉头,忍住喉头涌上来的腥甜,缓缓推开她的手,笑笑道:“我,自有我的去处,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十弟和华胥会保你安全回到汴京,皇后,已不足为虑,你这一生,会安稳无虞。”说着话,就起身准备离开,不知是不是坐久了,他的身形有些踉跄。

  “夫君!夫君!你去哪里?”苏瑾瑶唤他一声,挣扎着下床,她在冷水里泡的时间太久,一时竟站不起身,扶着床榻和软榻挪过去,想要扑到宇文灏身上。

  就在这时,大帐的帘子忽然掀开,走进来一群人,前头的是宇文泓和花铭,两人面色凝重,不由分说,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宇文灏,苏瑾瑶还注意到,花铭的一只手抚在了宇文灏的肩头,似乎在给他输送内力。

  她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猛地去看宇文灏坐过的地方,那个凳子上,有着丝丝血迹,无边的恐惧涌上来,她总觉得宇文灏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苏瑾瑶突然站起了身,脚步踉跄着向宇文灏扑去,从背后拥住他,声嘶力竭的哭喊道:“夫君,不要走,不许走,不许离开!”

  宇文灏没有推开她的手,也没有说话,苏瑾瑶想要转到他跟前再看一眼,凌风和越凌尘此时上前,一人架起她的一只胳膊,拖着她往床榻的方向去,劝道:“不要闹,你要听你夫君的话,他已经拼尽了全力,你不能辜负他。”

  大帐的帘子放下的一瞬间,苏瑾瑶看到宇文灏的头垂了下去,撕心的疼痛蔓延到全身,苏瑾瑶拼命的挣扎,手努力的向前抓,“夫君!夫君!”

  越凌尘和凌风如何肯放她出去,死死地攥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冲出营帐。

  “放开我,否则我立即咬舌自尽!”苏瑾瑶嘶吼一声,凌风和越凌尘被她的语气吓得怔了一下,只这一下,已经足够苏瑾瑶挣脱开。

  她赤着脚跑出帐子,宇文灏正被架着向另一个帐子走去,苏瑾瑶疯了一样跑过去,挥手推开挡在宇文灏身后的人,伸出双手,再次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他。

  宇文灏的前襟是湿的,那不是眼泪,更不是水,那是他的血,浓浓的血,苏瑾瑶一触到,就疼的心都缩了起来,失声哭喊道:“夫君,夫君,你到底怎么了?”

  宇文灏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苏瑾瑶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灰暗,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听到他的心跳。

  身旁有几双手伸过来掰她的手,苏瑾瑶凭着本能低下头,一口一口狠狠的咬在那些人伸过来的手背上,咬的他们将手缩回去,她死死地攥住宇文灏的衣襟,推搡着身边的人,努力转到他跟前。

  “夫君!你抬头,你说话,你看看我!夫君!”

  苏瑾瑶盯着宇文灏似陷入沉睡的脸,嘶喊的嗓子都哑了,宇文灏依旧一动不动,绝望一寸寸蔓延到她的全身,充斥到每一根头发和指尖,疼的她心跳不动,呼吸不了。

  苏瑾瑶捧住他的脸,侧头想要贴到他的胸口,身后几双手同时扯住了她的衣领,拼命的向后扯,同时伴随着几人的呼声。

  “瑾瑶,不要这样,你要听话!”

  “瑾瑶,别任性!”

  “茵茵,你听话!”

  苏瑾瑶听不进任何人的话,执意向前伸着脖子,对抗着身后的力量,衣领子被她挣的撕脱开,裂帛撕裂的声音,像极了她的心碎声。

  她的头终于贴在了他的胸口,她搂着他,静静的听,仔仔细细的听,生怕错过一丝丝的声音,可是,那颗曾经强壮有力的心,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安静的像空气一般。

  苏瑾瑶胸腔里炸裂一般的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不知谁扯了她一把,她跌进一个人的怀里,双目无神,大张着口,却无法呼吸一丝一毫的空气。

  宇文灏被人架着越走越远,苏瑾瑶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一口鲜血喷出,洒在她衣襟上,她拼尽最后的力气,喊出一句,“宇文灏,你不能负我!”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瑾瑶,苏瑾瑶!”

  “茵茵!茵茵!”

  苏瑾瑶在昏迷中做了一个又一个梦,梦境中充满了恐怖与绝望的气息,她的眼泪不断地溢出眼眶,她想逃离那个恐怖的梦,梦却长出了手,将她死死地抠住,不让她逃离,让她一遍一遍的沉溺在无边的绝望之中,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苏瑾瑶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变轻了,是一种解脱的感觉,她长出了一口气,夫君,你别怕,我来陪你了。

  她的身体不停地飘,越来越轻,宇文灏的脸在她脑海中也越来越清晰,她的手努力的向前伸,好像前方就有那个人在等她,只要她伸出手,他就再也不会离开。

  一阵疼痛突然袭来,苏瑾瑶眼前一黑,身子直直的坠了下去,坠入无边的黑暗,那张脸也离她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夫君!”苏瑾瑶哭喊一声,直直的坐起了身子,她醒了,从一个黑暗进入了另一个黑暗。

  一缕阳光透过帐子的缝隙照在她脸上,她不觉得刺眼,目光对上那束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又片刻可以逃离这黑暗。

  有人的手扶上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扳向外,她木然的低下头,墨玉布满泪痕和心痛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苏瑾瑶看到墨玉,忽然回过了神,一手抓住她的手,嘶哑着嗓子说道:“你快去厨房,天亮了,夫君要吃早饭,你要做好饭等他回来。”

  墨玉晃了晃她的身子,同样是嘶哑的嗓音,“小姐,你醒醒,小姐,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苏瑾瑶蹙了蹙眉,“三天?我夫君呢?他没有来看我吗?”

