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北城门外

　　在床上又睡了一觉，大清早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福斯拜罗的第八天了。

　　原本还以为魔腾这事儿用不了太久就能解决，可如今非但没把魔腾解决掉，反而自己还落了一身上下大大小小几十道伤痕。且不说什么时候才能解决魔腾这事儿，就只是这副模样，苏木就不敢再去德玛西亚雄都，否则一旦被人瞧见这一身的伤势，尤其菲奥娜，还不知道会是怎样呢。

　　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了片刻，苏木动了动脖子，又动了动手臂，比起昨天夜里的时候好些了。修道法经文修的是道，苏木不太明白，又好像有些明白，便不去深究，道就是道，顺其自然即可，却好处也是相当明显的。就这一身的伤势，换做常人，估摸着没有个六七天的时间都下不了床，可苏木却已经尝试着双手撑起上半身，然后靠着床头坐起来，一身的伤口又麻又痒，这是已经开始恢复了。

　　也难怪魔腾非得想着吃了他。

　　但苏木也大抵想明白了，吓到魔腾的可能不是莱瑞拉，而是那猴子。只可惜猴子性情反复无常，什么事儿都不肯多说，又总是喜欢说漏嘴，一来二去就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让苏木摸不着头脑。索性便不再多想，是那猴子既然肯传道授学，就总不能再害了自己。

　　阿卡丽端着一大早就起床煮好的粥推门进了房间，这儿是塞尔温的卧室，至于昨天夜里，她就睡在隔壁阿贝尔的卧室，和大半夜了才回去的莱瑞拉一起。

　　苏木的身子异于常人，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对阿卡丽和莱瑞拉而言不是什么秘密。先前还在诺克萨斯军舰上的时候，苏木脖颈被斯维因不小心抓裂了骨头，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短短半月，苏木就已经大差不差地恢复过来，就连身上那两处被前后洞穿的伤口都奇迹似的完全愈合，留下的疤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至少在两天前阿卡丽给苏木包扎的时候确实是没见到。

　　莱瑞拉把这一切的缘由都归在她口中所谓的进化源上，就不觉得怎么惊奇了。

　　但阿卡丽不知道，也似乎不想深究，只是在吃早餐时跟苏木聊天的时候，脸色明显的有些难看。到苏木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过后，阿卡丽才吐露实情，言说塞尔温父子两人家里米面都已经吃完了，就今早出门赶早市的时候，听人说起了这两天闹鬼的事情，已经不下十余起，而且失踪了不少人，根本找不见他们的丝毫去向，闹得人心惶惶。可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雄都而来调查塞尔温失踪案件的调查队就快到了，镇长甚至已经命人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动身南下三十里前去迎接，粗略着估算一番，那些人最多也就下午，甚至还要更早一些，就会进入这座城镇。

　　越是说下去，阿卡丽的神情就越是沮丧。

　　进不去精神领域的是自己，不得不在调查队赶来之前离开福斯拜罗的原因也是自己，像是离开艾欧尼亚之后就忽然变得百无一用，巨大落差之下，难免如此。

　　苏木劝说的时候，阿卡丽甚至把导致苏木受伤的过错也怪罪到自己身上。

　　好说歹说，终于劝得阿卡丽重新笑了起来，便在她端着餐盘离开房间之后，莱瑞拉又出现在房间里，一如往常地喜欢靠近苏木，就躺在床上，举止暧昧，极端诱人的身材包裹在丝质薄纱睡裙里，总是让人血脉喷张。

　　“咱们得走了。”

　　苏木面色不动，挪动双腿下床，尝试着行走。

　　这就着实有些为难自己了，但苏木还是扶着床头桌柜可以稳稳站住，不至于摔倒。

　　“镇子上的事儿我都知道了，魔腾也就仗着昨天我没在这儿才有胆子四处作乱，昨晚也是，从我回来之后，它就彻底安分下来了，估摸着是因为它跟你打了一架之后肚子饿得厉害，这才迫不得已地跑出来觅食。但魔腾这么做就已经很清楚了，它还不敢在物质领域招惹你，除非我不能及时赶回来。虽然你暂时算是安全的，但这也确实是个麻烦事儿。”

　　莱瑞拉面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苏木瞥她一眼，暗自诽谤，却也不曾跟这个女人争辩计较什么。

　　一个是活了上千年的黑魔法师，一个是活了上千年的暗影生物，哪有什么谁怕谁的道理。尽管莱瑞拉已经让魔腾吃了一次小亏，但谁又能保证那不是魔腾在故布疑阵让莱瑞拉放松警惕？

