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一梦（六）
可是负与不负并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的事情，南越哪里容得下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做储妃。
元璟为此与他的母后大吵一架，恰逢南越王病重，他以王位相逼才让母后松口。
元璟略过了其中细节，只告诉偃卿卿他的母后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只是，欣喜的偃卿卿等来的不是凤冠霞岐，而是成群的侍卫和冰冷的绳索。
祭坛下一个参与北夷之战归来的将土跪在正中央瑟瑟发抖，她认得他，是元璟的副将。
他的指控让偃卿卿无话可说。
我问元璟，偃卿卿被抓了，你在哪？他只是苦笑着摇头，他说他以为母后将她接到宫中，当真是让她等着他以十里红妆求娶。
元璟眼中有无限荒凉，我看不出他是心痛还是难过。
他好像又有些困了，缓缓躺下闭上眼睛，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轻声问我：“若你是她，你会恨我吗？”
我想了想，回答他：“不会。”
我等着他问为什么，可是他睡着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的回答，我不会恨他，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情都不会。
因为他是元璟，是我爱的元璟，天下的女子大都如此。我真切地明白原来那些魅说的都是错的，其实爱比恨更容易。
我以为元璟像往常一样睡一觉就会醒过来，可是我没想到这竟是我同他讲的最后一句话……
元环走了，再也没有人同我讲话，每日在诺大的王宫里，我只能蹲在花园里同大脑袋的小花精聊天。
元珩突然出现在我身后，饶有兴趣地问：“你在同谁说话？”
他的声音和元璟太像了，我欣喜地回头，然后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我像那日回答元璟一样回答他：“这里有两只小花精，一只是个大脑袋，一只胖得像冬瓜。”
元珩突然爽朗地笑了，“你果然是在这宫里待的时间长了，寂寞得都会和花说话了。要不我给你派两个宫女吧。”
他的笑声尖锐刺耳，他不是元璟，元璟从来不会这样嘲笑我，我说什么他都是信的。
我愤然起身想要离开，他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我知道你的秘密。”
我还在努力地想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时，他就忍不住开口了：“秘密谁都有，我也有，你想听吗？”
很久之前元璟也这样问过我，那个时候我只当是个好消遣，端了一盘瓜子欢快对他说：“想听。”
他无奈地摸着我的头对我说：“秘密知道的越多，就会让你越痛苦。”
元璟终究没有把秘密告诉我。
可能是因为死过一次的原因，现在的我更加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时光。我怕有一日，我又会变成一团若有若无的青烟，在世间游荡，闻不到花香，触不到清风。
元珩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地拒绝他，便无趣地走了。我知道，走进这个王宫的人都会失去快乐，仿佛受到诅咒一般。
元珩显然比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更加寡欢，即使在他笑的时候，我还是能够看到他眼里的痛苦。
元珩是庶出，生母位分也低，虽然他不得宠，但是在众多皇子中，他却和元璟长得最像。
元璟登基的时候，元珩被分封到北方的苦寒之地，却最终因祸得福，在早年元璟的母后暗自清除异己的时候成了唯一幸存的皇子。
夜里我睡不着就在花园闲逛，往日这个时候，胖胖的小花精一定会坐在最茂盛的那朵牡丹花上看星星，可是今日不知道为何它竟不在。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元璟。若是我能够比偃卿卿早遇见他，那么在他心里的那个人就会是我了，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此时元珩突然出现，带了一身酒气。我早前听小太监说，他和几个大臣意见不合，在朝堂上吵了起来。
南越尚武，毫无战功的他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他看见我，踉跄地走过来，熟络地揽过我的肩，我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就随他去了。他一边喝着酒一边说：“你虽然不想听，可我还是想告诉你。”
我刚想说“我不听”，他就自顾自地开口：“这个秘密是关于偃卿卿的。”
我没想到原来元珩也认识偃卿卿。
我以为这是一个兄弟一怒为红颜的老套故事就没了兴趣，却听见他悠悠地说：“我只见过她一面，在祭坛上，她被绑在木桩上，天上下了好大的雪，即使衣衫槛楼还是那样好看，就像九天的仙女。她死的时候脚下开了一整片鲜红的蔷薇，细看才知道那是鲜血凝成的蔷薇。”
元珩说，所谓的不死不灭不过是传说罢了，若是一个人自己不想活，谁也救不了她。
偃卿卿被绑在祭坛上的那三日无时无刻不盼着元璟能够来救她，她固执地相信元璟一定会来。
在第三日的时候，她终于等来了那个期盼已久的人，可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句：“妖女当杀。”
南越王的撵轿中传来她最熟悉不过的声音。
偃卿卿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滚烫的鲜血从伤口中奔涌而出，凝成一片鲜红的蔷薇。
我坐在元珩身边听他说完，脑中一片清明，元璟不会骗我，他没来得及赶到祭坛，偃卿卿就已经走了，那南越王的撵轿中坐着的……
元珩突然笑出声来：“元璟从小就受到万千宠爱，而我什么都没有，就连这命都是换回来的。”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元璟的母后早前暗算了那么多皇子，却独独留下了元珩，原来元珩早就和她沆瀣一气，串通在一起了。
元璟那些年努力地控制前王后的势力，几番明争暗斗才得以重掌朝政，他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的母亲是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我盯着眼前的瓶子，那日元珩离开的时候塞到我手里的。他说刚刚告诉我的是他的秘密，而这瓶子里装的是元璟的秘密。
我以为这些年元璟与我之间应当是没有秘密的，所以那日他没说，我也没问。21百度一下“双殇劫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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