  墨玉死死地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一个字也不敢说,苏瑾瑶抬头看向她身后,花铭目光沉痛的看着她。

  “瑶儿,你不要这样,宇文灏,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瑾瑶突然笑了,笑得气息都稳,眼泪都流了出来,“舅舅,呵,舅舅,你说什么?他不会负我的,他一定会来找我。”

  花铭不忍看她这副样子,俯身握住她的肩头,用力晃了晃她,说道:“你要坚强,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好好地活下去,你这样,如何对的起他,对得起他的孩子?”

  “孩子?”苏瑾瑶木然的看向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话,“谁的孩子?”

  花铭垂下了头,声音变得有几分温和,“你的孩子,你和宇文灏的孩子,你有了身孕,为了孩子,为了他,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苏瑾瑶呼吸一滞,“舅舅何时为我把的脉?他可知道过?”

  花铭叹了一口气,无限遗憾道:“昨日为你把脉才发现的,可惜,他没有可能知道了。”

  苏瑾瑶身子一阵抽搐,突然打了一个冷嗝,头向后仰去,好像支撑不住一样,然后止不住的打冷嗝,她的肺腑纠葛在一起,一呼一吸都带着疼,为什么,造化要如此作弄人!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我夫君的孩子,苍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苏瑾瑶哀嚎一声,跌躺回床榻上,眼泪溢出眼眶,痛哭出声。

  花铭又给她施了一针,听她气息平稳了,才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你一定要接受,你夫君的江山就指望你腹中的孩子来挑起来,你没有时间伤心流泪,明日大军启程,带着你夫君的遗体,一起回汴京,你的孩子出生之前,你必须把他的江山挑起来。”

  苏瑾瑶紧紧的闭着眼睛,绝望又无力地感觉,他已经不在了,她不能连他的孩子也保不住,可是,她该怎么办?

  帐子里一时静的连空气都要结冰,花铭和墨玉都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再动她,只紧紧地盯着她,生怕她再有不顾后果的举动。

  苏瑾瑶的反应却出乎意料,似乎她在一瞬间就清醒过来,她伸出一只手抚上小腹,温柔的抚摸,那里依旧平坦,可如今不同了,有一个生命在随着她手的抚摸一跳一跳,那是他的血脉,他的孩子。

  “舅舅,为什么是我的孩子?太子呢?”苏瑾瑶平静的问道。

  花铭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叹声道:“皇后欲借机除掉你,宇文灏早就发觉了,暗中已经派兵回去镇压,幸好庆国公迷途知返,缴械投降,虽然保住皇后一命,但太子之位已经保不住了。宇文灏在你醒来之前已经留下了新的诏书,只等你一回朝,新诏就会颁布,太子废,你腹中的孩子就是他江山的继承人。”

  苏瑾瑶攥紧了拳头,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她只要一想到他在桌案前,一手摁着带血的伤口,一手奋笔疾书,为她以后的每一步路殚尽竭虑,她的心就撕扯一般的疼。

  片刻后,苏瑾瑶渐渐冷静下来,她突然察觉花铭的话有纰漏,既然宇文灏不知道她有了身孕,又怎会废太子呢?

  苏瑾瑶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花铭,“舅舅,我夫君的诏书上,真的写了废太子,立我腹中的孩子为继承人么?他竟能未卜先知,料定我的孩子是皇子?”

  花铭眼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慌张,瞬息又恢复平静,平淡却十分肯定的语气道:“皇上的诏书做不得假,上头有他的玉玺朱印,诏书就在王爷手中,他认,定国公认,就没有人会怀疑。”

  苏瑾瑶通身泛起寒意,宇文灏为她立下遗诏应该不假,但他并不知道她腹中有孩子,是不可能在遗诏中改立太子的,花铭如此笃定,说明这诏书已经做了手脚,做手脚的人,不止花铭,怕人人都有份儿。

  一时又觉得悲凉,这个时候,他们还要费尽心思做这些事,或许是为了江山不落入旁人手中,或许是为了她和孩子,可他们终究不明白,她想要的,只是一个活生生的夫君,孩子的父亲,其他的,都与她无关。

  事已至此,苏瑾瑶也知道没有回转的余地,否则,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苦笑一声,苏瑾瑶似打定了主意,说道:“好,我听你们的,但我必须去见我夫君一面,我要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我要让他知道。”

  花铭虽然担心她的身子,到底也不忍拒绝,答应了她的要求,“你吃过饭,我便带你去见他,你要答应我,不许哭闹,安安静静的送他最后一程。”

  苏瑾瑶抹去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丝笑容,“当然,我夫君的最后一面,我一定要好好的去见他。墨玉,备饭,备妆。”

  墨玉愣住了,怔怔的看着她,试探着问道:“小姐,您真的要吃饭?备妆?”

  苏瑾瑶坐起身,漾开一个极美的笑容,如果宇文灏此时能看到,心都会化了,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对,陪我的孩儿吃过饭,去看他的父皇。”王爷请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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