　　至少苏木是不敢保证的。

　　又多说几句之后，苏木就以尽快养伤为由，赶走了莱瑞拉。

　　或许这样的借口在别人那里并不成立，毕竟他们也就只剩半天时间，可苏木毕竟是有些不同，莱瑞拉也就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房间。到了中午的时候，苏木就在阿卡丽的搀扶下跟着莱瑞拉一起离开了福斯拜罗，然后从东边的小路绕行，一直出了福斯拜罗的地域才终于止步。

　　原本也是可以直接前往下一处城镇或是回去莱瑞拉的城堡的，可怕就怕路上会遭遇雄都派来的搜查队，万一闹出什么事端，就会在苏木之后回去雄都的时候惹来大麻烦。而之所以没有回去城堡，也是因为那地方对于魔腾而言太过危险，肯定不敢随意现身，至少莱瑞拉和阿卡丽都是这么认为的。尽管谁都不知道魔腾是否会一起跟来，可一旦去了莱瑞拉的城堡，魔腾无法下手，就必定要把目标放在福斯拜罗的居民身上。

　　以身作饵，不过如此。

　　苏木不是什么大善人，对于福斯拜罗的居民一直抱着能救则救，不能救也没必要勉强的态度，可提出以身作饵的莱瑞拉却和苏木阿卡丽所知的黑魔法师有些不太一样。

　　见到苏木两人古怪的眼神之后，莱瑞拉忽然嫣施媚行地凑近过来，整个人都要贴在苏木身上，在他耳边吹风：

　　“我也只是想用最直接的法子尽快把魔腾的事解决了而已。但福斯拜罗的那些人是死是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死就行了。”

　　阿卡丽见状，脸色猛地一沉，咬牙切齿，却莱瑞拉又冲着苏木吹了一口气，然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施施然退开几步，施施然抱着双腿坐到一株死树下面，偶尔眼波流转望向另一边的苏木，看得阿卡丽双眼冒火又无可奈何。

　　莱瑞拉是个黑魔法师，她的那番话也提醒了阿卡丽。

　　尽管不愿承认，但阿卡丽和莱瑞拉之间确实存在着一道巨大的，耗费上千年才建造起来的鸿沟。

　　一念所及，阿卡丽忽然冷哼一声——她不想跟这一个已经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计较这些，不，或许用老太婆来形容才会更加准确。那么，莱瑞拉那张年轻美貌的脸原本应该是个什么模样？阿卡丽不无恶意地揣测着，大抵是满脸皱纹黑斑，皮肤腐朽的模样吧。

　　莱瑞拉瞥了一眼格外乖巧坐在苏木一旁的阿卡丽，轻轻勾起唇角施施然一笑，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她也没兴趣跟一个小女孩儿计较这些。

　　短暂地休息片刻之后，继续赶路。

　　雄都专门负责调查有关人员失踪案件的调查队在这个时间大概已经到了福斯拜罗，而且他们的成员当中有搜魔人存在，如果魔腾没有受到引诱，而是一直留在福斯拜罗作恶，那么它的存在理应很快就会被发现——德玛西亚的历史并不悠久，但在这片土地上，在德玛西亚建立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历史久远的部落，肯定会有或多或少的一些典籍流传下来，只可惜九成九的人都没资格知道的这些。但搜魔人的首领乐斯塔拉却肯定对此有些了解。

　　无论魔腾是留在福斯拜罗也好，或者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苏木都不打算理会。当然，跟在身后是最好，至少这样他就没时间害人了，而且还能找机会把魔腾引诱出来，然后利用莱瑞拉让这个制造恐慌的暗影生物彻底消失。而如果魔腾不肯离开福斯拜罗，那这件事就只能暂且交给德玛西亚了。

　　直到德玛西亚开始为此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

　　离开福斯拜罗往南，沿路需要经过维罗斯、里索斯、皮纳拉和埃德萨几个城镇，足足用了十天时间。在这个时间里，苏木身上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尽管一些深可露骨的重伤还没能彻底恢复，却也已经变得不会影响行动。而之所以他们会在这样一段不长的路程上耗费如此之多的时间，也是因为每次经过在一座城镇后，他们都会至少逗留两天，但魔腾并没有再出现，反而福斯拜罗闹鬼的谣言已经愈演愈烈，甚至让周围几座城镇也变得有些人心惶惶。

　　搜魔人说是黑魔法在搞鬼。

　　暗影魔法确实是黑魔法的一种，搜魔人并没有说谎。

　　但同时也可以确认另一件事——魔腾留在了福斯拜罗，并没有跟着苏木一起离开。

　　大餐要放在最后？

　　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苏木大概猜到了一些，却和莱瑞拉还有阿卡丽的猜测不同。猴子的事鲜少有人知道，哪怕阿卡丽也已经近乎忘掉了他的存在，毕竟在大圣来此之前，阿卡丽和猴子的关系非常一般，最多也就在路上遇到的时候互相点头打个招呼而已。

