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4.1
闻言，冯简颇不置可否。
“李大小姐又想收礼物还想收得人心，真是贪婪。”
宛云敛去神色里的少许伤感，略有戏谑道：“我还以为你们商人会将贪婪看作难得的好品质。”
冯简根本不屑和她讨论这些，继续冷冷讥嘲：“呵，在成功了的商人身上，贪婪才是好品质。”
宛云不经意地微笑，似乎听不出他的讽刺，只瑶步走来把手搭在他的臂上。
“但我现在是你的妻子啊，”她温柔说，“冯先生在我眼中，就已经是最成功的商人。”
冯简语塞，明显觉得有些逻辑不太对劲，但一时间又显然说不出点什么不太对劲法。对上宛云的双眼，又隐隐觉得几丝古怪，于是僵硬挪开她的手：“这是公众场合。”
宛云的兴趣已经从珠宝转移。她凝视他，忽然问：“冯先生喜欢这条项链？”
冯简现在说话前终于记得要想一想。而想了想之后，他认为重复宛云之前的话最为保险，便敷衍道：“很亮的石头。”
宛云便再一笑，少见的妩媚。
冯简还没来得及涌起新的不好预感，就眼睁睁地看到宛云姿势优美地按下保护座上的一个按钮。
很轻“滴”一声。在原本安静的大厅也没引起什么骚动，只有附近的客人听到这声音随意回头，但随后就变成凝视。能进入私人展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是认不出冯简，但看到宛云熟悉而美丽的脸都开始低声议论。
冯简只觉得自己前半辈子被众人盯着看的机会都没这两天和宛云在一起的多，他脸色僵硬，克制着用平稳的口气对宛云说：“什么声音？你按错防盗保险了？”
宛云目光越过他，对走来的经理说：“我要订这款项链。”
经理笑容满面，连连点头，随即带着保安开锁，再戴手套取了珠宝，快步离去到里间包装。
冯简第一时间依旧是注视着项链下空留的价签，价格很贵，依旧能负担得起，不需要卖房子卖地。但收回目光后，冯简只觉得大脑里的血流得异常欢快，怒气开始上涌。
他也许想到婚宴前，李家会给自己不少下马威，但没想到是由宛云开始，而她那么快速迅疾，一击中的。
“你想买它？”冯简尽量心平气和，实际上他也做到了，但距离感和压迫感一下子就上来，“你也看到那项链的价钱，最近准备婚宴，这价格恐怕……”
宛云漫不经心地截断他：“我自己有些积蓄，无需冯先生破费。再说，这是我送给冯先生你的礼物。”迎着冯简震惊的目光，她微笑道，“真品自然是买不起，更不会出现在这里。但这仿品价格合适，也很漂亮，既然冯先生中意，便摆回去搁我们的家里吧。你也能时刻欣赏。”
再放轻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这鹅掌，就当是逼迫冯先生娶了我的赔偿之礼，如何？”
冯简沉默半天咬牙说：“谢了，不要。赶紧退了。”
宛云眼也不眨：“白来的礼物，你收下又如何？”
冯简瞪着她。
十年过去，这女人不能说没有成长，显然此刻的作风比曾经的跳墙少女又顽劣了几分。偏偏言行淡淡，说话口气惯来轻柔，再配上那容颜，谁也不会反感，只惹人怜惜。可惜冯先生除了蟑螂外，至少十年没养过宠物，缺乏发现美的眼睛和心。他随后只是深吸气，出于商人的本性，压下隐隐的屈辱感，倒是瞬间作了收下这项链的决定。
是的，白来的礼物，收下又如何？
何泷此刻急忙忙地走出来，皱眉问冯简：“戒指挑好了吗？哪一款？”
宛云微笑抢先说：“冯先生很喜欢‘鹅掌’的项链，恰好我同样觉得好看，索性就把它买下来。”
何泷没见着项链，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残留的标签价钱，便淡淡地笑成前仰后合的模样：“云云你先挑戒指嘛！净买些杂七杂八，一件仿品而已，不值得呀。”
这么个小插曲过去，冯简之后都再没说话。
最后当三人走出这里，宛云和何泷在前面有说有笑。冯简跟在这两人身后，只觉得伴随着婚姻的展开，视野和胸怀都走入了新的境界。
比如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那么花哨的男装，这辈子第一次付钱买了那么昂贵的钻戒，这辈子……第一次被人送了女士项链。而在娶到宛云之前，他从来没思考自己是更需要个失踪了的未婚妻，还是需要个大脑发疯的妻子。
两位女士下车前，冯简皱眉叫住宛云，欲言又止。在以前工作中，冯简最厌恶开会，嫌弃没效率。但这两天，冯简对宛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我和你得谈谈”。
托下午项链的福气，何泷旁边和善地微笑说：“云云，小冯好像有话跟你说，你们说完话再过去。”
宛云却挑眉说：“今天怪累的。有什么事情，可以晚上主动call我。这样更能拉近我们感情。”
听她这么说，冯简表情像是又吃了什么过咸的东西。到底是挥挥手，放她走了。
宛云忍住笑，关上车门。
送给冯简那条鹅掌项链的仿品价值不菲，储蓄被划走一大半，相当不值。但至少在随后挑戒指的过程中，冯简面对何泷和她对戒指的意见，谨慎到再也没有发表任何不同政见。她不得不说面对冯简那张脸，也是非常有乐趣的事情。
身后的冯简早已经把车开走。这人的告别就像他的行动作风，总是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留恋。
她想到冯简说的话：和十年前没有改变。
应该是有些生气，有些在意的。对这句话。
还有，这些眼泪这些年。
鹅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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