　　至于那猴子这么做的理由...或许是因为魔腾对于现在的苏木而言还是个不能企及的强敌？

　　有人保护自己的感觉很不错，但这也让苏木有些丧气。

　　他仍旧记得自己是如何被魔腾压在下风，甚至毫无还手之力——魔腾的力量更强，速度更快，而且神出鬼没，牙齿也是相当致命的利器。技巧，经验，还有其他的各个方面，苏木全都落在下风，或许唯一可以占到上风的，就只是手里的武器而已。

　　苏木左手手指轻轻摩挲刀柄，默默一叹。

　　就在刚刚，已经可以看到德玛西亚雄都北城墙的时候，莱瑞拉忽然说她有事要回北山城堡附近一趟，她麾下的教团里出了点儿问题需要去看看。苏木没有阻拦，只是轻轻点头则罢，毕竟魔腾并没有追来，而且莱瑞拉的魔法确实非常神奇，可以在非常广阔的距离内随意出没。尽管这种魔法只能承载莱瑞拉自己一人，却也足够让人艳羡。

　　莱瑞拉走了之后，阿卡丽也很快就隐没了身形——从这里开始，每时每刻都很可能会有德玛西亚的守城士兵出现，甚至可能出现搜魔人，所以他们必须得更加的小心谨慎才行。更何况，再往前不多时就会经过光明使者神殿附近，如果阿卡丽不从远处绕行的话，很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

　　他们得到城内才能汇合，或是在城门前的那段路上互相见上一面，然后约定一个在城内汇合的地点，尽管这并没有很大的必要，但小心为上总是没错的。

　　德玛西亚雄都的每座城门都有禁魔石工具，可以在任何一个魔法师经过城门的时候做出反应。尽管阿卡丽并不认为自己是个魔法师，但在另一种层面而言，她也确实是个魔法师，就只能依靠翻越城墙的方式进入雄都。

　　苏木独自一人走在两边都是光秃秃田地的小路上，越过这片田地之后，往侧面的方向有一片平原，光明使者神殿就在那儿，距离并不是很远。

　　然后抬头看一眼附近的景色，再看一眼远处的城墙。

　　一条随着地势略有起伏的土路绵延到视线所及的尽头，贯穿了一片枯黄的草坪，东西两边更远处的田地和居所显得有些萧条——只是因为一阵寒风刮过白雪罩顶的山脉从北边吹了过来，并且带来了乌云，或许再过不久，一场暴雨就会倾盆而至。而且现在已经开始有细如牛毛的雨丝洋洋洒洒地落下来了。

　　苏木抹了把被打湿的脸庞，然后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先去劳伦特庄园，还是先回一趟老彼得酒吧，这是个值得思量的问题。

　　阿卡丽在临近城门之前重新现身，两人约定了一个地点。

　　“就先这样吧，其他的，等进了城再说。”

　　苏木笑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怀地笑过了，然后加紧了脚步。

　　但阿卡丽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她沉默着僵硬地点了下脑袋，手脚肌肉和脸上的表情都在莫名地紧绷着，似乎有些紧张。

　　苏木注意到了阿卡丽的异样，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同样开始觉得有些紧张，紧张于阿卡丽是否能够斟酌好自己的措辞，甚至变得有些害怕，因为他不知道菲奥娜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两人一同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各自出神地考虑着自己的事情，直到对面忽然响起一阵混乱的声音才让他们终于回神。

　　一条平日里用来灌溉农田的河流拦在他们面前，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大桥横跨在河流的两边，过了桥，就算真正到达了雄都城门守将看守的区域，而不是先前走过的野外田地，算是一条非常明显的分界线了。

　　但此时此地，鹅卵石铺筑的桥面上正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人面对着城墙盘坐在那儿，似乎在吃东西。

　　苏木眯了下眼睛，看了看那人随手丢掉的东西——那是一块鸡蛋壳，看起来这人像是在吃煮鸡蛋，可这种情况下他似乎不该这么做——桥的另一边站着很多人，每个人身上都从头到脚地罩在闪闪发光的抛光铁甲当中，应该是某些贵族里自诩强大的武士。而在这些人的前面，对面的桥头上，一个身材魁梧肩膀宽阔的男人正提着一把两面开刃的大剑。

　　刚才的声音是他身后那些人发出来的，他们在为这个上桥的男人欢呼。

　　而后，男人站在那个吃着煮蛋的家伙面前，用剑指着他的鼻子，像是命令一样的语气，强而有力：

　　“站起来，你这个怪物！面对我！”

　　英雄联盟之他们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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